這一切都糟透了。
表演那一天後，我沒再碰到哈利，不管是在學校或是公寓，又或者是他嘴上說過常去的超商。一開始我還擔心他會來敲我的門，好讓我沒有地方躲避，不過他沒有這樣做，甚至根本沒有回來。
他就像一婁蒸發的美麗白霧，消散在人群中，沒有浪潮將他帶回，而加註在我心中的罪惡日復一日都在持續增加，直到它把我壓垮。
我受夠了自己每天不分早晚都會注意樓上是否有動靜，然後再一次對安靜無聲的四周感到懊惱又失望。
他離開這裡五天了，沒有人知道他去哪，連查克也沒收到他的簡訊。而凱恩那天也跟他打招呼後就跟里昂走了，因此也並不知道他的去向。當知道凱恩毫無消息時，我試著忍隱失望。
班也幫我詢問過吉他社的人，可回答也是讓人無比挫敗。他們說收拾完東西後，哈利就獨自一人騎著重機離開購物商場，但沒有人注意到他往哪個地方騎去。
已經到了星期四，他依然沒來，傳聞他離開費茲大學的消息已經鬧得沸沸揚揚，可能曾被他搭訕又或者渴望被他注意的女孩們都感到大為失望，男孩們則是歡欣鼓舞的希望萬人迷哈里斯永遠不要回來。
說實話，我的內心有著無法忽視的慌張與愧疚，我知道自己當時應該留下來，好好與他溝通。而不是懦弱的逃走，或許我們現在又會是朋友。我會尊重他的意願，而他現在也不會突然人間蒸發讓大家找不到人。
下課後，我離開班森教授的課堂，完全無心去想他出的作業，我的腦子仍然塞滿哈利到底去哪這件事。他會不會受傷了？他是不是遇上麻煩了？我不敢多想，以免它真的成真。
我走到學校外，再一次坐在人行道的椅子盯著手機的聯絡人頁面，看著他的名字，我感到愧疚緊緊掐著我的脖子，但我還是無法撥打電話。
蜜亞不久後找到了我，她看見我滿臉愁容，和手機上還顯示我一直不敢撥打的電話號碼時，只是坐到我身旁，抽著她還沒吸完的菸。
刺鼻惡臭的菸味醺得我皺起臉，我轉頭看她一副泰然自得的樣子吸食那個致癌物。「真的？蜜亞？沒有其他地方給妳抽菸了嗎？」我不可置信的問道，她只單純聳聳肩。
我翻白眼，她歪頭看著我的手機畫面。「因為我在想妳什麼時候才會打電話給他，看來我的菸還沒強大到能醺出妳的理智。」
我看著她的棕眼，頓時錯愕到啞口無言。她挑眉。
我紅起臉，感到尷尬又愧疚，我覺得自己就是個糟糕的膽小鬼，連打給他都不敢做。儘管如此，我還是慌張的想要辯護自己。「我......不知道該不該打，他可能不會接或掛斷之類的，畢竟我在上禮拜逃走了。所以——」
蜜亞翻白眼，接著像是有著證據的人一樣打斷我的藉口。「沒有所以了！蓋兒！妳必須打電話給他！我知道你們倆仍心存芥蒂，但是該死的逃避不是辦法！他不是妳爸，哈利是妳朋友，如果妳這麼在意他，就給我該死的打電話！」
我因她的話而愣住，她的訓斥有如在我的腦袋敲入重重一拳，當頭棒喝的衝擊震撼內心。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醒悟了，但我突然明白，我們之間的疙瘩在此刻完全不重要，我的確擔心他，我想要知道他現在在哪。
我必須鼓起勇氣聯絡他。
蜜亞看我明白了只是嘆氣，對我露出『我是個麻煩』的鬼臉。
我對手機吐氣。「去他的，我要打電話給他。」
「對，女孩，去他的。打給他！」她歡呼道。我緊張一笑，按下他的電話號碼，然後貼在耳邊，等待哈利低沉渾厚的嗓音出現。
我手心冒汗，幾秒過去了，我開始有些退縮，後悔自己不經大腦就按下去，或許他在生我的氣，才選擇不接我的電話。
一分鐘過去，我甚至開始以為他不會接了。丟臉又難受的感覺就像繩索綑綁我的心臟，勒的我喘不過氣。但下一秒，電話被接通。
「喂？」他的聲音一出現，我差點無力的往後倒。我拿穩手機，猛然眨眼。
「呃……是妳嗎？蓋兒？喂？」他的聲音有些沙啞，聽起來還有些含糊不清，他肯定在睡覺之類的，畢竟現在仍是早上。我吸了一口氣，蜜亞捏捏我的手。
「蓋兒？是不是妳？妳為什麼不說話？」焦慮猛然從他的嗓音傳出，那讓他的聲音更加低沉，就像雷雲聚集的聲響。
我張開口，讓顫抖的聲音通過電話傳給他。「是我，哈利。」
我聽見他放鬆的呼一口氣。「怎麼了？」語氣有著不確定。
怎麼了？憤怒夾雜的擔心湧上心頭，像是滾燙的岩漿流倘血液，我頓時想對他這幾天的消失不見而大發雷霆。可我只是皺起眉頭。
「你在哪裡？你離開好幾天了。」我開門見山的問，語氣有些隱藏不住的不悅情緒。他那頭傳來聲響，聽起來像是床的嘎吱聲，他果然在睡覺。
「我在我家。」他回答，有些模糊，而雜音很像某個東西被打開的聲響。
我有些擔心，忍不住又問：「公寓？可我沒看見你回來——」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明顯，又多加一種被蒙住臉說話時的不清楚感。我貼近手機一些，彷彿這樣就可以聽出他在幹嘛。
「哈利？你在幹嘛？」我警覺的問。
他沒有馬上回應，可混亂雜音也只維持一下。他的聲音很快又浮出水面，讓我比較放鬆，因為他發出輕笑。「我剛才在穿衣服，小刺蝟。而且我現在在我爸家。」
他在他爸爸家，聽到這個答案讓我鬆口氣又惱火起來，既然他沒事也只是回去他家，為什麼不願意傳個簡訊或是打通電話跟大家說一聲？
我看著前方瞇起眼。「你穿衣服就只要幾分鐘，為什麼不願意花個時間傳個簡訊給查克或——其他人？」說到一半，我的臉已經漲紅。「好讓我們知道你他媽的沒事？」
哈利在另一頭愣了一下，然後緩慢的像是需要耐心解釋給我一樣的說道：「我昨晚就告訴查克了，他也罵過我。
而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回家這件事，就算是查克也一樣，因為我有些情緒不穩，然後我爸也有些事情需要我，所以星期五我就直接回家了。
很抱歉我沒有告知，尤其是妳，小刺蝟，我不是故意要讓妳擔心，原諒我。」
他的句句充滿歉意，反而讓我滿心羞愧，他會這樣其中有一半原因可能因為我。他本來或許會告訴我他準備回家，要不是我像個懦夫一樣逃走，這樣我跟羅傑又有什麼差別？
我嘆氣，臉頰有著愧疚引起的紅暈。「對於週五的事我也很抱歉，哈利。真的。」
他又沉默一會，然後發出低沉又溫柔的笑聲。「某種程度上，我想我會原諒妳的，小刺蝟。」
聽到他這樣說，我不禁笑出聲。
「那你什麼時候會回來？」接著我問道，他那一頭安靜了幾秒。
「或許再一兩天吧，我得處理一些事。怎麼了？」
我對空氣翻白眼，然後對接下來要對他說得話感到有些緊張。我想見到他，向他說出我的歉意並與他和好，我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就算我們兩個都一樣糟糕而無可救藥，但我知道我們不能再繼續冷戰了。
我想念哈利的陪伴，而他或許也想再次與我做朋友。
「我有話想對你說。」
他聽了輕笑。「好？不過現在說也可以啊，小刺蝟。」我聽出他好奇與疑惑，我的緊張表露無疑，一旁的蜜亞都感覺得出來，我對她聳肩。
「不，我希望面對面說。」我的聲音也充滿不自然的顫抖。
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臉，卻彷彿能夠看見他此刻的表情。明白後的驚訝，驚訝後所展露的溫暖微笑，那想像中的表情讓我覺得熟悉。
原本他依舊沉默，可突然另一邊傳出稍微響亮的物體擊碎聲響，使我嚇了一跳，馬上擔心他發生什麼事。但哈利突然說話向我道別。
「我明白了，蓋兒。幾天後見。」他突然有些急迫又嚴肅的說，打算結束對話，而他那頭也傳來其他聲音交雜的聲音，甚至還有咒罵。
下一秒，我還隱約聽見類似來福槍卡保險的聲音，刺耳到震耳欲聾。
「等等——」我急著想知道發生什麼事，電話卻被他掛斷了，留我一臉驚恐的看著通話結束的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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