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味零嘴 - 楣甲

仔細修整後上打底，直到塗裝滿意後上保護層。並非雕刻或木工，而是指甲油。每一個步驟都漫長又需要細心，但筱晴從不感到不耐。

「今天的幸運色是紫色。」

指尖從一瓶瓶指甲油蓋滑過，最終挑出淺紫色。筱晴小心塗抹，深怕有一絲不工整。等指甲油乾期間，為了避免刮痕與皺褶，只能攤著手發呆。她雙手平放桌面，看著窗外。

「天色好暗，好像要下雨了。」她喃喃自語。

帶著嶄新光滑的淺紫色指尖，筱晴帶著好心情出門。

上班途中雨滴一點一點落下，正好在筱晴踏入室內時轉為大雨。她想，這就是今天的幸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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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幸運色是白色。」

頻繁卸甲會對指甲造成負擔，於是筱晴沒有卸甲，只是在指尖描上白邊。淺紫配白，希望優雅不失俏皮。

今天直到下班都沒發現特別的事。略帶失望的筱晴前往超市，決定張羅晚餐食材便回家。

偶爾也會這樣吧，幸運色也只是迷信罷了。」筱晴告訴自己。

超市因為空調故障暫停營業了。

「咦──」筱晴在心中哀嚎。

遇到這種情況，別說是幸運色，根本是不幸色。然而，筱晴也不能做什麼，只能乖乖繞路去比較遠的超市。

筱晴在不熟悉的超市裡閒晃了一陣子。她認真比較架上商品時，有人從後方搭話了。

「嘿！你不是筱晴嗎？」一道爽朗的聲音說。

筱晴回頭，瞬間便認清來者。許久不見，卻記憶猶新。那是筱晴高中時，一位有點帥氣的同班同學。兩人基本上沒有交集，沒料到對方也認出她。

「啊……你也住附近？」筱晴有點結巴。

對方回以的依舊是，記憶中那個爽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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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色真是太有用了！」筱晴想著，飄飄然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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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幸運物是有斑點的東西。」

於是筱晴抓起白色指甲油，替已有裝飾甲面點上圓點。今天肯定也會遇上某種幸運，她看著有點花的指甲心想。

「啊……你那花色……」同事欲言又止。

真是失算。或許昨天不該用紫底白邊，而是素色交叉，今天替幾支點圓點，才能可愛不失俐落。她急急忙忙去廁所卸甲，換了款式。

「誰在廁所用指甲油啊，真沒水準。」同事捏著鼻子說。

於是筱晴整天東躲西藏，不讓人見到自己換了指甲花色。她相信，這點小小麻煩，肯定是幸運發生之前的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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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超市貨架間轉了又轉，並沒有發現期望的身影。或許對方早已買完東西走人，或根本沒有來超市。筱晴不明白這樣期望再次巧遇的小心思，算不算跟蹤狂的心境。

驚覺自己有點噁心，筱晴速速結完帳，離開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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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又見面了。」超市一旁的雞蛋糕攤子上，曉晴又見令人懷念的笑顏。

那人笑得瞇起了眼，說：「我還在想今天會不會又遇見你，還好有往超市看一眼。」他舉起手中的提袋搖了搖，問：「要不要一起吃雞蛋糕？」

那一刻，筱晴正式墜入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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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熊，蝴蝶，棋盤格。

「每次見面你的指甲造型都不一樣呢，真可愛。」剛開始，他這麼說。

筱晴笑了笑：「是呀，那可是我的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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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超市購物，假日的電影院。

「筱晴，你的手還好嗎？看起來有點痛。」他有些擔心的問。

筱晴依舊笑著回：「沒事。」並替自己剪去增多的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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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橘紅鑲紫，黎明前混濁的灰。

「筱晴，你的指甲……」他面有難色。

筱晴藏起了自己的指尖，不讓他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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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覆卸甲讓指甲變薄了。雖不如光療美甲持久，指甲油本來就可以維持一陣子，不是讓人日日替換的東西。而且每次卸甲應該有休養期。筱晴卻不管那些，天天變換造型。

卸甲後，筱晴看著不再平滑的甲面，以及因為溶劑變得乾燥的肌膚，視而不見。她將基底油換成加固配方，用艷麗的指甲油蓋掉不健康的顏色。

「今天的幸運色是……」筱晴雙眼無神，只是喃喃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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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晴，別再這樣了。」不知哪一次，他抓著筱晴的手說。

筱晴沒有回應他，而是自顧說著：「怪了，這是今天的幸運色啊？」她歪著頭思索一陣，浮現有些疲憊，眼神迷茫的笑容說：「啊，這一定只是小小的不幸，等一下就會出現……」

「別再管什麼幸運色了！」他搖晃著筱晴大叫，像要叫醒昏睡的人。

終於，筱晴雙眼彷彿穿透多日的夢境，直直盯著眼前人。筱晴一字一字地問：「別管幸運色？」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筱晴以尖銳的聲音喊著：「如果不是它，我們根本不會相遇！」

「如果不是它，你怎麼會看我這種人一眼？」筱晴用逼到緊縮的嗓子問。

「筱晴，你……」

他尚未說完，便被筱晴打斷：「夠了，別說了。我看今天的幸運，就是搞清楚你是怎樣的人！」

筱晴不顧對方還想說什麼，扭頭走人。或許是走得急了，手指喀一聲撞在門把上。伴隨淒厲的尖叫，筱晴握著滲血的指尖，抱著腹部蹲下。

他不顧著筱晴大喊「放開我」，把她送進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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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筱晴終於能拆紗布的日子，寄來一箱包裹。裡頭是滿滿的編織手環。那是筱晴學生時期流行過的東西。繩子狀的、帶狀的、花朵型的……各種圖樣、顏色都有。那種難以編織的圖樣，在最細的鎖鏈狀手環上，有著稀奇古怪的串珠。以及一堆便宜別針。

太陽別針上別張紙，上頭寫「祝你幸福」。

筱晴看著似乎想盡善盡美，但選擇顏色都很土的配件，想起那個自己揮舞帶血爪子驅趕的人。

「對耶。不管是哪個地方，都不會用血紅當幸運色吧……」

她終於看著負傷的指甲，靜靜地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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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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