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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是普通國中生。
搭著公車上下學,一放學就回家。穿著大一號的制服,踏著有泥巴漬的運動鞋。沒有特別擅長的事,不太擅於與人相處,僅有幾個朋友。並非知心朋友,但足以。
然後,我看見了那個東西。
我不知道那個東西存在多久了。也許我一出生就在了,也許是我發現它的瞬間才出現的。它如何出現無所謂。重點是,它如影隨行。它是一個破敗的玩偶,只剩一雙手和有著大大微笑的頭。手上拿著一塊刺眼的板子。板子通常一片空白,一但上頭出現了什麼,就會發出極為吵鬧的電子音,像老舊的街頭遊樂器材。那種聲響令我頭疼不已。
頭一回見到它,是在我家陽台。尖銳的嗶嗶聲使我回頭。破爛的外觀讓我以為是誰丟棄了這個玩偶。但想想,這裡可有十樓啊,又有誰會把垃圾丟到別人家陽台?
「跳
進門」
板子上這麼寫著。
我躲進家裡,拉上了陽台的落地窗。那個東西撥出了一段旋律,板子上的字變了。我隔著玻璃想看清,那閃爍霓虹光的看板猛然擴大,占據我的視線。
「選擇了 進門
已扣除100點」
看板變大是因為它飛了起來,飛到我面前。但比起玩偶超自然的起飛,甚至穿過了窗戶,板子上的字更令我不寒而慄。
我試著告訴父母,他們嗤之以鼻。我無法告訴朋友,不知為何難以啟齒。
兩個月後,那個東西響了第二次。當時我幾乎習慣它的存在,把它當作日常背景。那種刺耳的電子樂嚇了我一跳。我抓著做海報用的美工刀,看向板子。
「割
收回去」
我把美工刀扔回教具箱。
「選擇了 收回去
已扣除105點」
我該處理它,但不知到怎麼做。只能留著它,當作令人不快的裝飾。它就在我身邊繞來繞去,只有我看得到。沒有人相信我。
「刺
放好」
故作鎮定的切菜,好好的清洗後收回刀架。
「選擇了 放好
已扣除560點」
「吊
收起來」
「選擇了 收起來
已扣除2805點」
記不清過了多久,也想不起自己拿了什麼又放了回去。不分時間場合響起的電子樂使我瀕臨崩潰。有幾次媽媽說「嘿,你不必動怒吧。」我想告訴她我沒生氣,但她不信。
電子樂響起的間隔越來越短,點數扣除越來越多。我甚至不曉得那是什麼點數。反正那個東西也不會回答我。我時常半夜被吵醒,又或徹夜未眠。我該乖乖吃飯,畢竟我還在成長期。我不曉得那個東西是什麼,不知道誰願意相信我,誰能夠救我。
我預見自己的死期,不是意外,不是生病,也不是老死。我死於自己的雙手。
我不再是普通國中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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