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對片面的動作或者單獨行動做行為側寫，很容易淪為背書，實際上這種做法多是在案件陷入死胡同時，希望從不同的角度尋找新的線索，像現在僅是初步調查階段運用是很罕有的。」
「我當然明白，不過我們也是在必須承擔錯誤的風險下，押下這個賭注以換取先機……所以現在是發生了什麼而改變了不久前的想法？」
陸大偉肯定地點了點頭，輕吸了口氣說：
「黃天佑的舉動過於不一致。」
「不一致？是指多重人格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至少從目前他與袁英傑的互動以及與紅心穎的互動來看，沒辦法作出這個判斷。」
看到傅輝催促自己說下去，陸大偉還是頓了頓，仔細雕琢過言詞才開始解釋：
「之前我把黃天佑聽從想要獲得肯定的觀眾而更改懲罰內容這點看成是表演型人格障礙，但類似的行為並沒有在紅心穎這一次當中發生。」
傅輝也是低著頭思忖著，從陸大偉的話語，更貼切的說法就是提醒中尋找確切的中心：
「即是還原基本步，你是想說黃天佑背後應該有一個想法，以支持他表現出兩段實況內不一致的行動嗎？」
陸大偉知道自己的話語已經成功啟發傅輝，當下接著要做的就是在共同的話題上發掘深度：
「正是如此，所以我在想，要是袁英傑或者紅心穎成功回答到正確答案，那麼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呢？」
「該不會……你是想說，黃天佑的本意並非是虐待甚至殺害其他人？」
「這是一個可能性，首先他非常著重那個所謂的『正確答案』是由其他四人來決定，在實況中特別多番提醒，問題的重點是考核應答人平時的言行所帶給人的印象與應答人自己內心所形成的自我之間是否一致，換言之要是做到這一點，一切是否又會變得不同呢？」
「籌備實況，包括安排隱密的地點以及世界性廣播，如此繁瑣的安排會因為當時人的回應而付諸東流？因此推斷黃天佑的目標比起懲罰或謀害，著眼點反倒是提問？」
傅輝這番話比起是朝陸大偉說，倒不如說是他的自言自語：
「那麼他到底想從中得到些什麼？對社會的控訴？」
「畢竟這是社會的常態呢，不論是已經出社會的人得面對現實的遊戲規則，還是學生時期想要建立朋友圈子也避免不了類似的事情吧。」
不置可否的陸大偉注視著傅輝，他想知道後者到底能找出怎樣不同的觀點。
「等一下，你剛才說一個可能性，換言之你有別的看法？」
「如果說之前提到的是善良的看法，那麼自然就要作一個邪惡的看法，不是嗎？」
面對陸大偉露出自信的微笑，傅輝知道他相對於前一個看法，更相信目前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
「就連應答人會答錯這一點都在黃天佑的計算之內，根本不會出現任何差錯……是吧？」
「賓果。」
「真是討厭，如果這是真相，那麼現在進行的實況根本就不是重點，他另有所圖啊……」
「嗯，這也是為什麼他那麼自信地把犯罪內容即時上傳到網路上，一來重點已經並不在實況上進行了什麼內容，二來是相信自己計劃好的事情不會被任何人阻止得到了。」
「這算什麼狀況，既不是尋找認同者，也不是挑戰權威，硬要說是單純宣示自己的力量也是個錯誤的方向，他在進行的是確切地犯罪，確保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再傳遞某種信息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
剎那間，某個概念在傅輝的腦海中一閃而過。
與此同時，陸大偉的電腦螢幕上，多裝置情報共享系統的視窗閃爍不停，之前向蜂隊下達的指示有了新進度。
「電子錢包全是沒有在香城設立公司的外國平台，儘管已經發出了協助的請求，但對方有權以客戶隱私或其他理據拒絕，如果要和當地政府機關尋求協助的話，成功率不高之餘亦會花費漫長的時間。」
聽著陸大偉讀出報告的精要，傅輝的臉色不禁一沉，事情越發往剛剛討論中最壞的狀況發展。
「實況的源頭目前仍在查找中，已從聯絡到的本地實況主得悉他們都是從『五兄妹』提供的個人網站中進行畫面擷取方式的轉播，即目前仍未能查找到實況影片的源頭地址。另外有一點值得注意，所有本地實況主拒絕提供『五兄妹』的個人網站地址，其理由一致為他們簽署的合約上列明了保密條款，有理由相信對方受過一定程度的法律知識教育來應對警方的調查。」
「這……」
傅輝深深吸了一口氣，半晌說不出話來。
「似乎比想像中更厲害啊，這個大學生。」
陸大偉一如往常調節著談話的氣氛，讓傅輝稍為放鬆，後者感謝了一聲之後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可以來硬的把那些實況主以共犯嫌疑逮捕，藉此取得實況源頭，就能立即鎖定大約的上傳位置了。」
「目前是否有合理理由懷疑轉播的實況主，在法律上應該算是灰色地帶吧。影像內容既沒有越線的色情，也未算使人反感、噁心之類的暴力血腥，儘管惡劣但也不能說是煽惑他人犯罪，考慮到蜂隊的特別提醒，對方很可能針對這一點拒絕合作，事後也會作出投訴吧。」
傅輝理解陸大偉的勸告，但他也看得出來這不過是「表面上看起來是勸告」的話語，實際上二人皆認同這個行動，不過傅輝還是小心地確認：
「目前只是透過電話或者網路交談來與實況主接觸，派人上門問話的話他們自然懂得嚴重性了吧，況且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再一個多小時便很可能增加一名受害者，兩個多小時後就會全滅。」
對此陸大偉並沒有多話，傅輝便事不宜遲立即著手相關的行政手續，指示蜂隊確認各個實況主現實的住址並派出警員前往調查。
「話說回來，大偉，假如案件真的如我們最壞的設想──而且根據剛剛的情報更新也完全符合我們的推論，爆彈已經埋下並且開始倒計時，一引爆的話很可能引發嚴重的社會問題吧。」
聽著上司憂心卻是充滿幹勁的話語，陸大偉禁不住輕輕苦笑一聲：
「沒錯，實況的內容並不重要，而且也沒有阻止的餘地，不是尋找認同亦沒有明確的挑戰對象，雖然不是唯一但想像得到的可能也沒多少，惡劣的提問與社會相關，確保國際性的直播則與網路即大量觀眾有關，不用想得那麼複雜，單純就是想用噱頭來爭取廣泛傳播，而在實況正式開始的一刻就已經決定他成功了吧。」
傅輝再次確定到自己與陸大偉的想法完全相同，知道已經不是感慨的時候，全力運轉的腦袋渴求著任何能夠提早一分甚至一秒解決困難的方法，而率先聯想到的自然是才剛談過的話題：
「你應該有些什麼小聰明吧？」
「借給我兔隊，反正風已刮起，一連串的輿論戰差不多引起網路的道德衛士行動，我們從那個爆炸手環以及致命毒物著手調查，始終這兩樣東西的入手渠道有限。」
「很好，那麼我指揮鷹隊和狼隊，重點搜刮黃天佑的過去，以及『五兄妹』之間的關係，希望我們都順利吧。」
儘管事態讓人憂慮，但已經找到明確目標而行動起來的二人，雙眼中僅剩餘刀鋒般的銳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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