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輝解答完提問之後,陸大偉也更換了新的資料:
「況且這是只有黃天佑家人的片面之詞下無法判斷,在透過社交網路發文及留言中找到了黃天佑當年的同班同學,出乎意料的是有好幾則留言不約而同地暗示『紅心穎』是活該,並且期待『劉志揚』的下場。」
「咦?但他們不都是『五兄妹』嗎?這個合稱最早見於高中時期,如果他們之間有什麼怨恨,不可能一直持續到大學吧?」
「有這樣的疑問很正確,而這也是之前提到鎖定黃天佑進行針對性調查並不會帶來較大效益的原因。」
傅輝肯定了其他人的提問,然後繼續說明:
「透過各種留言,不論是他們自行公開的訊息或者其他人的旁敲側擊,進行系統性整理並且交互比對後,有幾點是可以肯定的。第一,黃天佑在初中的三年都處於受到欺凌的狀態;第二,紅心穎、劉志揚以及周蓉蓉都有參與其中;第三,在高中第一年『五兄妹』成立,欺凌的狀況在表面上已經消失。」
「關於最後一點,表面上的意思是指暗地裡還有繼續嗎?」
「無從判斷,我們只能從資料中得知那群同學所知的欺凌已經在袁英傑的干涉下停止,但是無從得知背後是否還有持續。」
「持續的意思……難道是指『五兄妹』內嗎?」
「這屬於臆測層面,目前沒有客觀證據證明發生這樣的事情,反倒是對於『五兄妹』正面的評價為多,就連該校的老師在網路留言中也有不俗的評價。」
傅輝心裡很感謝各人的提問,恰好彌補了自己那過於簡潔的報告中可能存有的盲點。
「那麼回到正題,從以上可見『五兄妹』間的關係異常複雜,只從黃天佑單一方面調查並不會全面,況且本次實況的規模非一人之力可以達成,明顯其他四人是在自願的狀況下協助,把他們想像成促成本次罪案發生的協助人員但非共犯,以這樣的角度來考慮才最貼近真實狀況,這也是為什麼大偉會說『某程度是共犯』。」
或許是整起事件的人物關係外貌終於建立起來,而這圖像的複雜出乎眾人的意料,整間辦公室陷入了沉默。
面對這種鮮有的氣氛,傅輝沒有受到任何感染,因為這番猶豫早已在開始會議之前封印在心底裡:
「各位,到底黃天佑為何犯案並不是眼下的重點,當務之急是要找出實況的現實地點,然後立即加以阻止並逮捕相關人士,用盡所有方法去找吧!考慮派遣警員以及實況執行懲罰的推估時間,無論如何都得在兩時十五分之前找出來!」
而傅輝也鮮有地用近乎喝罵的氣勢說話,至少是以他從警察學校畢業並正式於警隊服務以來罕見地激動:
「我們之前對各人的調查並非錯誤,所花的努力並沒有白費,相反這些工作讓整個狀況明朗起來,『五兄妹』非常注意『最惡劣實況』的保密,這一點從實況開始至今網路上仍然沒有與地點相關的可靠情報就可以得知,換言之有理由相信確切參與的人很可能只有他們五人,即使還有我們未知的協力者,人數也不可能多得能夠在現實行動中降低他們被追蹤的風險。」
傅輝說到這裡閉上了嘴巴,迎向在場每一個人的雙眼,確保眾人都清楚瞭解之後,以要用盡最後一分氣力的氣勢,趕走眾人心裡任何負面的情緒或者想法:
「總結來說,『五兄妹』全部人都有參與『最惡劣實況』的籌備工作,無論籌備實況的場地或者工具都必定留有痕跡,要特別注意五人之間共通或者交集的行為,這些有極大可能與本案有關。」
傅輝感覺得到現場所有人的戰意漸漸提升,認為只要保持這個程度即可,要是沸騰起來的話則容易導致料想之外的結果而改變話鋒:
「然後在這裡我也不得不承認黃天佑並非普通的大學生,正如之前所說,『五兄妹』都是目標,線索不一定會集中在主嫌犯黃天佑身上,優先從其他人入手將會是效率比較高的選擇。」
確定到不少人點頭同意起來的狀況,傅輝知道是時候正式下達新的命令:
「全部人包括協助本次行動的行動隊,更改調查方向至現實中正在進行實況的所在地,任何與現實有關的線索都絕不可以遺漏,我會向法院申請臨時搜查令,索取他們五人的財務資料,如果其他任何需求立即向我報告。解散!」
整齊的應答聲響徹整個辦公室,轉瞬間所有人就從集中的聆聽者變成激昂的行動者。
當然,除了一個人之外,那就是在電腦前一直更新螢幕資料的陸大偉:
「阿輝,不只沒提及關於實況源頭的情報,而且行動方針也不包括在內嗎?」
傅輝聽得出這不是在指責而是單純感到好奇,某程度上來說算是讓他能夠鬆一口氣:
「雖然我到現在都沒整理出黃天佑的作案動機,但關於做事矛盾這一點上,多得你剛剛來打斷我本來的思緒,反倒是注意到另一個可能。」
「喔?是什麼?」
「在細節上直到目前為止都小心得滴水不漏的黃天佑,卻明顯漏掉了爆炸手環和致命毒物,這怎麼想都不合理,但如果反過來想,這是為了給別人──我們警方的訊息呢?」
「那是什麼訊息?讓我們盡快行動?那不就是落入之前我們都否定的向警方挑戰嗎?」
面對陸大偉的質問,傅輝並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獨自沉吟了好一會後才說:
「向警方發訊息,或者向其他人傳送訊息,並不一定要是挑戰對方,我覺得我們落入了這個假設前提的圈套。」
聽到這番話的陸大偉不禁錯愕,他也沒有急著回應而是仔細思考這番話語,他漸漸感覺得到這話打進了他的腦海裡,泛起了無數的漣漪。
「所以我反過來想,黃天佑想阻止我們尋找的訊息──即是實況的源頭,換個方向想就是別白花氣力,就像電子錢包一樣全部都是外國服務商,他們所設立的實況網站本身也是利用外國供應商的伺服器服務,向對方尋求協助自然會一同落入調查電子錢包的窘況,就算我們想要進行反向路徑追蹤也不知道要多少時間,在追蹤成功之後恐怕也並非是能夠立即找到實況地方相關線索的無謂地點而已吧。」
陸大偉這時已經理解傅輝的想法了,亦因此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阿輝,你這是在油鍋上走鋼索。」
「我也明白這樣的想法等同於認同了犯人,為了追查並阻止案件而順著犯人的意願行動……要是被人知道的話真的無法想像後果,但是為了更早一步抓住黃天佑的尾巴,就算是兵行險著也沒有辦法,況且我也不是完全放棄實況源頭這個線索,只是不想在這種分秒必爭的關鍵時刻,浪費我們這群搜索情報的精英。」
陸大偉輕輕嘆了一口氣,苦笑地搖了搖頭:
「你也知道被人知道的話後果可不是開玩笑,你應該用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堵住我的嘴巴,而不是什麼都說出來的。」
傅輝知道陸大偉不過是在調侃自己,當下也是一同苦笑,然後就再也不多話各自執行自己的職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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