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OOOO.二 驟變】
她名作楓•萊茵克,如同她的髮色,如同她出生的季節,也如同她出生的家族般凋零。
並不是所有貴族都有著風光明媚外表,也不是所有的貴族都住在金銀寶山之上。
萊茵克家族也曾經是地方望族,經過某次的鬥爭之後,他們失去了城堡,錢財與土地更被掠奪殆盡。其他貴族見著萊茵克沒錢沒土地,一個轉身就是六親不認。萊茵克家族也因此落到農莊與農民一起生活的田地。
他們只剩下身份是貴族,甚至被其他貴族嘲笑是「田野貴族」。
還活著就很不錯了!楓的母親這般教誨著。所幸萊茵克現任大家長,也就是楓的父母並沒有因為家道中落就一蹶不振,而是與當時僅存的一個老管家和兩位僕人一同打理著小小的一塊田,雖不如以往富足,但也不會餓肚子。附近農民聽聞養尊處優的貴族願意挽起袖子赤著雙腳踩進泥濘中拔草除蟲,無不驚訝。這也加深了鄉親對萊茵克家族的好感。不出幾年,就能看見萊茵克夫人在家門口抱著楓與三兩村姑話家常聊八卦的畫面。萊茵克子爵也常帶著家中長男在村子四處幫忙串門子的畫面。
楓就是出生在純樸的農村中。約莫七歲的時候,楓才從父母口中得知他們是貴族。
「我的弟弟一直覬覦萊茵克家的財產,他利用了我對他的信任策劃了那場叛變。當年你哥也是六、七歲吧?柔軟的床墊一夕之間變成現在的木板床他一度很不習慣,那時候常常在發脾氣呢!」
「母親,你不要再說了!」當年任性的小男孩已經幾乎成年,突然被提起十年前的黑歷史一樣害羞臉紅起來。
「薇妮雅你每次都在提哈維的糗事,怎麼就不說他能夠迅速融入農村的生活,還跟這裡的孩子打成一片呢?當時他還教了好幾個孩子認字呢!」
「每個人都對我很好,我沒什麼可以報答的就只能教他們認字了……」
農村裡認字的人不多,負擔得起學費的家庭更少。雖然只是分享知識,但也算是當年許多小小孩的啟蒙老師。萊茵克子爵從這件事情得到了靈感,在後院清了一塊沙地,以樹枝代筆在沙地上寫字,免費教一些基本的文字和算數。想要繼續進修的則以山雞、野兔或魚等獵物充當學費,這也剛好解決貴族不精於打獵沒有肉吃的窘境。
「失去了優渥的生活,卻得以認識到善良的村民,想必是主神安捷特派遣他們前來救助陷入困境的我們,也代表萊茵克家族不會從此沒落一定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母親寵溺地摸著楓的頭,溫柔的說,「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不能忘記村民的善意,要藉由我們之手將主神的旨意傳達給身邊的人,懂嗎?」
「叫你多做好事,多幫助別人就對了。」
「哈維──」
「我只是翻譯成白話!我都快聽不懂母親說甚麼了更何況是小楓。」
「哈維說得對,多做好事多幫助別人,不能忘記我們也曾經受過陌生人的救助與照顧。」
夜晚,萊茵克子爵意味深長地望著木窗外的燈火,那些燈火正是村民在經歷一整天的勞作後與家人共渡晚餐的燈光。
他真的很感激主神讓他們家遇到這個村子,但他也知道這種安穩的生活不會長久。
枕邊人一個翻身,平時隱藏在劉海底下的長疤顯露出來。那是薇妮雅當年逃出城堡之時親手在自己的臉上劃下的,只因為她親弟弟的朋友貪婪她的美貌許久,想要趁亂把薇妮雅占為己有。侍女轉告完惡人的意圖後,薇妮雅轉身拿了餐刀在精緻的臉蛋留下怵目驚心的刀口。他從不知道自己溫柔賢淑的妻子還有剛烈的一面。事發太快,他甚至來不及阻止。
但這一道疤痕也的確換來了許多時間。
但究竟能拖延多久?如果楓繼承了薇妮亞的美貌,之後只會招來災難。貴族當中不把平民當人的敗類太多了,成群結夥去村庄尋找中意的女孩「玩樂」更是許多貴族子弟的午後休閒。
「小楓!你那麼晚還在外面做甚麼!」自家兒子八成以為父母都睡了,完全沒有壓低聲音的意思。
「昨天哥哥做給我的手鍊不見了……我在找……」萊茵克子爵知道女兒口中的手鍊,昨天哈維從森林打獵會來的時候順手帶了一串有野花編成的手鍊。楓戴上手鍊之後到處跟鄰居和玩伴炫耀呢。
「傻瓜,不見了我再做一個給你就好了啊!晚上到處亂跑你被壞人抓走了怎麼辦?」
「爸爸和哥哥會來救我呀!」
「嘖,你對我們還真有信心。」這句比較像是喃喃自語,但還是傳進了萊茵克子爵的耳裡。哈維又說,「我們先回去睡覺好不好?」
「不好!我要找回美美的手鍊!」
哈維矮下身子,寵溺地摸著妹妹的頭。「乖,晚上我們先好好睡覺,明天天亮了我再帶你去森林,讓你挑你喜歡的花做手鍊好不好?」
「真的嗎!哥哥要帶我去森林嗎?」
「真的。我說謊過了嗎?」
哈維也是把妹妹寵上天際了!一邊提防著野狼一邊照顧一個七歲小女孩,就算哈維體術再好也很吃力!
「……可是,爸爸不是說過森林很危險讓我長大一點,會用刀子了再進去嗎?」
「沒關係,我偷偷帶你去,會找很多大哥哥一起保護你,不准告訴爸媽喔!」
再帶上一群人好想就沒那麼擔心了……哈維在村裡的人緣極好,他說帶上「很多大哥哥」,八成就是他常一起組團狩獵那十幾個年齡相近的朋友通通叫上了。更無奈的是,那些青年一定會答應哈維的請求……
真希望這群好哥哥不要把楓寵壞了……之前這群人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忽然背著楓饒著村庄高喊,「可愛就是正義,願意為了小楓做任何事情!」
誰叫女兒長得那麼可愛呢?
做任何事情……
一個想法在子爵的腦海裡產生。要把這個想法付諸於行會很艱難,但不妨一試。
萊茵克子爵打開房門,正好撞見剛把楓哄回床上的兒子。
「父親,你還沒睡嗎?」
「哈維,我們來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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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年,楓從當年的女孩長成村裡最漂亮的少女。她也的確繼承了母親如精靈般精緻的臉蛋與姣好的身材。楓紅色的長髮與茶色的眼眸讓她成為全村的焦點,更遑論臉上總掛著的親切笑容。附近村子的青壯少年偶然瞧見了楓的美貌,都向與楓同村的小夥子打聽楓的感情狀態。
「你還是不要去碰她比較好。」
也不知道是串通好還是怎樣,所有村民口徑一致說了類似的答案。
楓自然不知道這件事情。她每天在田裡幫忙母親和哥哥,閒暇的時候就跑去和村裡的孩子玩耍。雖說楓也已經十六歲,但活潑又隨和的個性讓她自然而然吸引了一大票孩子在她身邊打轉,大人們也很放心把孩子放在楓的身邊,大有把她當免錢保姆的想法。
「楓姊姊!你看這個!」一個小男孩獻寶似地把書本攤在她面前,那本書正是他們家外借的『奇花異草全紀錄』「這本書上寫有一種會隨著風變色的花耶!」
「彩風嗎?那只有人煙罕至的地方才有。」
「要怎樣才叫人煙罕至啊?」小男孩歪著頭問,楓放下挑到一半的野菜,輕戳著他的額頭,「你到得了的地方就不叫人煙罕至了。」
「蛤……這樣我不就都看不到了……我好想看會變色的花喔……」
「你以後當冒險者,到處探險說不定就看得到了呢?」
「可是,楓姊姊剛剛才說我到得了的地方就不叫人煙罕至,不就長不出彩風了?」
「楓姊姊的意思是你長大了懂得照顧自己之後,就能去遙遠的地方探險旅行,看見世界不同的風景和人事物。到時候如果你找到彩風的時候一定要跟我們說喔!」扛著鋤頭從楓身後經過的哈維瞧見自家妹妹一時語塞的樣子,馬上跳出來幫楓找台階下。
「好!我會採回來給全村子的人看的!」小男孩畫出了大大的圓,天真爛漫的他逗得兩兄妹都笑了。
「那麼哈維哥哥有見過彩風嗎?」」小孩子好奇地問,「聽說貴族家裡都會有很多寶物,那麼哈維哥哥以前又見過嗎?」
雖然哈維很清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會隨風變色的花朵,但為了滿足孩子的好奇心,他還是托著下巴裝出認真思索地摸樣,「嗯……沒有吧?父親過世之前也沒跟我說過有這樣的花朵。」
萊茵克子爵三年前因病過世,那場病來得很兇猛,哈維還來不及策馬進城尋找治療師,萊茵克子爵已經斷氣了。全家陷入悲傷之中,而這次帶領萊茵克一家走出悲傷的不是夫人,而是在萊茵克子爵臨終前接下爵位胸章與家族首領戒指的哈維。在母親握著少數幾張畫像悼念著丈夫時,是哈維把母親帶到了陽光底下散心。在楓羨慕地看著別家小孩有父親陪伴的同時,哈維找了許多妹妹喜歡的東西轉移她的注意力。
楓望著滿足好奇心後一蹦一跳離去,嘴裡嚷嚷著「我以後要當冒險家!」的小男孩背影,輕輕笑道「這孩子也挺好騙的。冒險家可是吃苦又吃不飽的職業,還不如待在村子種田安穩。」
「難道你都沒有想過離開村子去外面見見世面嗎?」
「不想。」楓想也沒想地回答,「村子外面有甚麼好的?聽起來就很危險。不僅有霸道跋扈的貴族亂燒村庄,還有心術不正的灰色職業。爸爸不是也常常告誡我們不要離開村莊嗎?」
哈維嘴角抽動了一下,楓也把父母小時後講來嚇唬小朋友的故事聽得太認真了。
「父親不是也交待過我們要復興萊茵克家族嗎?一直待在村庄是要怎麼復興?」
「關於這個嘛……」楓抓住哥哥的大手搖啊搖,還當自己是小女孩一般任性撒嬌,「就交給哥哥了啊!繼承子爵的稱號是你,繼承戒指的也是你。我就……每天在家裡給你洗衣做飯,等你回來?」
「要是父親知道堂堂萊茵克家族的大小姐每天只想著在家裡洗衣做飯等哥哥回家,不知道會有何感慨。」
「不會的!爸爸一定覺得女兒刻苦耐勞又懂事。復興家業這麼偉大複雜又麻煩的事情,哥哥一定能完成的!我相信你!」
「小楓……」
「我就懶嘛──」
面對妹妹的撒嬌,做哥哥的哈維還真招架不住,只能舉雙手投降。
但說實在,復興家業這麼「複雜」的事情,的確不適合單純的妹妹參與。
第二天,楓就像往常一般在田裡幫忙。今天哥哥與村裡同鄰的青年進森林打獵去了,要傍晚時分才會回來。
哥哥外出打獵回來一定很餓,得把田裡的事情趕快忙完進廚房煮晚餐讓哥哥吃飽才行。楓如此想著,手上播種的速度又更快了。
「楓,你有看到尼克嗎?」
尼克正是昨天高喊著「我要當冒險家」的那個小男孩,從田邊大聲向她喊話的則是尼克的母親。
「沒有啊?我今天還沒有看到他。」
「可惡,那小子到底去哪邊混了。這次連去哪裡都沒有說,早上喊了一聲『我要去找彩風!』就出門了。」
楓的心頭震了一下,如果尼克真的去找彩風,那麼就是人煙罕至的地方……
森林……嗎?一個八歲的孩子獨自在森林裡漫無目的地尋找──不,他甚至會為了彩風而往平常不會有人經過的方向前進。為了不讓尼克的母親擔心,楓只好強行扯開了笑容回應道,「晚上肚子餓了自然就會回來的吧?說不定只是跑去隔壁村子玩了。」
「也是,那小子又不是沒有前科。」尼克的母親接受了這個假設,她前腳剛踏出萊茵克家的田地,楓馬上衝進屋子迅速收拾了乾糧和輕便的行李出門。
「我晚上回來!」楓對著母親的房間高喊,趁著母親還來不及細問就踏出家門義無反顧地往森林深處奔去。這般毫無計畫的尋人也只會造成一種結果。
她迷路了。
樹蔭頂上的天空還是橙色的晚霞,但楓已經幾乎看不見眼前五公尺的路,她帶的飲水和糧食也有限……
正當她滿腦子煩惱如何在野外生存之時,腳底一個不留意被絆倒在地。
「該死,甚麼東西──」她的話語嘎然而止,因為絆倒她的正是一個人──說是屍體比較貼切。圓睜的雙眼無神地望著虛無,靈魂應該早已回歸主神的身邊。她忍住了放聲尖叫的衝動,在最一開始的驚嚇消退之後,她才發現屍體的穿著華貴,應該是附近的貴族,但理應住在有許多侍從環繞的貴族此時卻孤伶一人倒臥在森林深處,著實令人費解。
楓並沒有深究下去,而是哼起了沒有歌詞的旋律。就像當年全村手牽著手圍著火篝吟起代代相傳的無語歌謠,讓父親乘著火燄與歌聲回到主神安捷特的懷抱。喪禮全程沒有哭聲,只有凝重的歌聲。
手牽著手,代表陪同喪家度過失去親人的悲痛。
沒有歌詞的旋律,象徵對親人說不出口的思念。
不能哭,因為逝者會不捨得親人留念人世,屆時就再沒有回歸主神身邊的機會了,而這些靈魂也只會轉化成惡靈散播病痛與災厄。送行曲末,她輕輕地為死者闔上眼皮就此安息,同時也留意到了掛在死者脖子上的魔法水晶。
果然是真正的貴族身上才會有的東西!她的父母就曾經形容過魔法水晶,只要用力地搖兩下──魔法水晶發出強烈的亮光照亮了周圍,這下楓再也不用擔心看不見路的問題了。她還從死者的遺物上找出好些能用的東西,比如說厚重的斗蓬可以保暖、匕首可以防身、權杖除了防身還可以撥開草叢打蛇,爬坡時也好用,腰間還有水袋和裝滿食物的小袋子。她不敢貿然把來歷不明的東西吃進肚子(誰知道死者是不是被毒死的),但她可以餵給野兔或者松鼠試試,確定無毒之後再食用。有了照明和防身用品之後,楓的內心踏實多了。正當她準備起身,找棵離屍體遠一點的樹稍作歇息時,遠處赫然冒出幾盞火光,她本能的想往光源前進.但理智讓她停下腳步。
這種時間還在森林亂晃的……該不會是強盜吧!她還沒來得及拔腿狂奔,一把熟悉的聲音先鑽進耳裡。
「楓!小楓!」
「哥?」她拿起魔法水晶搖晃著,遠處的人聽見她的聲音後迅速趕至。「小楓!」哈維眼見自己失蹤一天的妹妹平安無事,一把將妹妹攬入懷中。感覺到熟悉胸膛的楓也終於鬆懈下來,整天趕路下來的疲憊感一擁而上。
「哥……」
「你是白癡嗎!」哥哥忽然大喝一聲,又累又餓的她嚇得腳下一軟,跪了下去,但她哥哥沒有就此打住而是繼續飆罵,「自己一個人跑進森林已經夠危險了,還沒有交待去處!如果不是養豬的喬瑟夫爺爺剛好看見你跑進森林,我們要上哪裡去找你!」
「那是因為……尼克他……」
「尼克都懂得進森林要找大哥哥陪,還是你要說你的智商連一個八歲的小男孩都不如?」
「我只是擔心尼克嘛……」
「哈維,就不要罵楓了,她也累了一天了──」
「對啊,楓也是一番好意啊──」
「不要幫她說話!就是因為我和村裡其他人都太疼你才導致你的腦袋只有裝稻草!父母親和我都跟你說過,不要自己一個人跑進森林,你看看你,只帶了一個水袋和幾塊肉乾就出門,連火把都沒帶,不是笨蛋是甚麼──這個是甚麼?」
哈維的目光放到她手上的魔法水晶,然後是權杖和匕首──
「這些東西哪裡來的?」
「欸?就那邊倒了一個貴族……」面對忽然嚴肅起來的哥哥,楓也沒有多加打哈哈,老實地指了死者的方向──
「貴族?哪來的貴族會倒在深山裡──」
一直到了後方一人發出慘叫聲,他們才發現自己被包圍了。施展過魔法的瞳孔變得如貓一般反射著火把的光自四周一一冒出。撒在對方微弱的月光些微可見他們的輪廓,毫無疑問是人類。
還是只裝備精良,且隨身攜帶魔法師的隊伍。
只有貴族請得起魔法師。眼下他們對上的,只有可能是貴族的傭兵團。
「敵襲!敵襲!」
「是劫殺了二少爺的強盜!把他們全殺了!」
「放出訊號彈向『山寨』請求支援!這群人只是貴族的走狗,不要害怕舉起你們的武器反擊!」在一片混亂之中,哈維響亮的聲音傳入眾人的耳中。隨著哈維一同摸黑進入森林的十幾名青年紛紛拔出隨身攜帶的柴刀、弓箭。哈維奪過她手中的魔法水晶用力地摔在地上,承受強烈撞擊的水晶發出更耀眼的光芒,把森林照得如白天般明亮。這道光對於使用魔法加強夜視力的敵方造成顯著的效果,所有傭兵團成員動作停滯下來,這讓哈維這方人取得了先機。先倒下的都是傭兵。不過傭兵適應了光線之後,訓練有素的他們很快就掌握了局勢,開始有幾個同村的青年被擊殺──
「麥辛,把小楓帶走!」
「哥,不要──」
「這裡需要我,我的弟兄們需要我。」哈維用長劍劃過了傭兵的胸口,鮮血濺得他一身鮮紅,他不捨地望著自己的妹妹,一個咬牙再次命令離楓最進的青年,「把她帶走,逃到安全的地方!我知道要怎麼聯絡你們,快走!」
「哥!」
「抱歉了楓,你過後會感謝我的。」不顧楓的捶打抗議,麥辛扛起了少女離開戰場,直到再也看不見魔法水晶的光芒他才把她放下。就如他所料,楓雙腳一落地就是往反方向跑。
「楓!」麥辛反手抓住少女纖細的手,少女不斷掙扎,但怎麼可能掙脫一個成年男子的掌握?
「我哥他──」
「夠了!」他試圖安撫慌亂的少女,「哈維會沒事的。」
「還有其他人──」
「其他兄弟也會沒事──不然你告訴我,你哥在哪個方向?哈維訓你訓得不夠嗎?在森林亂跑只會迷路,還會遇到野獸和強盜!」
「可是……為甚麼……」
「會沒事的。無法相信我的話,就相信你哥哥。」
是能相信些甚麼?她還想反駁,一支箭矢劃破夜空,她留意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箭矢尖端沒入麥辛的胸膛。一個黑衣人從漆黑的樹林間殺出,明明應該在劇痛中的麥辛還倔強地抬起手上的斧頭抵擋,一邊咬牙喊道,「快跑!你一定要活著,這是哈維的心願,也是我們整個山寨的唯一的願望!」
說實在,楓沒有聽懂麥辛的話。甚麼山寨?甚麼唯一的願望?但這些問題在麥辛又以身擋住對她的攻擊後全部拋到腦後。她最後瞧見麥辛的身影被長劍刺穿,從小看著她長大的鄰居大哥哥如同斷了線的玩偶癱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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