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第幾次了。
一陣微風輕過,帶來幾許片刻的清涼,不多久,那惱人的濡濕之感又重回肌膚的每一吋,像是時刻記住目標的水鐘般,不斷提點自己清醒。於是,夾帶著半數無奈與不情願,佩歐特緩緩睜開雙眼,讓漸漸入主意識中樞的邏輯和其後的判斷,來分辨自己究竟是在哪個時空之中。彷彿時間過了幾十年之久,她仔細地細數,到底這一段長時間以來,夢到了哪些人事物、出現了什麼場景、具體內容又是什麼,只可惜,她於夢中的記憶,打從張眼的瞬間,便已被大腦的其他活動刷得一乾二淨,就像是從某種多色的布塊被洗淨、還原為白布,一切皆待再次創造。她愣愣地望著天花板,不知何來由地拆數著其中顏色,由窗外穿射進來的光線顯示,外頭的時空似乎又進入另一個午後,而自己,好像也正在這個時空裡……
她慢慢地坐起身,然後在心裡打了自己頭側一下——什麼叫作「自己也在這個時空裡」?真是奇怪的概念。她忍不住笑著自己,一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一邊同時低低地呻吟著一聲「嗯——」,她不知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曉得身上似乎多了股黏稠的汗味,就連衣服也是如此。雖然梅本因斯所在的緯度較高,也處於離海較遠的內陸,但因位處北回歸線以上、溫帶線以下,使得這座人人稱羨的城市,於夏季時也跟著變得不那麼舒適宜人,加上海上季風幾乎被擋在周圍的高山之外,因此,沒有太多雨量調節的首都,溫度與濕度總是由陸地本身及周遭高山所主導,所幸,這樣讓人容易汗涔的時節不會持續太久,相較於南都或其他迎風地區,梅本因斯的夏季平均維持兩個月左右。
她揉了揉眼窩周遭,努力告訴自己,這樣不舒服的天氣再忍個幾天就過了,但真正的事實為何,她的心裡卻如雨後山景般清晰,包括昨日於萊瑪那裡所遭遇的一切也是明白到舉目所觸,都是那些不聽話而自動浮現的過往記憶。她嘆了口氣,像按摩穴道般揉了揉頭側,就在這時,她注意到,右手手臂內側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一個像是刺青上去的圖案。
那圖案是一個立體球體,它由三條圓弧線以「米」字形的形狀相互環嵌而成,線條的寬度約是一般炭筆筆跡的一半粗細,此外,完美的三條圓線正同時內斂地聚發著由裡而外、層層遞進的橘褐色光芒,給人一種神妙柔和且富於啟發的親近感;再往細裡看,那些光芒的底部似是三條褐色宇宙,動盪著無窮無盡的變幻,彷彿含納了萬事萬物,讓人一看便心曠神怡;三者,它與手臂的皮肉組織相互貼附得平起平坐、純淨無暇,這讓她差點以為那個球體圖案才是肢體的核心,而黏結的皮肉只是由其延伸而出的外殼。她沒有收到任何形式的指示,心裡卻有個「摸摸它或許會出現什麼東西」的想法,同一時刻,左手隨即上去撫觸,沒想這一碰觸,那個球體圖案的光亮程度立即提升至另一個級次,而後一段文字如水波般顯現於面前: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bUl7nDpF1
即刻起,您即為魔法師公會的一員,請於下午五時前,至公會教培部承接屬於您的傳承魔法。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7VSdD72kr
像是完全熟知她的心意般,在佩歐特完全讀完並理解文字的全數意思之後,那段文字自動消散,而手臂上的球體圖案也跟著冷卻了下來,變回一般常見的普通平面圖紋。當她一邊回想著文字所傳達的訊息,一邊瞧著床邊木桌上的鐵製小時鐘,仔細一數它的長針與短針,再結合腦中的認知……現在似乎是五點二十三分……
——五點二十三分!
她幾乎快叫了出來。
——現在是早上還是下午?
她急忙下床、拉開窗簾,姑且不管外邊的景致是什麼樣貌,只見強烈的橘色光線映射至眼中。
——是下午嗎?
她難受地瞇闔起眼簾,這項無須經過大腦轉動和植入判斷的事實,讓她很想將那些刺眼的橘光打回原處。
——所以已經超過時限了嗎?
原來她已經睡了那麼久嗎?
一陣慌亂中,她隨手抓了件霧籃色五分袖外衫,快速的套了上去,同時,她一面翻找背包裡的那件黑白小格紋長褲並快速換穿,另一方面,又不敢置信地確認現在的確是下午五點二十三分——不!二十五分!——然後又想著,既然已經過了時限,是不是明天再去比較好?或許負責協助她接取魔法的工作人員老早就下班休息了……
——不!她怎麼能這麼想!那可是魔法師公會啊!就算上面明載著時間,但是該完成的事情,公會所培養出來的魔法師,一定會不顧任何險困地去完成,就跟她不畏任何艱難,也要了解自身所帶有的身世緣由一樣!
於是一陣慌亂過後,她慎重地清點此行該攜帶的東西,只是腦袋沒轉幾圈,才發現這一趟根本不用帶任何東西,只要人到了就好!她不禁在心裡打了自己一下,又沒頭沒尾地瞪著背包旁邊的米白色高跟涼鞋,她先是神速地一腳一支鞋之後,急忙推開房門、快步走出,然而,穿過餐廚區的時候,餐桌上的紙條很不合時宜地把她留住了兩秒,基於身為這間「舊家」的一分子,在這短暫的兩秒之內,她草草讀完紙條內容,將其揉成一團後便拋丟在麵包籃旁邊,並隨意晃了一眼桌上已備置的餐食,接著,像是再沒有什麼事物能夠阻止自己似地,幾乎是大步跑地奔至大門外頭去。
這次她不再從橡蘭街進入哈文特區,而是特意繞去隔了兩、三條街外的五堇街,一口氣直奔公會。雖然她已經用上自己最快的速度,還一邊默數著秒數與太陽落下的速率在跑,等她真正到達櫃檯區的時候,還是已經將近六點了。
「天吶親愛的,妳怎麼了?」
一名面容與氣息陰柔的男性接待員,看佩歐特汗珠急滾的模樣,忍不住地關心道。
「……麻煩……」佩歐特喘著大氣道,「教培部……謝、謝謝……」她先是深深地調整了一遍又一遍的呼吸,直到自己的吐息恢復至平常的頻率之後,彷彿補償般,給了那位接待員一個大大的笑容。
「有什麼急事非得讓妳成這副德行!」他無奈道,並遞給佩歐特兩張紙巾,「拿去吧!不是我在說,如果妳這個模樣進去,會讓人家覺得很失禮。」
她感激地接下紙巾,一方面又替自己覺得很不好意思。
那位接待員從桌面下拿出一張表單,提拾起一支尾部有著白色長羽的牡雲色水晶筆,準備填寫地再問道:「教培部的哪個部門?」
「本、本部。」她像是捕蟲般,趕忙接止住脖頸左側一顆滾落的大汗珠。
「嗯,自己去吧。」
他先是快速地在那張表單上勾了幾個選項後,接著用食指敲了敲桌面,而位於桌緣,一隻靜止如石雕般、類似於壁虎與蜥蜴混種的墨灰色小生物,全身上下忽然像是待於高溫熔爐裡的鋼鐵般,赤露著紅橘色的亮光,只見它高舉著前腳,猶如投降的姿勢般站立,身軀脹挺,大秀自己滑順坦蕩的白晝色圓肚。佩歐特憶起先前看過的程序,隨即伸出右手,將手臂內側的球形圖案對上那個鼓而不肥的圓肚,這一相對,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球形圖案像是找到了此生唯一的對象,淺而深刻地勃發出一種極致的喜悅,不僅如此,那股喜悅更由自己的右手手臂,如同貫雷般,直面地傳導至自己的身心底部,彷彿這一傳導,讓她與圖案的另一頭接上了某種連結,進而開啟了雙邊互相通達的道路。
這其中的感受實難以具體的言語或任何文字形容,只能姑且地說,那是極為神妙而不可思議、同時又是很踏實的感覺。因此,她毫無備置地愣了一秒,也不管身邊周遭的環境景致是如何地快速變換,待她回神過來時,人已經站在一張長型的黑色橢圓桌首側。
她先是好奇地看了看四周,黑壓壓一片,除了幾盞漂浮的小光球之外,似乎所有窗戶都被拉下的布簾掩蓋住,不見外頭一點光線,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在傳送的過程中,因為那段短暫的愣神而誤抵其他地區,或是她其實正是被困在某一段變幻的空間裡,得靠他人協助才能出得去。在這充滿不確切的猜想之中,隨著某一盞小光球的緩緩浮動,並隱隱約約照映出一道身影時,一道於深黑中響起的聲音立即消除了她的所有不安與疑惑。
「等妳好久了,佩歐特。」圓桌尾處,一位看不太出實際年齡、只能大略猜測是四十中或五十左右的男性先行說道。
在佩歐特的記憶中,這種低沉卻屬於中高頻率、總會讓人聯想至鯨豚生物的特別聲音,全世界只有一個男人才有——「海斯?」隨著她的驚喚,一位個子天高、有著一頭紅棕色波浪短髮的中年男性自深黑中走出,停於她面前。佩歐特簡直不敢相信出現於自己面前的人物,竟是現任魔法師學院院長並同時兼任教培部部長一職多年的傳奇人物——海斯.波蘭特!據說,他是魔法師之中,學識與文化涵養最為豐富的男人,也有可能是全世界知識量最為廣博的男人,但事實的真相到底如何,目前還沒有人能夠百分之百的肯定,因為僅僅只是去嘗試了解這男人的腦中和心中究竟涵納了多少事物,就像是以一滴水去窺探大海的容量一樣。
因此,當然的,佩歐特的真正身世是難以自他如海般的慧眼前隱藏,慶幸的是,他是少數知情並站在守護者立場的成員之一,也是佩歐特之所以能夠安全無慮的從學院畢業之最大助手。
「怎麼是你?」這道驚喜讓佩歐特高興得有些手足無措。她抬頭仰望著對方,似乎無論如何,海斯身上那件白底藍格繩線長袖翼領襯衫,總是會在她最適合見到他的時機與狀態下出現,而且,不知該稱揚的是那件合身襯衫或是他精壯的身材,習於捕捉美好事物的雙眼,時常不自覺地被誘使至胸膛以及停留在反摺袖尾的手肘處,於是每當她察覺自己的視線不該那麼放任其肆意遊走時,收回的眼神又從墨黑修身長褲、同樣色系的綁繩短靴,一路返還至他左手手腕處的腕錶;她依稀記得,曾聽學院的一位師長解釋,那支腕錶的玄色錶帶和金黃錶殼,象徵著「天」與「地」,再加上配戴的「人」,便是代表著自然界的整體平衡——也就是說,海斯將維繫自然界平衡一事視為己任——或者也有可能不僅這層意思——總之,正如同他一直於學院所強調、施行的核心教育理念一般,萬事萬物都有它最適合的平衡點,而人生存於這世上的平衡點即是自身的智慧。
對於這樣的男人,不了解的人可能會更難想像他所展示的一項特性:就是無論當下所見的海斯究竟是什麼五官外貌、顯現的年紀、擁有何款小習慣、穿戴著什麼樣的服飾等等,都只能算是「現在所見的模樣」。根據傳聞,受於他自身魔法的影響 ,他的外在形象會由觀者當下的內心狀態而有不同的展現,即使現在的他,看起來像是舉手投足之間會顯露出百分百優雅的老紳士,但很大的可能是,在其他人眼裡,現在的他反而是一個將死的垂朽老者或是痞性怪異的年輕男孩。有趣的是,不管海斯的外貌如何變化,他的內在永遠不變。
「本來就是我。」像是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寶貝孫女,海斯帶著他淺淡的大嘴鬍笑得不能再遮掩地道。
「可是——!天啊!你負責給我魔法的嗎?」
「是的,是我。」那句問話彷彿讓海斯的笑容提升至最高的程度,而似乎只要佩歐特再動一記眼神或是一個細小的動作,他就會撲上去好好抱著她一樣。
「我、我沒有準備——」佩歐特趕緊攥緊紙巾再往臉上擦了擦,包括脖頸、鎖骨周圍、手臂內外側任何一處都不放過,只是無論她再怎麼擦,已經濕透的紙巾所留下的不是乾爽,而是不變的黏膩。
「來。」海斯取出口袋中的手帕,親暱地為佩歐特好好擦拭剩餘的汗珠,但是對方隨即抓開他的手,像是母親般制止了他。
「海斯,這樣不行。」佩歐特雖然明白,如大海性格般的海斯與常人不同,是個有著什麼樣的情感、什麼樣的溫柔或憤怒,就會滔風嘯雨般地展現出來,而且在他眼中,男女之間只不過是物種之間的性別差異,並不代表太多形式上或文化上的意義,然而,在一般、正常人類文化下的女性觀念中,海斯這樣的男人可說是過於風流了。
「我是大人了。」她認真而鄭重地說道。
「我知道。」就如不論孩子多大,在父母眼中仍然是那個小孩般,海斯仍沒有停止他手邊的愛溺。
「海斯——!」佩歐特抗議道。但是,這種程度的抗議並沒有達到任何效果。
「很久沒聽妳叫我的名字了。外面過得還好?」
她明白海斯問的是什麼。
「都好,都照顧得很好。」當然,他也知道自己與狄伯特之間的關係。
海斯會心地笑了笑之後,那笑容立即降了下來,轉而帶上憂傷的意味,道:「萊瑪的事情,我很抱歉,狄伯特那邊已經盡全力在調查這起事件了,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嗯……但那些孩子怎麼辦?」
「雖然『萊瑪』是依照第三十七任會長的心願和契約而存在,但不可否認的是,她這三百多年來所做的事情、培養和救濟的幼苗,對這個世界貢獻卓大,當然也包括魔法師的培育與協助,因此公會不會放任她的事情不管,必定會為此事盡到該盡的責任。至於那些孩子——」像是偷藏著一件小禮物、待於合適的時機獻上般,海斯富有此意地微笑道:「妳大可放心,教培部和魔法師學院會接手萊瑪未能完成的職務。」
「不會吧!」佩歐特不敢置信地驚呼道,對她和那些孩子來說,這份消息簡直是大禮!
然而,海斯似乎還藏有不同份量的消息,只見他的嘴角又落下,平穩地道:「但是,僅止於這一批受傷的孩子,如果要以萊瑪的模式延續這份志業,仍有許多事項需待商議。」
「我明白。」她的嘴角也跟著放緩了下來,雖然還留有一點欣悅的餘韻,但如海斯所說,萊瑪那份志業的延續確實需要慎重處理。
「能夠分擔妳的憂慮,我就高興了。」海斯忽然轉而燦笑道。
「呃……海斯,這裡是公眾場合。」佩歐特提醒道。
「沒問題的,這裡只有我們兩個,而且拉弗爾那邊也不能擅自取用這裡的空間記憶。」
「拉弗爾……?」眼看兩人閒談的時間算是夠多了,額外的知識就留待往後慢慢吸收。暫且先不管那些尚未知悉的龐雜訊息,佩歐特一邊順勢地將濕得不成樣子的紙巾塞進口袋裡,另一邊將彼此拉回主題,雙眼稍稍睜大地道:「話說回來,要給我的魔法呢?」
海斯的笑容依然留在那張深邃的五官上,「妳啊,一點都沒變。」而那雙如海藍石的眼瞳微微瞇起,覆蓋上的眼皮像是將那兩顆藍寶石藏得更深。「提到有好處撈的,妳從來不缺席。」
「因為你每次送的東西都超讚的啊!」佩歐特笑嘻嘻地道。
海斯摸了摸她的頭。
「妳的『印』已經收到了吧?」
「這個嗎?」佩歐特伸出右手手臂內側。
海斯輕輕看了一眼,點頭道:「『印』代表魔法師與公會之間的根源連結,是深入至靈魂或說『心』的同在連結,公會透過『印』了解魔法師的內在,魔法師也能藉由『印』了解公會的存在以及尋求需要的協助,因此『印』不僅代表著個人,也代表著與公會同在的妳。到這邊,有哪裡無法理解的嗎?」
「也就是說,『印』是讓我跟公會溝通的媒介,公會能夠透過『印』知道我,我也能夠知道它。」
「是的,而妳跟公會是在一起的。」海斯道,「這種『在一起』的狀態,我想,就讓妳日後自己體會吧,這是一種難以言盡的狀態。」
「好。」
海斯接著問道:「妳知道『公會』有兩種意思嗎?」
「指的是代表全體魔法師的一種代稱,以及……公會本身?」
他欣許地點了點頭。「『公會本身』——知道是什麼嗎?」
佩歐特低頭思惟了一小段時間之後,才抬頭道:「——『他』?」
根據佩歐特的回答,海斯的眼瞳中顯現出一層額外的深意。「自從公會成立以來,所有魔法師都極其致力的探索,『公會』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如妳所指稱的——『他』,這個『他』,是一種具有高智慧、高心靈層次的生物?還是像萊瑪那樣,依循著某種條件才留存於世的存在?而『他』又是怎麼能夠擔任、或成為近似於魔法師之首?這些問題,我們至今仍無從得知答案,唯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就是『他』以類似於管理者的身分看顧著所有魔法師。」
在海斯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佩歐特的雙眼因為深浸於思考,與整顆頭一致性地朝斜下方落陷。他先是休止住話語的節奏,以一種惜才般的微笑神情看著佩歐特,接著右手向側邊招了招,扣入於桌下的高背椅座悄悄移出並漫步至她身後,像是街貓般躡躡地靠近,他柔緩地引導著維持那層深思的她輕輕坐於其上,而與此同時,他身後的椅座似乎很懂得配合時機般,也自行躡躡地踩至適當的位置,以供施令者進行下一步的行止。於是等他安置好對方後,自己也依樣柔雅地與她對坐了下來。
料想對方的思緒差不多已進入尾聲,他才繼續道:「『印』雖能夠讓魔法師與公會產生雙向的連結與同位共存,但是,持有『印』的魔法師之中,只有副會長能夠真正與公會達到基本意義上的溝通。」
這時,佩歐特自思考圈浮出,緩緩抬眼,並向海斯投去疑問的眼神。
「原因為何,至今仍然是個謎。」
「但是——」佩歐特雙手交握,十指微微收緊,欲言又止地看著海斯。
海斯心知她的疑問所在,所以直接接話道:「『那個例外』,」他豎起食指,停在自己的雙唇前,「我們沒辦法在這裡談。」
「……好。」
「另外,必須讓妳了解的一件事情是,副會長雖然能夠與公會進行真正的溝通,也因此負責統領並管理轄下的八大部會,他的上頭,還有一位公會會長,其擁有最終的決定權與否決權。」
「了解。」
「關於會長,內部人都稱其為『大佬』,對外才會用『會長』,原因的細項就不在這裡多說了,妳以後會有很多機會去慢慢了解。」
佩歐特點了點頭,而海斯的眼神則幽幽地覆上一層陰影。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EObiqzuj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