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三個高二的女生找到我，其中一人說道：“王偉，鐵恒說他不怕你，成伍的兄弟都恨你，鐵恒想再次反叛，反叛成功後他就是這所學校的老大。他讓我們下晚自習後別回家，去陪成伍的兄弟喝酒，他不是人，我們不去，你救救我們！”
我回答道：“三位姐姐，別怕！我和成伍是結拜的兄弟，成伍的兄弟不敢、也不能把我怎麼樣。你們徑直回家，剩下的事我會處理好，不會連累你們，謝謝你們。”話音剛落，我揚起了右手。
附近的男生都向我跑來，我說道：“把鐵恒押過來！”
數十個男同學異口同聲地答道：“是！”
我再次把目光停留在這三個女同學身上，說道：“吃晚飯的時候告訴你們的爸爸媽媽，就說最近有小流氓在學校附近活動，經常騷擾女同學，讓你們的爸爸媽媽在下晚自習時到學校接你們，其餘的事我會處理好，不會連累你們！”
三個女同學剛走，鐵恒就被男同學押解到我面前。
我明知故問，說道：“怎麼又是你？”
鐵恒淚流滿面，答道：“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我說著玩的，老大，你別往心裏去！”
“上次，在廁所邊上，我跟你怎麼說的？把你重複了兩遍的話再重複一遍！”
“老大，我錯了，你饒了我吧，我不敢了，我說著玩的！”鐵恒邊說邊往地上跪。
我掃視圍觀的男同學，說道：“拉起來！”
兩個男同學拉起鐵恒，其餘男同學將我和鐵恒圍在當中，站成鬆散的圓形，擋住老師們的視線。
我盯著鐵恒的眼睛，問道：“幾刀？”
鐵恒淚流滿面，答道：“老大，我再也不敢了，你饒了我吧！”
“我問你，幾刀？”
“三……三刀！”
我看向其中一個男同學，說道：“去，找把刀！”
這個男同學沒有動，勸解道：“王偉，算啦！在學校裏動刀，老師會知道的，別衝動，被開除了不合算！”
不等我開口，另一個男同學說道：“王偉，別動刀了，打他一頓，我來打，包你滿意！”
我再次盯著鐵恒的眼睛，說道：“你現在、立刻、馬上去找成伍的兄弟，告訴那些不用交保護費的（成伍的貼身兄弟），我要見他們，明天的這個時候，讓他們在學校門口等我。從今往後要是再讓我在學校裏或者學校附近看到你，見一次打一次，打到你死為止，滾！”
鐵恒如獲大赦，感激涕零，答道：“是，謝謝老大！”
鐵恒跌跌撞撞地跑了，我突然想起那三個女孩，應該還沒有走遠，於是我大聲說道：“回來！”
鐵恒一路小跑，站到我跟前，我很想揍鐵恒一頓，讓他橫著出學校；但是龍易此刻不在曲靖，兩個月前，我讓龍易到昆明戒毒，龍易很聽話，第二天就去了。如果鐵恒所言屬實，成伍的兄弟都恨我，在我們三兄弟中，我的實力是最弱的，成伍的實力最強，只有龍易和我一條心，龍易不在曲靖，若是和成伍翻臉，我沒有取勝的可能，因此我不能揍鐵恒。
我再次盯著鐵恒的眼睛，說道：“就是那三個女同學告訴我的，有何感想？”
鐵恒答道：“我不敢打她們，也不敢摸她們，我會向她們認錯！”
“認錯就不必了，你經常找女同學收保護費，還要她們陪你上床，我說你他媽的還是男人嗎？那三個女同學我保定了，要你死很容易，我親自去找賣毒品的人，誰要是賣毒品給你就是跟我過不去，我真想看看在曲靖城還有誰會賣毒品給你！”
“老大，我再也不敢了，是毒癮發作了，我實在受不了了，才找她們收保護費的。”
“你讓她們陪你和成伍的兄弟上床，你想表達個什麼意思？”
“我想結交成伍的兄弟，找他們買毒品相對便宜。”
“繼續……”
“老大，我知道錯了！”
“如果讓我幫你說出來，我就讓他們抬著你去找成伍的兄弟！”
“只有國風、成伍和龍易能夠與你抗衡，我想討好成伍的兄弟。”
“為了討好成伍的兄弟，你就把自己的姐妹當禮品，我們學校三千多學生，一千多女生，你聽說過我碰過誰？”
鐵恒信誓旦旦：“我再也不敢了，我去戒毒，我發誓，一定把毒戒了！”
發誓戒毒，除了龍易一人，我沒有相信過第二個人，龍易答應戒毒，他沒有發誓，但是他去戒毒了，和最兇狠的4號（高純度冰毒）抗爭，用生命兌現對我的承諾。
我回答道：“不用了！去找不用交保護費給成伍的人吧，那三個女生我保定了，你要敢動她們就是動我！”
鐵恒答道：“是，老大！”
這些年無數人問我同一個問題，如何當個好老大？我的回答是：保護地盤內的所有人！
小學四年級，若要問我壞人長什麼樣，我肯定會告訴你，壞人都長成伍那樣。
強吻、摟抱、敲詐……女同學，毆打男同學，出口成髒……這是成伍給我的印象。小學五年級到初中四年級，這期間我沒有見過成伍，但是經常能聽到他的負面消息。高中一年級，當龍易帶著成伍到我所在的學校找我時，我驚呆了，一股寒氣從我的腳底板升起直達天靈蓋。
我猜想，一陣能夠吹倒小學一年級的小朋友的風，一定能把成伍吹倒，因為他已經皮包骨頭了。短小的外套穿在他身上顯得非常寬鬆，如果能夠穿越，把小學五年級時的成伍放到此時此刻的成伍邊上，如同兩個成伍在彼此照哈哈鏡。小學五年級時的成伍壯得跟頭牛似的，此時的成伍如同套上人皮的骷髏，讓我不敢直視。
我罵道：“狗日的，怎麼瘦成這樣，你少吸點白粉會死啊！”
成伍答道：“龍易和你說過了，我們都是被逼的！”
我回答道：“下一個就是我！”
成伍說道：“不管他怎麼打你，你都不要吸，打個三四次，要是你堅決不吸，他也就不打你了，溫柔就是這樣。我和龍易沒有挺住，你一定要挺住，我和龍易會在邊上幫你說好話，你不會受多重的傷。”
我回答道：“你們放心，就算被他打死，我也不吸！”
但是，又一股寒氣從腳底板升起，我的頭皮又開始發麻。
我的很多小夥伴都死了，真相並不像影視作品描寫的那樣，死於黑社會火拼，死於仇殺。我的小夥伴們，只有極少的一部分死於黑社會火拼、死於仇殺。
我的小夥伴絕大多數死於毒品、性病或者是毒品加性病，任何美化黑社會的作品都是糟粕，黑社會的快樂是建立在廣大市民的痛苦之上、黑社會的快樂是建立在廣大青少年的哀嚎之上、黑社會的快樂是建立在很多家庭家破人亡和妻離子散的基礎之上……
我之所以約見成伍的兄弟，是因為我不想、也不能和成伍翻臉。我不吸毒、不販毒，我的兄弟也不吸毒、不販毒；我不收保護費，我的兄弟也不收保護費；我不強迫女孩子陪我上床，我的兄弟同樣如此；但是成伍以此為生。就算我和龍易聯手也未必是成伍的對手，因此我沒有資本和成伍翻臉。
一星期前，我在街上偶遇龍易的兄弟，龍易的兄弟告訴我，成伍聚眾鬥毆被曲靖市公安局抓起來了。我沒辦法見到成伍，因此只能約見成伍的貼身兄弟，當然，如果成伍被提前放出來，我也想見見他。
第二天下午，我真誠地向成伍的兄弟道歉，並且說明我還有第三條路給被我逼著從宿舍爬出去的那三個人，但是沒人選第三條路。
成伍的兄弟聽完後很難為情地笑了，同時成伍的兄弟也向我道歉，他們不知道，成伍、龍易和我是結拜的兄弟，並且承諾他們會幫我收拾鐵恒。
送走了成伍的兄弟，我倒吸冷氣。龍易再三提醒我，成伍喜怒無常，我和成伍相處總是小心翼翼，生怕和成伍翻臉。
鐵恒被我趕出學校，這一振奮人心的消息在全校學生中傳開了，老師們只知道鐵恒從此沒來上課，不知道為什麼。
無可奈何花落去，班上的女生都不理我，讓我很傷心、很難受。當老大的結局就是這樣？早知如此，我寧可挨那兩刀也不願失去這麼多好姐姐好妹妹。被黑社會粘上的女孩結局會非常淒慘，因此我理解她們，沒有怪她們。
正當我傷心、惆悵的時候，高二的女生無論我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見了我，都會對我淺淺一笑，我的心如同灌了蜜一般。
暗自感歎道：“似曾相識燕歸來”，不理就不理吧，失去一個班的好姐姐好妹妹，得到了一個年級六個班的好姐姐好妹妹，我賺大了。
刑警隊長問道：“為什麼不向學校領導彙報？”
我回答道：“有球用？”
“怎麼沒用？”
“鐵恒的爸爸媽媽是市委市政府的領導，鐵恒的所作所為我們學校的領導早就知道，但是卻開除不了鐵恒。向學校領導彙報？我沒什麼，鐵恒不敢打我，成伍的兄弟也不敢把我怎麼樣，那十幾個女孩呢？她們會怎麼樣？”
“你要是認為，你們學校的領導不公正，你可以向市教育局反映；鐵恒的爸爸媽媽干擾你們學校領導的工作，你可以向市紀委反映；成伍的兄弟欺負你們學校的女孩子，你可以報警。你當市委市政府各個職能部門是什麼？”
“信你們的都是豬！”
“你還有沒有法制觀念？你們的二哥，現在還在監獄裏，他不能再對社會構成危害，是誰把他抓起來的？你很能打？兄弟多？在曲靖幾大黑惡勢力間遊刃有餘地穿梭，你很厲害啊？為什麼不把你們的二哥收拾了？你最好的兄弟被毒打、逼著吸毒，你想為龍易報仇，龍易等到了嗎？我以我的黨性、我以我的人格保證，曲靖任何一個員警，哪怕是被你打傷手腕的那個，都會主動請命，去為龍易報仇。如果你報警，龍易現在可能還活著，他是被迫吸毒的，又是未成年人，黨和國家會盡最大努力挽救他，政府的力量總比你們兩個強吧？”
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刑警隊長說得對，如果我報警，龍易現在很有可能還活著。政府的力量肯定比我和龍易強，龍易必然會得到很好的治療，很有可能現在還活著。
刑警隊長說道：“你打荀方一頓，打鐵恒一頓，就把他們放了，他們不在你所在的學校作惡、在你所謂的地盤上作惡，但是他們在別的地方繼續作惡。吸毒、販毒、偷盜、搶劫、強姦……對社會造成極大地危害，有很多人被他們傷害了，你知道嗎？你報警，我們把他們抓起來好好教育、感化，讓他們重新做人，他們不會走上絕路，那些被他們傷害過的人就不會受到傷害。從這個意義上說，你比起他們來也好不到哪去！”
我無可申辯，這個刑警隊長說話時的表情很像我師父，說話和做事總是滴水不漏、無懈可擊，經常把我罵得一無是處、體無完膚，卻讓我無可反駁。但是，江湖傳言，中國的監獄是好人去改造，壞人去深造的地方，我沒坐過牢，無法用親身經歷證明這句傳言的可信度。然而，前任新城老大小子弟入獄前不會吸毒，出獄後就染上了毒癮，再後來吸毒過量死了。不僅如此，小子弟出獄後，集結一群獄友，企圖從我手上奪回新城。天朝的監獄究竟是好人去改造的地方，還是壞人去深造的地方，或者二者兼備。
刑警隊長接著說道：“曲靖市公安局確實有敗類，只是極少數，你們公司不也一樣。思想教育、職業道德教育我們從沒放鬆過，業績考核非常嚴格。公安局工作中的不足、失誤，就讓你對黨和國家失去信心？你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
我總感覺這個刑警隊長認識我師父，“你讀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了”我師父經常這麼罵我。我不說話，呆呆地看著刑警隊長，我認為刑警隊長說得對，我這些年讀的書，真是讀到狗肚子裏了。
刑警隊長罵道：“只要遇到挫折，你的信念就動搖、你就自暴自棄、你就是非不分、你就自甘墮落……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革命，付出了巨大地犧牲，無數黨員被殺害、無數先烈倒在衝鋒的路上；為了爭取民族獨立、國家主權、為了建立新中國，無數先烈獻出了生命。你要把你學到的知識還給黨、還給國家，你怎麼還？你拿什麼還？”
我回答道：“我還不起！”
“你爺爺和你爸爸是我黨的黨員，我現在放了你，你去找你爺爺、找你爸爸，當著你爺爺、你爸爸的面，把你跟那兩個特警說的話大聲地再說一遍！”
“我承認，我不敢！但是，為什麼要讓我去坐牢？”
“把挫折當考驗，你為什麼要放棄呢？我承認，有人在干擾我們辦案，但是更多的領導在為我們市公安局排除干擾。你跟那兩個特警走，沒人會為難你，你再堅持一天就可以結案了，干擾我們辦案的人翻不起什麼浪來，你太讓我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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