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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如雷地嚎泣,從不曾哄過孩子的田柾國只知道輕拍著後背,但他越是拍小朧兔就扭來扭去越是生氣,越發地不可收拾,於是他單手抱著孩子,一手翻著背包,掏出了草莓果乾,想著哭成這樣該不會其實是肚子餓了。
寶寶看了被伸到自己嘴邊的果乾,停下哭嚎嗅了兩下就張口咬下,打著哭嗝一邊嚼食著,就是再不開心,有好吃的東西還是得吃的,這個草莓的甜甜香味安撫了小朧兔的情緒,自然而然地給了他安心感。
「你叫什麼名字?」田柾國放軟了聲音,討好地遞上小點心,望著孩子的眼瞳不放,心裡打著鼓,這是他們的孩子嗎?一個眼睛跟他一模一樣,又跟自己同是深栗色毛髮的朧兔孩子,世界上應該不可能再有別人生得出這樣的孩子了,那他是不是可以確定泰泰真的還活在這個世上?
朧兔寶寶埋頭啃著果乾,不理會他的問句,怎麼可以把自己的名字說給一個陌生人呢,他一邊想著一邊接下了對方及時遞上的下一塊草莓果乾,吃得十分心安理得。田柾國看著這個模樣就想起了嗜吃草莓的omega,一時之間神情有些怔忪。
他揉了揉寶寶的耳朵,被偷摸的孩子抬起頭看他,就發現這個叔叔居然跟自己有一樣的兔耳朵,不由自主地用沾滿糖蜜的小手抓住,田柾國低頭任孩子滿足好奇心,也不在意毛皮被弄髒,目光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柔軟。
「放開他。」
聽到這個聲音他心跳漏了一拍,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近鄉情怯。對他做過太多混帳事,找尋的過程中也失望了太多次,看見他此時就站在自己面前,這種夢境他連夢都不敢夢過。
「泰泰。」
「別這樣叫我了。」而他淡漠地回答,伸出雙手想把孩子抱走。
泰泰是他小時候的乳名,被他繼續這麼叫只覺得雞皮疙瘩。
田柾國楞神地看著神色凜然的omega充滿了疑問,下意識就退後一步不讓他接手孩子,直覺告訴他一旦把寶寶還給他,他就又會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不論在泰泰身上發生了什麼事,顯然他都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小傻瓜了,也許之所以找不到他,正是因為他極力地躲避自己。
「這孩子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還給我。」自己的軟肋被抓在最不想再見的人手上,金泰亨周身的魔力開始躁動,隨時都準備好跟田柾國打上一架把涅涅搶過來。
聞言田柾國眉頭一挑,涅涅終於注意到爸爸來了而且好像還在生氣,這才抬頭看向他,嘴裡還咬著草莓,同時盯著金泰亨的一大一小相似得驚人。一天天看著涅涅慢慢長大早覺得像了,現在實際一對比發現除了那雙眼睛,涅涅可以說從頭到腳都是田柾國的縮小版。
「涅涅,不可以吃陌生人給的東西。」聽了話涅涅睜著大眼點頭,但還是嚼著已經塞滿嘴的果乾。
陌生人三個字刺傷了田柾國,但他只是無奈地看著泰泰沒做出抗議。涅涅一副就是被捧在手心裡細心照顧的孩子,他其實是鬆了一口氣,這代表著泰泰還有餘力照顧好孩子,這些年也許不是自己擔心的那樣受苦。
也許他是自己選擇離開,只是田柾國一直不願意往這麼方向猜測。他確實沒考慮找到了人之後他該怎麼做,難道是要再打下奴隸紋把他綁在身邊嗎?以及泰泰一直以來又是如何看待他,他自私得從來不曾置身處地想過。
知道自己曾經的所作所為可謂混帳,從一開始的隨意擺佈到後來想認真看待卻已為時已晚,那個一直害怕被他遺棄的小傻瓜,到頭來卻是他頭也不回地拋棄了田柾國,當時他看不清自己對他的想法,而現在又是什麼?一個執念而已嗎?
「你到底是誰?」想問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都住在哪裡,自己一個人養著孩子嗎?但說出口的卻是這麼一句。
「我是誰都跟你沒有關係,把孩子還給我。」一手已經警告性地掄起了充滿危險氣息的法陣,難以想像這是原本任他搓圓捏扁的小奴隸。
他一身冷冽不善的態度配上強大的魔力,總覺得曾經在那裡遇過這樣的人卻一時想不起來,但田柾國這下確定了絕對不能把寶寶交還給他,否則百分百又會跑得不見人影,下一次他再也不會這麼好運還有機會撞見。
金泰亨瞪著田柾國,心想才見到多久他看起來就已經確定了孩子是他的,到底是多習慣半路認兒子,孩子肯定不知道早生了幾個去,明明四年前就已經有家室了卻還要搶走他唯一的涅涅,金泰亨不免咬牙切齒,瞳中的冷光更是銳利。
黑暗精靈種族衰弱人口凋零,他是少數珍貴的omega,原本理應是要嫁給其中一個哥哥生下種族的後代。哥哥們跟他並沒有血緣關係,或者該說是遠親。他們的父母都曾是各個聖殿裡的祭司,在最初的聯軍大戰裡都已殞命,孤兒們都被集中在「門」周邊的聚落,從小他就是被較年長的碩珍哥南俊哥一起照顧長大,直到兩百多年前最後一波攻擊連他們最後的安身之地也被摧毀。
現在僅存的Omega們都肩負著繁衍子嗣延續種族的使命,但哥哥們卻包容了他的任性,讓他產下了一個朧兔寶寶而沒有一句怪罪,甚至是幫他一起扶養這個外族孩子。
「我是想跟你好好談。」田柾國看著泰泰手上的陣法就要砸下來,這恐怕不是什麼直接攻擊的手段,畢竟他懷裡還抱著孩子,但肯定是某種精神魔法會讓他失去意識,而他不打算做任何的反擊,事到如今他怎麼還能對泰泰做出任何傷害。
田柾國眼中的懇切哀求讓金泰亨閃了神,接著就看見他原本應該是拿著草莓的手裡是一顆鮮紅的晶石,察覺不妙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他帶著涅涅消失在了原地,金泰亨著急地跪在地上,在傳送法陣消失之前盡可能背下了圖騰,試著推論出他究竟把孩子帶去了哪裡。
───
田柾國大口地喘著氣,他下意識就回到了朧兔之鄉,還帶著自己的親兒子。他從跟泰泰的對峙中逃跑了,他對小傻瓜的變化措手不及,田柾國是想找到人好好跟他在一起,卻沒想到泰泰見了他卻渾身是刺,一靠近就想把他叮得滿頭包,而他就從這樣的處境中出於衝動,倉皇地搶了孩子離開,他懊惱單手摀著臉,這下他肯定是要更討厭自己了。
涅涅左顧右盼發現爸爸不見了,只有這個大兔子叔叔。伸出兩隻黏答答的小手扯著他耳朵:「爸爸呢?爸爸呢?」涅涅困惑地抬頭看田柾國,想起來這壞人怎麼還抱著自己不放,說哭就嚎地向後仰扭著要他放手。
「我、我也是爸爸啊。」
他連忙地哄著孩子,但涅涅滿口的你騙人,這次連草莓也不願意吃了,淒厲地不住尖叫大哭,他不認得這裡是哪裡還覺得離爸爸好遠,現在正是對親人依賴心最重的年紀,一心只想要那個有草莓味道的爸爸,而不是這個第一次見到的可疑大兔子。
「怎麼回事?」被寶寶慘烈的哭聲驚動,本來就住附近院落的朴智旻剛好在家,一來就看到總是十天半個月不見蹤影的表弟難得回到家裡。
哭了一陣涅涅有些累了,打著哭嗝沒再掙扎,有一下沒一下地嗚咽。田柾國心疼地拍拍孩子後背,想著是不是該馬上把他還給泰泰,但又心下一橫不可以,現在要是馬上又碰面肯定是得打起來,而他又不能還手。既然已經把兒子拐帶回家,如果他再沒照顧好孩子,那麼就真的沒臉再見泰泰了。
「你該不會……這你親生的?」朴智旻走近了看見田柾國抱著一個跟他極為相似的孩子,想著他早年拈花惹草的事情做過不少,該不會是其中一個出了人命意外。
「嗯,我的。」折騰了一會他總算無師自通學會了該怎麼抱孩子,放電過度沒了體力的朧兔寶寶在他輕輕搖晃下,眼皮很沉眨了眨就快就要完全閉上。
「哪一個生的?」朴智旻小心翼翼地問,這些年來他一心都在找那個下落不明的小奴隸,眼中再也沒有其他人,如果因為這孩子他能就此放下也是件好事。
「泰泰。」雖然對方顯然是不願意見到他,但知道了他安然無恙,田柾國嘴角還是擒了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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