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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精靈待客之道十分熱情,因為戰亂種種因素,村莊裡往來的外人並不多,當他們看見擁有一身精湛醫術的人類鄭號錫都十分好奇,在他準備傷藥時孩童們都在一旁圍觀,讓從沒見過這麼多角精靈幼童,還被其熱烈簇擁的鄭號錫也笑得合不攏嘴,講解起自己調配傷藥的手法,頓時就像帶著孩子們戶外教學的老師。
鄭號錫受到了角精靈的細心款待,如今看到他們不少人受傷,便想做一些藥膏回贈。
金泰亨走出庭院就看到這個場景,正奇怪著哪來這麼多小朋友,鄭號錫見了人打招呼:「因為晚上的襲擊,他們擔心還有其他魔獸出沒,幾乎整個村莊的孩子都被擔心的父母送來這裡了。」
孩子們注意到這裡有一個沒有角的精靈,就嘻嘻鬧鬧指指點點,但感覺並沒有什麼惡意,而是對他眼睛顏色感到十分好奇,金泰亨對於自己一旦顯露出真實瞳色會得到這反應已經習慣,在卻突然聽見一個門牙乳齒剛掉的孩子說:「跟劍客哥哥是一樣的紫色。」這下馬上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他蹲下身,孩童們自然地向他靠上去,他對著那個孩子說:「你以前也見過紫色眼睛的精靈嗎?」
當金泰亨冷著一張臉時,看起來就是不可褻瀆的冷豔仙子,但跟小孩相處時,周身就自然而然有股溫暖的氛圍,孩童跟小動物都會不自覺地想要親近。
被特別關切問話的孩子紅透了整張臉,支支吾吾說出了自己的見聞,而習慣了小孩子想到哪說到哪的跳躍式言語,金泰亨很快拼湊出了這個孩子的一段經歷。
原來這個孩子在大約一個月前,在附近採集沙黃棘果時,不慎被赤尾蠍給螫傷,等到家裡大人發現時,他的手已經腫成兩倍大,但村莊裡卻沒有適用的血清,於是他的父親帶著他,戒慎恐懼地把頭上的角包藏在頭巾裡,揹著孩子想要到別的城鎮裡找尋解毒的治療。
然而就在城鎮的周邊遇到了狩獵角精靈的不法之徒,一路追逐下他的父親已經負傷,父子倆被逼到了末路,卻出現了一名身負巨劍的旅人,三兩下解決了奴隸販子,聽到他們的遭遇後深感同情,代替他們到城裡取得了解毒的血清。
長得很高大,蒙著面只看見眼睛,是紫色的又亮又好看。孩子這樣描述著那名劍客。
孩子對神祕劍客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你一言我一語,原來這紫眼劍客的傳奇早就在這一帶傳了開來,據說此人對奴隸販賣深痛欲絕,見一個鏟一個,跟一年前活躍在此地的田柾國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並且因為對奴隸販子的強烈針對性,他一個背景不明的人可以說是樹敵不少,在黑市裡多的是要取他人頭的私家通緝令。
「那……你們知道他現在可能去了哪裡嗎?」金泰亨低垂著眼,看不出是悲傷還是擔憂。
「那個時候,劍客哥哥說他要去裂谷邊界的港口,準備接一個很重要的人。」為此所以拒絕了過來角精靈聚落作客的邀請,他們想著既然是很重要的人就不便耽擱他的行程。
「謝謝你們,如果之後還想起了什麼,再告訴我好嗎?」
鄭號錫忙完了手邊的事情,注意到了金泰亨這邊,於是提議再檢查一次汙染的惡化有沒有遏止住。
一邊用術式診察著,看著對方若有所思的神情便開口問:「所以孩子們說的那個了不起的人,就是你哥哥嗎?」
在路上鄭號錫已經得知了金泰亨此行目標不只是為了調查這裡的地脈、取得月神之露,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要找出失蹤哥哥的下落。
「我不能完全確定,但是聽起來就是他。」
田柾國補給置辦了旅程上需要的物什,發現應該在房裡補眠的omega已經不見人影,而是在庭院裡被孩童們圍繞著,他悄悄靠近,卻聽見了金泰亨那位疑似未婚夫的消息。
當鄭號錫診療結束,確定金泰亨身體狀況一切正常,隨時可以重新繼續上路,而此時田柾國拿著一張地圖出現了。
「如果現在出發直接去庫里亞斯坦,明天天黑前就可以到。但是我們也可以途中繞路往克洛亞古城,那裡是往裂谷的中繼站,也許還可以打聽到一些消息。」
「你剛剛都聽到了?」金泰亨訝異地看向田柾國。
「嗯,你很在意吧,那個人的事情。」
「……對,我很擔心他。」
「那我們現在就去找他,既然是你很重要的人,那就也是我重要的人。」
說不吃醋是騙人的,但是那個人早在自己出生之前,就一直保護著金泰亨,這是他這個後來者永遠也抹滅不了的事實。眼前這個人不僅為自己誕下了血脈,幾經波折後選擇了接受他,就算再怎麼小氣也不該在他的哥哥還生死未卜的情況下賭氣。
金泰亨鼻頭一酸抱住了田柾國的脖子,強壓著哽咽說:「如果南俊哥以後想欺負你,我會幫你攔住他的。」
還以為他想說什麼,卻是一句這麼可愛略顯孩子氣的承諾,田柾國含著笑回抱住人,褪去了防備的那一層薄冰,他的泰泰一如既往地愛哭,依賴的體溫暖暖地滲透進他的心口之中。
───
庫里亞斯坦被東西兩道裂谷所包圍,東裂谷不比西裂谷巨大,而另一端即是藍寶石海峽,貓眼群島散落其中,這裡航線的海象、政治局勢與直達庫里亞斯坦的航路比起來都相對穩定一些。想來金南俊當初會往這個方向,是打算好讓金泰亨搭船過來,他就能馬上與之會合。
烈日下黃沙漫漫,兩匹行沙馱獸跨步在沙丘之上,alpha與omega共乘一獸,金泰亨在第二個鞍座上,正眺望著遠方的大裂谷,壯麗的地形始終在前方但距離感卻似乎從未縮短過。
「在接下來的地區,你絕對不可以落單,尤其你又是精靈,對某些人來說……」
田柾國沉吟著,似乎是在思索著如何用詞才比較適當。
「對某些人來說什麼?」
田柾國轉頭看了眼金泰亨,嘆了口氣直言道:「對他們來說,你很值錢。」
「是嗎,」金泰亨並不意外這樣的風氣在這裡多麼橫行,雖然他已經不記得當初是怎麼被賣給水晶花園的精靈富商,「就算我已經被人標記過了一樣?」
「比起標記,這裡的人更在乎項圈跟奴隸紋。」
奴隸被反覆洗去標記出售轉讓的事情不勝枚舉,反倒是項圈的存在才能保障一個奴隸的人身安全,不得不說為了奴隸買賣的商業發展,就算是最窮凶惡極的奴隸販子,也還滿講究這種契約精神,不會對已經有主的奴隸出手,再者,強制解除奴隸紋所需要的成本也太高了。
而金泰亨聽著田柾國對這裡風土民情的講解,摸著自己的下巴盤算了起來。
沉默行走了一段路,金泰亨發現坐在自己前方的田柾國側著耳像是傾聽遠方的聲響,他跟著注意聽卻只聽見馱獸踏在沙地的腳步聲。獸族的五感十分敏銳,他自己扶養了個朧兔寶寶自是很清楚這點,而田柾國一個成年的獸族alpha,所擁有的感官似乎更是他難以想像企及的。
「今天不紮營了,我們去附近的綠洲過夜。」半响,田柾國宣布修改稍早的決定。
「怎麼了?不是說在綠洲城鎮比較容易遇上麻煩嗎?」跟在後頭的第二隻馱獸上,鄭號錫發出了疑問。
「有沙塵暴,往我們的方向過來,大約在三個小時後就會撞上。」
「你這都能預測?那我們趕快過去城裡避難。」鄭號錫緊張地揪緊韁繩,他早有耳聞這裡沙塵暴的厲害,就像一團會移動的沙城,身陷其中高密度的沙塵會使人窒息,天地變色分不出東南西北,好比世界末日的場景。
他們趕路到了最近一個綠洲城鎮,尋了個驛站安頓休息,就在停放好馱獸後,金泰亨拉住了田柾國,在獸欄前召喚出了自己的使魔。
「煤炭,把項圈給我。」
而忠心的使魔也立即地把主人想要的東西交到了金泰亨的手上。
田柾國一看就滿臉冒汗,這是他曾經高價訂製給泰泰的秘銀項圈,不曾想他居然還留著這個東西,再次看到這個項圈田柾國一心就想把它給丟得越遠越好。
「幫我戴上。」
「啊?什麼?你為什麼要……?」田柾國急得漲紅了臉,跟當初那個不由分說鎖上項圈的奴隸主判若兩人。
「不要緊的,這樣比較安全也可以減少一些麻煩不是嗎?」
跟田柾國的動搖相對的是,一臉平靜的金泰亨,堅定地看著對方,絲毫不認為這有什麼好糾結的。
「但是……」187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lepCQFJvI
「少廢話快點,不然要被別人看到了!」
田柾國手一抖接過冰冷的項圈,小心翼翼往精靈光潔的脖頸牢牢鎖住,心裡複雜的感受難以形容,但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讚嘆自己的品味,他戴起來還真是好看極了。
金泰亨揚了揚自己的左手,田柾國回過神來疑惑地看著對方的舉動。
「奴隸紋,要做就不要有破綻。」
田柾國又生了一腦門汗,沒想到居然要搞得如此徹底:「那很痛的!」田柾國誠惶誠恐地想著這該不會是某種測試。
金泰亨忍不住笑了出來:「現在會心疼我了?快點,當初是誰狠心把最高權限的奴隸紋打到我身上的?可不要說你忘記怎麼用的了。」
田柾國語塞,他就知道以前自己做過的那些沒這麼容易被放過,於是他放棄掙扎辯駁。
他拉過旁邊一張木椅,讓金泰亨坐在自己懷裡,生怕他會痛得站不住,緊緊摟著人好像這樣就可以分擔他的痛楚一般。
不一會兒金泰亨細嫩的手腕上再度出現了最一開始那道奴隸紋,纏繞著象徵朧兔的紋路,金泰亨端詳著還覺得有點熟悉懷念。
「你說萬一你哥看到了這些他會怎麼對付我啊?」
「怕什麼,我說我會攔住他了。」金泰亨伸手摸了摸朧兔的頭頂要他安心,要不是那手被打著奴隸紋,否則任誰看了這纖瘦的精靈omega才是朧兔的主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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