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喲!」伯里斯身在半空,不住向下趺落,他雙手亂揮,只盼能抓到什麼支撐。
突然耳邊傳來巨響,一股強韌至極的氣流從背後噴來,他隨即被反向推上半空,然後又向下跌落。伯里斯在空中不住打轉,赫然間隱隱看見地下照來詭異的紅光,然後一團熱得厲害的白煙從岩縫間迎面噴來,極是難受。14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tDYcdwZZ7
他如此被蒸氣流升跌數次,突然碰地一聲,屁股似乎撞上了什麼,好不疼痛。回過神來,才驚覺自己已平穩地坐在地上。
正驚異間,忽覺地下傳來轟隆轟隆的聲音,接著「蓬」的一聲巨響,熾熱的白煙從腳下的岩縫中噴出。他登時恍然,原來谷底下的岩地在不斷地排出蒸氣流,恰好把他下墜的巨力抵消,否則已粉身碎骨,不禁暗叫:「好險,好險!」但他此時只覺身周的溫度奇高,皮膚傳來陣陣疼痛,連呼吸都極為難受,猶如置身蒸爐之中。
伯里斯暗暗運起體內魔力,熱氣才稍為退散,已不畏這蒸爐般的困境。他以為這又是魔力的妙用,渾不知這「天賦魔法」已令他擁有耐熱的體質,否則已熱死其中。
伯里斯站起身來,小心地避開地下的裂縫而行,慢慢移身到岩壁之旁,試著尋覓出谷的通道。他沿著岩壁兜了個圈子,約有兩三里遠近,四邊盡是懸崖峭壁,絕無出路。他仰望高崖,只見這山岩峭壁經歷著蒸氣長年的沖激磨洗,表面磨得如此平滑,決計無法攀岩而上。
伯里斯心想:「這個時候,如果懂得飛便好了…」他突然靈光一閃,自言自語道:「是了!」運氣吹了一聲口哨,要呼喚波列斯。但重覆呼喚了數次,始終沒見到牠的蹤影。
這時天色漸暗,蒸氣封谷,只有僅存的一點光線能穿透而下。
伯里斯這時早餓得狠了,從懷出取出學院中偷來的水果來吃,咬了一口,但覺入口質感怪異,原來都給熱氣蒸熟了。但饑餓之下,也不加理會,一口氣吃掉了。
饑火少抑,便再尋找出谷的路。他又沿著岩壁兜圈,一路上所有隱蔽之處都細細探尋,始終找不到出口。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看來逃得過一劫,卻逃不過這一劫。
伯里斯頹然坐倒,心想:「看來不熱死也要餓死在這裡了。」百無聊賴之中,才發覺山谷入夜後,岩縫便再沒有蒸氣噴出。他心中一動:「不知這些岩縫通往那裡?」
他走回山谷中間,走到一條較為寬闊的裂縫旁察看,發現裂縫的內壁異常平滑,彷似一條狹窄的天生通道。他大喜之下,也沒去多想洞中有無危險,便以手腳撐著兩邊內壁,慢慢往裂縫下爬去。
這時,裂縫中並無絲毫光亮,伯里斯運起了夜眼方能勉強視物。他感到自己越爬越低,爬了大概十多丈,裂縫忽然轉彎。他不敢大意,爬得更慢了。又爬了一會,發現這裂縫越來越傾斜,不再是筆立。他半滾半爬,到得後來,更不用以手腳支撐。
伯里斯站穩了腳步,但裂縫太窄,只能側身而行,這種壓迫感加上對前路的不確定性,令他極為難受,茫茫前路,彷彿永遠走不出這黑暗。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覺裂縫漸寬,已不用再側身而前。伯里斯鬆了口氣,又走了十多丈遠,洞外傳來水聲淙淙,片刻間已走出裂縫,只覺豁然開朗。
大水滾滾之聲在黑暗中迴盪,他舉目四顧,只見自己正身處一座巨大的圓形石室之中,數條水柱如玉龍般滾滾而下,注進石室中間的一座大湖之中。而自己身後的這片岩壁,則盡是不同大小的裂縫。
伯里斯不以為然,一心只想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他在石室中亂晃,終於在石室的邊端發現一條通往下面的旋轉石階,他幾乎肯定這個古怪的地方必定是人工加建而成,心下一喜,心想:「無論下面遇到的是甚麼人,總比在上面餓死要好。」順著石階而下,愈走愈低,走了好一段時間,來到一扇大木門前。
伯里斯將耳孔貼在鐵門上,聽不到室內有任何動靜,便使勁慢慢把門推開。
他慢慢步入,前腳方入室中,突然蓬的一聲,眼前陡然耀眼,火光照遍了他所身處的圓形石廳。伯里斯不由吃了一驚,幸好廳中除他以外看不到半個人影,心道:「這些火柄竟會自動點燃。」
伯里斯不敢大意,環顧四周,只見左右兩邊的石壁上,掛滿了各式各樣的武器,刀劍矛槍棒斧,應有盡有,還有一些從來沒見過。走近細看,牆上的兵器在火光掩映下,無一不是燦爛生光,耀眼奪目,看來任意一柄都是極為罕有的神兵利器。
他沿著石壁而行,逐一細看,忽而前面牆的一邊將盡,原來已幾乎在小室中走了一圈。突然砰的一聲,腳尖踢到了什麼堅硬的東西,出奇不意地發出錚的一下金屬響聲,著實響亮。伯里斯嚇了一跳,只見腳前好大一座打鐵台,旁邊一隻滿是鐵銹的大鐵錘,看來這鐵錘本來倚在這打鐵台側,被自己不小心踢倒在地。
伯里斯的心猶在噗嘆亂跳,發現石室的這邊端有一個陷了進去的半圓空間,石壁各處都有被嚴重燒焦過的痕跡。抬頭一看,只見頭頂上一片昏暗,看不見頂。他凝神細想,心道:「是煙囪…?」
正思索間,只覺後領一緊,已被人提到半空,然後重重地摔倒打鐵台上,猛聽一人暴喝:「臭小子,你鬼鬼祟祟的躲在我房裡幹什麼?」伯里斯只覺眼前發黑,似乎全身骨骼都斷裂了。
「你這小鬼是誰?快說!否則看我把你腦袋打個稀巴爛!」錘子砰的一聲擊落在伯里斯的腦袋旁邊,只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
伯里斯見這人是個中年男人,滿臉灰色短鬚,樣貌猥瑣,但雙目炯炯有神,自有一股威嚴。那雙滿佈青筋的粗糙大手正牢牢地把他按在打鐵台上,掙紮不得。他不禁害怕得全身發抖,抖聲道:「我叫伯里斯…」那人罵道:「你這小子,潛進來必定是想偷兵器吧?快說!」伯里斯急忙搖頭,囁嚅道:「我…我沒有..我連碰也不敢碰…」
那人道:「量你也不敢。你這小子是怎樣進來的?」伯里斯的手向進來的那道木門一指,說道:「那裡…」那人微一愕然,道:「你意思是說你是從山上下來的?」伯里斯微微點頭道:「沒錯..」那人提起錘子,作勢要打,怒道:「憑你這未斷奶的臭小子,能夠從上面闖進來?敢向我撒謊,你道我是誰來著?」伯里斯呆呆看著他,搖頭道:「我…」那人怒道:「看來要給你一點教訓才會學乖。」伯里斯忽覺一道熱力從那人手心傳來,晏時間全身發滾,有如被烈火焚燒,極是難受,體內自然而然的生出魔力相抗。
那人道:「還敢和我對抗!」當下掌心加勁,正在苦苦支撐的伯里斯只覺又是一道剛猛的熱力從四方百面進逼而來,胸口猶如被巨石重壓,一口氣也喘不過來。
伯里斯雖只初學皮毛,但此時卻初次感受到魔力所帶來的巨大威脅,當下更是死命地催動魔力。但見那人從容不迫,手下魔力卻越來越強,伯里斯的魔力也已運行到了極點,右半身徐徐發出微弱的白色火光。
那人臉色忽變,一雙眼不住在他身上打轉,神色越來越驚訝,只聽他囁嚅道:「這是…這是…」 他不自覺地鬆開了手,魔力一撤,伯里斯如釋重負,登時累得全身發軟,坐在地上不住大口喘氣,衣褲都被大汗濕透。
伯里斯見那人神態激動地看著自己,怕他又來加害,忙道:「我沒說謊…我真的是從上面下來的…」那人皺眉道:「小子,你再使一次魔法給我看。」伯里斯幾乎累得不能動彈,但又不敢違抗,以僅餘的魔力在右掌心燃起了微弱的白色火焰。
只見那人雙見生光,好像看到了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一樣,口裡喃喃地道:「果然…這果然是…聖火…」他的手伸向火光,彷彿想要把它捉住。
伯里斯問道:「聖火?」他見那人完全沉醉在自己的火光之中,摸不著半點頭腦,卻又不敢打斷他的「雅興」。
過了一會,忽見那人裂開了嘴,哈哈大笑,興奮地道:「太好了!既然有「聖火之力」,一切就好辦了!」他伸手把伯里斯拉起來,問道:「小子,你身上的「聖火之力」是怎生得來的?」伯里斯想起拉斐爾的叮囑,便道:「這是我的「天賦之力」…」卻聽那人冷笑一聲:「「聖火之力」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絕不可能與生俱來的。你可以騙過傳統的測試,卻騙不過我。而且我知道你不是這裡的學生。」伯里斯心下大驚,因他知道此事牽涉到「生命之石」和「知性水晶」的重大秘密,他亦曾答應過大天使拉斐爾不能隨便說出聖火的事來,於是結結巴巴地道:「我…這…」他腦中急轉,要想個似是而非的故事胡渾過去。那人叫他猶豫,怒聲喝道:「快說!」他舉起錘子,作勢要打。伯里斯急道:「我說了!不過此事說來話長...」那人沉聲道:「那就長話短說!」
伯里斯心道:「他似乎很了解聖火的事...怎生想個大話...對了,就以那盒子來誤導他吧…」他想了一會才道:「這是我在一個盒子中獲得的力量...」那人臉有疑色,皺眉問道:「盒子?甚麼盒子?」伯里斯又想:「既然「潘朵拉盒子」的魔力已失,給他看一下也無妨...」於是便從懷中揣出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那人接過他手上的盒子,顫聲道:「這是…「潘朵拉盒子」…」伯里斯驚奇地道:「你知道它?」那人道:「那當然了,我有份製造它的。」
伯里斯道:「這是我在一個山洞無意中發現...」那人道:「你的意思是,你的「聖火之力」就收藏在這「潘朵拉盒子」之中?」伯里斯不置可否,說道:「不瞞你說,其實我這次來奧林匹克,是為了找「智慧女神」報訊的,卻不小心來到了這裡。」那人皺眉問:「報甚麼訊?」伯里斯道:「因為阿瑞斯吸收了這盒子所釋放出來的「詛咒之力」,看來是為了…」那人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地道:「「詛咒之力」...?嗯...原來如此,看來你並沒有說謊。」
伯里斯見成功胡渾過去,隨即轉而問道:「「詛咒之力」到底是甚麼?」
那人一邊把玩手上的盒子一邊道:「「詛咒之力」其實就是「泰坦神族」的魔法之源,又被稱為「渾沌之力」。」伯里斯奇道:「「泰坦神族」不是「奧林匹克神族」的早先嗎?既然是同族的魔法之源,為什麼會成為禁忌魔力?」那人揭開盒蓋來看,口裡答道:「你知道泰坦巨人堤豐嗎?」伯里斯忙道:「當然知道,他是肩膀上長有一百個頭的怪物。」
那人點知道:「是一百個頭的怪物,沒錯。你有想過為什麼「泰坦」所生的後代大多都是怪物呢?」伯里斯搖頭表示不知道。
那人輕輕把盒子蓋上,說道:「不知道也是好事,這些被抺滅的歷史就不要多說了,免得惹禍上身。不過,阿瑞斯的野心,路人皆見啊。他既得到了「渾沌之力」,奧林匹克恐怕會有一場大難呢。」卻聽伯里斯道:「那應該不至於吧,他已經被我師父封印在吉安納科喬的山上。」那人一怔,問:「你說甚麼?」伯里斯便把傑森如何用「大聖樹」魔法把阿瑞斯封印的事簡略地說了。
只見那人愈聽愈開心,到後來更棒腹大笑,拍手道:「果然有「戰神」的作風!」
聽得伯里斯說完後,那人用手刷去眼中的淚水,說道:「原來「魔人」那傢伙是你師父。」伯里斯問道:「你知道世上有解除「大聖樹」封印的方法嗎?」那人道:「這個我便不清楚了,但他選擇使用這種強大的封印,絕對是不想被解除的。」那人把盒子遞回給伯里斯道:「這個盒子已失去法力,與一般盒子無異。你收起做個紀念吧。」
伯里斯怔怔地把盒子接過。那人見他面有難色,便道:「小子,你還是擔心一下自己的處景吧。你揭破了他們的祕密,厄倪俄是絕不會放過你的。整個奧林匹克山,大概只有這裡能夠確保你的安全。」伯里斯問:「這裡是甚麼地方?」那人道:「這裡是眾神學院的地下城。」伯里斯哦了一聲,道:「原來這裡還是學院的範圍。」那人道:「小子,你連這個也不知道,難怪不知道我是誰了。」伯里斯尷尬地笑道:「對不起,我…」那人笑道:「那很好。這樣吧,既然你師父已不在,我就和你做個交易吧。」
伯里斯奇道:「交易?」那人道:「我可賦予你入讀眾神學院的資格,但你要把「聖火之力」借給我。你說怎樣?」伯里斯奇道:「怎樣借?」那人道:「我正好需要「聖火之力」來修復一件寶物。」伯里斯心下遲疑:「原來這人是看上了我的魔法…」
那人見他猶豫,大聲說道:「不要說我沒提醒你,下次你若被其他人發現不是這裡的學生,不但會被學校趕出去,還會被「戰狼軍」的人捉回去嚴刑迫供,生不如死。所以你要偷偷摸摸地在這裡過活,還是抓緊時間在這裡學習魔法,你自己決定!」伯里斯聽他所言不錯,而且是他自己誤闖別人的地方於前,就算他是看上了自己的魔法,在情在理都應答應他的請求,便點頭道:「好吧。」
只聽那人哈哈大笑,說道:「這就對了!小子,過來。」伯里斯走近身去,那人捏住了他的前臂,口中發出了一連串的咒語。
伯里斯只覺臂上發麻,一道光紋在他的腕脈亮起,漸漸形成了一個圖案。
只聽那人笑道:「好了!這就是我和你的契約符紋。」伯里斯心想,身上的剌花愈來愈多了,問道:「這個有甚麼用嗎…?」那人解釋:「要入讀見習神學院,就只有與合資格的神訂立契約,也就是見習神學生的証明。」伯里斯見手上的光紋退去,現出了一個火焰和錘子圖案,他思念一動,失聲問道:「難道你是火神赫菲斯托斯?」那人傲然道:「難道你現在才瞧出來?當真蠢得要命。」
伯里斯啊了一聲,怎想到與自己訂立契約的,竟然便是火神赫菲斯托斯,隨即笑道:「那麼說,你會教我魔法?」赫菲斯托斯點頭道:「理論上是的,但我們的關係只限於交易的條件,所以我也沒打算教你魔法。」
伯里斯道:「甚麼?」赫菲斯托斯不以為意地道:「我自己也忙得要命,那有空閒時間教你?」
伯里斯感覺被騙,心想這人猥瑣的外貌和無賴的性格,那有半點像神,不禁脫口罵道:「小氣的老頭子!誰稀罕學你的魔法!」赫菲斯托斯聽他出言沖撞,竟然不怒反笑,說道:「這樣想就對了,我最討厭教人魔法。廢話少說,你預備好的話,我們便開始鍛造工作。」伯里斯無可奈何,唯有在心裡罵他個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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