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往老家扎堆的牛鬼蛇神中有沒有人能看破幻術或者令其失效的手段，找些什麼把那幾個死人頭遮起來，至少不會在真出事的時候太尷尬。本來打算省點錢的尤斯提斯想了想，最後還是給「傭兵」多買了套鏈甲，好讓跟全罩式頭盔配搭起來時不顯得那麼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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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訊石仍然聯絡不上兩個哥哥，但在酒館住了幾天也沒有聽講什麼軍隊進兵的事，相信頂多也就是卡寧家的人被控制了起來。不等尤斯提斯登場，那群好鄰居就是想把小崽子們一次過鯊了也沒辦法。若是讓嫡脈的人逃了哪怕一個，每隔幾年就跳個自稱是那個誰的兒子帶着外國勢力的軍事援助出來振臂一呼怎麼辦？他們自己可沒少幹這種破事，自然清楚斬草除根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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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格拉沃利訥向西而出，一行四人趕在兩點左右衛兵換班的時間混出了鎮子外。雖然讓骷髏兵跟在自己後面跑也可以，但尤斯提斯想像了一下三個大漢跟在一個騎士身後在田野間小路拔足狂奔的畫面，決定最後破費一次在城外的農場買了三匹老輓馬讓它們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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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能丟。結果就是在自己身上花的都沒有這三個傢伙多。不買了，再買就剁手。摸了摸平生第一次變得乾瘪的錢袋，尤斯提斯有點牙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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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蘭德斯的兩個領主雖然有仇，但跟哈伯斯部落聯盟那群戰爭狂人不同，並沒有日常去別人領地打劫的習慣，治安尚算良好、民風也相對地純樸。尤斯提斯一路上沒什麼能幹的，也就是調戲一下給田裡老漢送飯的少女，跟女神大人聊天，偷看一下在小河邊打水、洗澡的幾個村姑，再調戲一下在農舍旁刺繡的少女。獨身漢的旅程就是如此樸實無華，而且枯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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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走了兩天，婦人們的長相變得沒那麼順眼了。尤斯提斯由此得知目的地已經不遠了。在北部佔多數的弗里斯蘭人，女性除了髮線高了點、皮膚容易曬紅了點之外，還是很符合他印象中金髮美人的標準的。而可能是他打開的方式不對吧，總之到目前為止尤斯提斯就沒見過長得好看的佛蘭德斯女性，就連在已經頗具規模的貿易港加萊市內也沒見過。在佛蘭德斯佔多數的佛拉芒人，就是黑皮、圓臉、身驅粗壯，寬下巴甚至雙下巴，完美符合了一個現代人對農婦的印象定型。於是目不斜視、彬彬有禮的紳士尤斯提斯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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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來越接近加萊，路上逐漸出現了零散的巡邏隊，而且還不是卡寧家的人。只是裡面連一個軍官也沒有，尤斯提斯也打探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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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斯提斯連夜趕路，終於在喪禮舉行當天的凌晨到達了加萊城牆外。天色一片漆黑，倒是讓火把的光芒暴露出接近森林的草地處扎下的兩個營地，從相隔的距離瞧來不是一路人的。而路上倒是沒有再遇到巡邏隊盤問，使他順利地來到了眼生的城門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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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對能夜視的死靈法師沒有太大影響，他打量了一下附近的環境，印象中三米高的矮牆應該要更往前一些。那麼眼前這道簇新的五米城牆，甚至還有石雕裝飾的氣派城門想來是新建的了。尤斯提斯想了想，佛蘭德斯人別的不多，就是錢多，三年擴建市區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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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門鎮守的衛兵姑且還是穿着加萊城衛的制服、配着卡寧的紋章盾，城內至少沒有被佔領或者出現嘩變。尤斯提斯亮出自己的印戒後沒有絲毫阻攔就入城了，就是兩個衛兵的臉色有點不對，使他隱隱覺得自己忘掉了什麼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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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的免簽證入境，靠的通常是人臉認證，聽起來很高科技，其實也就是普通的靠門衛認人。認得出的就放過去，認不出的…倒是沒多少認不出，因為那些楞頭青都死了。對大老爺們來說，每一次的出入城都是一次所謂龍傲天劇情中「裝逼打臉」的好機會，老子那麼大的旗你沒看到？鯊了鯊了。老子這麼帥你不認得？又鯊了又鯊了。長久下來各地的衛兵都學會了一條通用的規矩：只要不是戰時、又或者上頭沒發話，看起來有點來頭的隨便問一下就放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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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的尤斯提斯所待的是什麼時代？這可是光明的中世紀，一切你想像不到的都可以用魔法解釋；一切你解釋不通的也可以說是古羅馬黑科技。正處於文明巔峰的11世紀怎麼可能出現要讓貴族大老爺接受人手盤查這種不體面的情況？於是尤斯提斯的老爹給自己的每個兒子都打了枚辨識用的白金印戒，除了印戒頂端供一般人辨識的紋章外，還能以魔力激發佛蘭德斯領內城市、城堡通用的魔力認證。2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YWPQNNU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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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有像首府加萊一樣有着出入限制和結界保護的要地都得靠白金這種由秘銀為主的合金製信物通行。而配方只有妖精和矮人掌握，每一件的白金物品造價是連中層貴族都負擔不起的高昂，由此可見掌控了佛蘭德斯的卡寧家是如何的財大氣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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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建的區域與以前的商店不同，以市集攤位為主，想來不是以市民而是以東佛蘭德斯來的行商人對象的貨物集散地。攤位區劃的正中間有一片空地和一口新挖的水井，沿着城門一直順延到舊城牆的兩條小路旁都有一列緊密並排的木屋，應該是掮客和小販的居所兼倉庫。舊的矮牆沒有被拆除，而是與新牆連接起來將這片交易區變成了一個甕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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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斯提斯離甕城內門只有約三十米了，看到那邊的木柵並未落下，鬆了一口氣。本來他還覺得太安靜了，這片區域內居然連個巡邏的衛兵都沒有而擔心。但想像中的城門突然落下，內牆垣後跳出一片弓箭手或小屋中竄出五百刀斧手之類的情節並沒有發生。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就算真有刁民想害朕，想要制服四個人哪用得上那般大陣仗。人啊，不用太看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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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尤斯提斯還是放出了幾個怨靈精魄到前面探路。這些都是路上新收的小弟，什麼時代都有些不長眼的強盜攔路，雖然也有一批比較精明的一跳出來就發覺不對勁想跑，但再能快得過箭矢和雲寶嗎？結果全都成了被尤斯提斯抽魂煉魄感召加入的義勇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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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了城內並無異樣，尤斯提斯放心前行，他的目的地是加萊的城堡。市鎮運行的心臟雖然在市中心的市政廳和港口的海關處，但領主接待客人的地點仍然是象徵貴族實力的堡壘中，畢竟離以莊園別墅和奢華宮廷為代表的時代還得再等六個世紀。22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iiyXtIl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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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在路上撞見巡夜人遇上麻煩，他打算找旅店住一宿。旅館值夜的小伙子見慣了各式各樣的客人，但三個大漢半夜帶着一個皮膚白皙的少年郎開房還是令他感到很震撼的。在欽佩、震驚、好奇、厭惡的複雜目光之下，尤斯提斯領着三具骨頭架子去到了二樓的房間。也就是死靈學派並沒有教授讀心術，不然尤斯提斯的大刀今晚又得見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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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ABC依然只配在角落罰站，尤斯提斯清點起路途上由村民和義勇軍們貢獻的軍資：幾十第納爾、一柄重戰斧、兩把還能用的手半劍、一把斷了軸的手弩、一具腰間輕微破損的龍蝦甲、一頂凹陷的圓頂盔、一條因為保存在龍皮袋中而鮮度不減的南瓜褲。其他像乾糧一樣更不值錢的雖然能賣出去，但肯定被人壓價。算算刀油、砥石的租賃費和其他開支，尤斯提斯不禁感嘆打劫窮鬼真的會越劫越窮，這回還是因為遇上一伙家底實力不錯的山賊才沒虧本。這年頭像那山賊頭子一樣慷慨的人不多了，所以尤斯提斯也投桃報李地將他煉成了比他小弟高一級的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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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家還有人敢向你收錢？】女神翻了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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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對喔，不只不用給錢，賣破爛時還能反過來抬價了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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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行走太久，這小子已經完全融入了旅行冒險家的思維模式了。還賣破爛呢，直接到市政廳或者港口那邊直接要錢不好麼？雖然知道他腦子不好使，但沒想到是這樣不好使。女神闔起雙眼給眼皮按摩了一頓，衪覺得再跟這披貴族皮的泥腿子再談下去眼睛得翻到抽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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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經人的一天在日出開始，就連不太正經的貴族們都習慣在早上七、八點左右起床，虔誠點的更是會在四點到五點之間祈禱一輪後才去再睡一下回籠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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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加萊城堡裡不分主客都在八點前完成了洗漱並一起坐到了餐廳的桌邊。
桌首主位懸空；
右側由首到尾的分別是：
四哥佛蘭德斯「公爵」提利爾、
六哥皮卡第公爵卡斯柏、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妹韋爾芒多瓦女伯爵安娜、
小陰人諾曼第公爵亨利、
背刺狂魔布列塔尼公爵夫人卡蘿琳、
老實人亞眠及韋克桑伯爵西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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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側是：
佛蘭德斯伯爵"私生子"菲利普、
老陰人香檳公爵兼瓦盧瓦伯爵西奧博德、
菲利普靠山勃艮第公爵"紅毛"奧多、
背刺受害者1號安茹伯爵富爾克四世、
受害者2號曼恩伯爵于格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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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場的有女王艾瑪；卡寧一方的則有亞奎丹暨加斯科涅公爵兼普瓦圖伯爵威廉八世，一個只有頭銜長的牆頭草、以及阿圖瓦伯爵卡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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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的都是會出席博杜安喪禮同時參與談判的貴族們。值得一提的是，富爾克、于格、亨利和卡蘿琳四人構成了一條完整的人形蜈蚣背刺鏈，這次兩個小伯爵會為菲利普站台很大程度也是為了借機削弱兩個明顯是出工不出力的老對手。只能說他們真的是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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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雖然坐得對壘似的，但除了沒見過這種陣仗的安娜之外，其他人都在談笑風生。話題一時扯在女王和騎士不得不談的故事，一時轉到普羅米沙的進口羊毛和絲綢上。談判會在晚宴後才開始，離撕破面還早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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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的和諧是貴族的禮儀，散了伙之後眾人都沒有耐心繼續虛與委蛇，只剩下三兄妹和老實人西蒙伯爵留下討論女王有可能的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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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利爾，你說的下毒和暗殺都現在都沒有出現，我早就說你是杞人憂天了。」卡斯柏抹乾淨嘴巴，眼神中不見一點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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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柏，你說的可能對，但我現在又害怕到時候女王會不會要求我們交出加萊了。」提利爾搖搖頭，篷鬆的金髮像波浪一樣在朝日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實際上他數了數對面的人頭確得不保險，還在己方的人頭那兒加了一下，要是女王真開口要求，恐怕吐出來的要由吉訥地區的加萊一直排到阿布維爾，直至連整龐蒂厄地區也丟光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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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死鬼博杜安教導出來的合格繼承人，就算平日的私德怎麼虧，在正事當前就是全家死在面前都能有條不紊地繼續處理。因此已經取代死去父親執掌領地的兩兄弟並未表露出任何悲傷的情緒，正聚精會神地繼續討論若是割讓又應割多少，至少別割完變了太監。什麼不和親不賠款不割地不稱臣，不存在的。廷臣若真是敢問「臣等正欲死戰，陛下何故先降」，這二人就敢打開地圖將他們的眼挖出來釘在上面。己方有兩個幾十年經驗的專業二五仔，一株遠在天邊牆頭草，正在跟教廷打得火熱也不知道有沒有空來干預內政的外國勢力。這四捨五入一下就是四面楚歌之勢，怎麼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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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起說得天花亂墜的兩位兄長，小安娜則是悶悶不樂地用叉子撥弄着碟上的食物。她並沒有綁平常最喜歡的麻花辮盤髮，而是簡單地將一頭卡寧家祖傳的暗金色卷髮簡單地偏成了側魚尾辮。溫厚長者西蒙看她一臉死了媽，喔，死了爸似的鬱悶表情，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安慰比較好，只得輕輕拍拍她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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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小公主。」西蒙是博杜安的大舅子，一直與卡寧家交好，甚至早幾年前想出家當和尚的念頭都是博杜安去勸服打消的。他並沒有子嗣，本着莫要便宜了女王的主意，在博杜安的游說之下指定了妹妹阿黛爾為繼承人。死老頭一手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可惜他自己是沒眼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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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西蒙叔叔，你不懂。」安娜幽幽地望了西蒙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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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蒙嘆了口氣，我何嘗不知道自己是一隻不懂女人心的萬年單身狗呢？猜不透你這種小女孩想什麼不是很正常？開個口安慰一下還有錯了？當然，老實人也不會跟小女孩計較這種小事。卡寧家一向子嗣稀少，現在這幾兄妹想找個能依靠的長輩都沒有，也只有自己能幫襯一二了。煩惱中，頭頂跟卡寧家子嗣一樣稀疏的灰髮又默默地飄落了一根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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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自然也不指望他會懂。不只老單身狗，就連萬中叢中過片草不沾身的六哥也不可能懂。她轉身站到了窗邊，默默地眺看着窗戶那繁忙的街道，碧綠的眼珠子碌碌地轉來轉去，像是想從中找出什麼人一樣。提利爾和卡斯柏的目光瞟了過去一剎，嘴上並沒有閑下來，繼續爭論阿布維爾是割給諾曼第還是割給女王划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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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利爾：小姑娘性子一向隨我，一看就知道跟我一樣是在屆不到的愛中泥足深陷了。
卡斯柏：得，青春期的深沉，我懂。反正不用管放個幾年她自己回想起來得羞個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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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中的人不知不覺中都離開了，只有幾乎融入了空氣的侍女在門旁等候。突然間，十三歲的小女孩雙眼眨了眨，揉了揉眼，然後又眨了眨。幾分鐘後，安娜優雅地轉過身離開，滿臉難以隱藏的喜色一路隨她回到了房間也不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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