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倒覺得『願意適時弄髒雙手』才好。一面倒的光明磊落可成不了事。」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6Qv3sMQkt
弗蒙蘭提出感想同時，眼角悄悄掃向蘇菲娜，心底暗忖：換作法蘭西絲，乖順地任軍方以「叛國嫌犯家屬」名義擺布、奪取父母研究心血、長大後仍繼續打壓，最終要求繳還鯨歌號、押著她接受軍事審判等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蘇菲娜對權威機關太過老實、逆來順受，反倒帶給同陣營夥伴更多的不確定危機。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rU3C93RQR
——如今的逃亡處境也是……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Wd8Ek88p
心情微妙。腦海再度浮現黑髮女子在軍事法庭裡，全身散發螢綠光芒的詭異模樣。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Z6kUKjUwn
即使明知那是為救人而刻意外流的影片，「證實蘇菲娜是木靈」一事，依舊大幅動搖他相挺多年的決心。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ZFnnqe588
但既然長官韓德爾能平常心看待，那麼他亦會壓下近期才開始萌生的抱怨和疑惑，與鯨歌號同進退。
「對不起……」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W9ZCWeni
聽懂弗蒙蘭話中之意，蘇菲娜垂落眼瞼道歉，換得尷尬沉默。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y0AtsdzIB
「哎，善良不是一種錯啦。別為了善良而喪失彈性、一意孤行就好。」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bY6qsFuTj
趕緊將話題帶回「法蘭西絲可能採取的行動」，在場眾人皆同意她會繼續追尋方舟去向，就算放棄拉攏，也必須利用這個情勢做點什麼——尤其要把握「母女間出現情報斷層」的我方有利狀態。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7AFDfx3cK
討論到一半，醫務室的小型螢幕自動亮起，通知他們準備回收納蕾莎與燦的訊息。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w7u6IFv4
「我去接她吧。」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UcCczH13
納爾森快速起身。離開醫務室前，朝蘇菲娜投以情緒複雜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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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有燦，納蕾莎的頸部割傷、木靈小爆炸造成的皮肉傷早已止血，僅需重新消毒包紮，後續待時間癒合；也幸虧有燦，她並未出現雪地失溫、脫水或休克等症狀，能清醒地自行走動，在兄長攙扶下返回醫務室。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iFDILZLs
門板甫退進牆內，包纏繃帶、一路上安靜得有些可怕的少女，終於開口說第一句話。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Xgbx9Wrdo
「蘇菲娜，對不起……因為我活著，所以燦死了。」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2ACu7xuc
旋即展露「別那麼說」的心疼憐惜表情，病床上的黑髮女子張開雙臂，想要安慰納蕾莎。後者略遲疑幾秒，才投入前者包容的懷抱，釋放悲傷。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PWE7lUro
「妳能活下來，燦的選擇就有其意義。」輕輕撫摸少女柔順的金髮，蘇菲娜只簡單發言，不多作評論。在場三位男士默契地互相使眼色，彼此同意把醫務室的寧靜留給兩位女性，陸陸續續往外走。
「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nfDeANI4
納蕾莎急忙抬頭問。或許是眼淚早已流盡，憂鬱臉龐上沒有珠滴。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5SrflLpso
「等妳收拾好心情再說吧，孩子。」韓德爾轉身應答，自動門隨之關閉。
「近九年前，好像也聽過相同的話呢……」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d2EZLX1IR
納蕾莎臉蛋浮現淡淡的苦澀笑容：「但我此刻沒有什麼情緒起伏。或許早就遺忘在雪地裡了。」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cOJ9VhCH
未待蘇菲娜開口，她又問：「燦的ＡＩ能重新修復嗎？至少回溯一定程度的記憶；或者讓我駕駛空殼作戰？把月旋的機制加進去吧？確定北極的狀況後，現在應該要折返救天音——」
「納蕾莎，燦對妳而言是什麼？」
停滯於話鋒被打斷後，嘴巴還來不及闔上的動作。良久，紅衣少女答：「一直都是人。」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Mw4U7E7n1
蘇菲娜略感震驚。包括燦自身在內，納蕾莎周圍的所有人，皆以為她對機械與生命只有絕對的二分法，而拚命想勸她接受靈活切換投射情感、兼顧理性和感性的思考方式。未料她早就已經深諳此理；揠苗助長的，反倒是他們這群大人。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vD5wbtAc
「燦的ＡＩ……即使照伺服器備份記憶再重新製作一個，也不會是原來的燦……」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T5Lq3WpA9
「我知道。這只是不抱希望的提問罷了。」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6odusNzN
「還是妳之前說的——想重新設定ＡＩ核心、重新培育……」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uo3rYv8EL
納蕾莎搖頭：「我沒辦法接受燦，所以想找其他方法取代她的位置。並不代表我真的希望她消失。」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v2hBrwrHj
像是戀愛關係裡，為逃避某個熱情糾纏的追求者，而拿各種可以當作擋箭牌的事物盼對方打消念頭，但不至於要對方以生命做為分離的代價。如此簡單的意念重複傳達了九年，竟然從沒有一個大人聽懂過。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m25kh9YU
強迫她們在一起的結果，便是如今的兩敗俱傷。
「她贏了。往昔那些憤怒、背叛和不愉快的感覺，都被裹上一層愧疚沉落心底。」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aRluggIvq
喃喃自語訴說想法。一旁的蘇菲娜察覺用詞從「它」變成「她」，選擇不予點破。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r8Vj1m3Ye
「這條命是她救回的，但我不會為她而活——至少現在還不能。」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9qWPMt9C
「納蕾莎，妳沒有義務幫燦做任何事！」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VsvYM2s30
被突兀的激烈反彈驚嚇，紅色少女愣怔。蘇菲娜抓住短暫空檔繼續強調：「就像木靈的行動與犧牲，皆出自牠們本身意願，並不是要賣人情給人類！」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AFLqvF9j
「妳是說，我不應該產生愧疚感？」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kMxM2YCWY
黑髮女子固執點頭。納蕾莎苦笑，理解卻無法體會彼此的思考差距。
「那我接下來該做什麼呢？又要被送返平凡庸碌的日常嗎？」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qHg547Yp
「妳剛才說『現在還不能』，表示妳有自己的計劃，照著它進行便是。全部事情結束後，妳也依自己的想法生活就好。忘了燦亦無所謂。」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HxkEmRdF
「妳會說出這麼冷酷的話，令我好意外。」納蕾莎半是真心，半是挖苦。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W0x67gih
「因為我知道妳很重情，必須講反話讓妳別鑽牛角尖。」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9N72FvUcp
蘇菲娜老實回答，又是一個溫柔的擁抱。
「好好休息吧，睡眠可以加速蓮水治療效果喔。」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PDAZYNQR
納蕾莎搖頭：「我想先去和中將討論下個目的地。我們兩人都掛彩，表示更需要天音歸隊。」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ivRWRcmSX
小型螢幕在談話間再度亮起，顯示鯨歌號即將往南南東航行。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CSx6vy0FH
「看來妳不用跑這一趟了呢。」蘇菲娜微笑。
◆
口罩、圍巾、毛線帽幾乎包覆全臉，天音揹著滿滿兩個購物袋的生活物資，故作鎮定地離開無人商店。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s7vQYMsZ
盡量融入稍嫌稀疏的人群，她解下口罩，卻把毛線帽緣朝下拉，營造「還能看得見整張臉，感覺並不可疑，實際上卻很難被記住外表」的狀態，隨興在街頭亂晃。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KP67VhK1W
由於聽不懂法羅語，她只好憑人們的表情、動作、語速緩急、目光方向等線索，判斷海岸邊的騷動已經蔓延到城鎮，僅需靜待群眾轉移關注焦點。她繼續走往房屋陰影處，沿人行道拐進更深、更幽暗的巷道，逐漸接近住宅區和鄉野的分界線。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uLEBagy7z
這裡雖然已經沒有完善平整的道路，僅餘碎礫沙石，但仍算可以通行，也尚有簡陋搭建的棚架等建築物。確認沒被人注意或跟蹤，天音開始小跑步，想藉此達成溫暖身體與加速逃離兩個目的。
拐過某個街角，聽聞烹煮食物的器具碰撞聲、幾個老年人的討論聲，以及隨之飄來的濃湯香氣，少女急忙煞住腳步，回頭準備再多繞一圈避開他們。就在她旋踵瞬間——
『偷東西是不好的哦，小姐。』
沒有任何人影的白晝巷道，不屬任何語言的平靜台詞。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CpvALAPtP
一秒後天音才理解，這是「木靈的語言」。那只代表一件事：附近有「保留自我意識、會思考的木靈」！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FjOsAgZO
慌張地背貼磚牆尋找發話源頭，兩袋物資被她晃得嘁喳亂響。「聲音」不若記憶中的其他木靈語言，明顯保有男性嗓音。難道除了透明女人和兒玉蘇菲娜之外，還有其他近似人類的木靈存在？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h1MXSzhi
「究竟在哪……」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ANms5C4w
望遍左右視野，遠處老人們的語調未變，也沒有出現走動聲，應該尚不知道此處的異狀。天音屏息，做好心理準備，抬頭朝上看——
果然，有位全身作遊民打扮的中年男性，正以超乎物理的方式，垂直「蹲」在磚牆表面。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0YyCsMclL
他喃喃說了幾句話。天音無法理解，依舊維持充滿警戒的表情慢慢退離牆邊，隨時準備逃開。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hIXCkrL0d
『嗯……看來語言不通呢。』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PJ8sfCtk1
「遊民」輕輕一蹬，翻轉重力角度，恢復人類立足大地的態勢。破爛寬邊呢帽、鬆垮卡其薄大衣、髒亂膨起的衣褲幾乎遮住其全身特徵，沒什麼能幫助辨識身分的線索。但天音無暇管這些，缺乏武器自保的她，只得將「脫離現場」判斷為最優先項目，立刻拔腿就跑！
『妳認識兒玉樹嗎？』
飛奔跨躍的腳步出現短暫遲疑，天音霎時的猶豫、微幅的回首，已足夠把另一種奇景映入眼眸：「遊民」悠閒地遠遠走在她身後，每邁前一步，外貌即變得更年輕、身形便縮得更窄瘦一些。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5CJiDcJsR
『確實聽得懂木靈之語呢。』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Ftn7C2XiV
否則早已逃之夭夭，像隻叼走文明盈餘的老鼠，僅會思考如何免費奪取他人價值溫飽自身。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hmhouoxun
相當文雅難懂的形容加深天音的防備心，她打算若對方攻過來，便以購物袋裡的物品拋擲反擊。
『照理說，我可以感覺到妳的存在，代表妳和木靈有某種特別關係。』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9r4gzkTLZ
靠近至天音跟前約莫三公尺，「遊民」卸下帽子，流洩光澤秀潤的黑色長髮，與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東方人臉孔。天音於腦海快速搜尋記憶，偏偏沒想起任何符合上述特徵的人，繃緊神經繼續戒備。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mNdmEF0r
『但那些蓮水接種者體內不會產生協調意識，只有紛雜的「萬靈丹」等待女王未來下達進化指示。依這些條件綜合推理，妳應該是小玉那邊的人吧？』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BWlwlX2a
——小玉？誰是小玉？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QGmb6tU0k
『一臉困惑？唔……換個說法，「偽裝我女兒的那隻木靈」呢？』
天音想起這張容顏是誰了。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92C4gMYW
已毀滅的海洋生態館ＡＱＵＡ，Ｅ館循環播放的科學家簡介，擁有和藹眼眸、神似蘇菲娜的學者——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cPAlMHg3g
他就是兒玉樹本人。
在「你不是已經逝世了」話語脫口前，她又憶及簡介裡的措詞是「失蹤」。蒸發長達十九年，任誰都會認為他早已死去。然而樹卻於此處現身，且帶著與木靈有關的情報……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Vz5xVV5z
『要一直靠表情判讀妳的想法，還真累人吶。』兒玉樹苦笑：『但非日文的亞洲語言我聽不懂，若妳也願意用木靈語言溝通就好囉。』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Q5e3DiePd
「我會一點英文。」天音總算回應他。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bSar80nT3
『亦可。』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bV9wCcbC4
因為不必動嘴，樹尚有餘力給她一個微笑：『很抱歉，我並非專程來閒聊的。請問妳見過我妻子嗎？』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VoixHxADF
「我知道法蘭西絲．伍德這個人。」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PzjeSt5Zh
並非刻意答得含糊不清，天音仍無法確定透明女人和法蘭西絲的關係——即使八九成機率會是同一個人。
『只是「知道」而已？多久以前的事？』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krINIhi5m
「去年九月左右。」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Kju5HCuEa
『未足參考呢。那我換個問題：妳怎麼會獨自行動？小玉或其他同伴呢？』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ur8EY7DUG
天音沉默，卻很謹慎地不擺出備戰架勢。但就算如此，兒玉樹也能輕易猜到答案。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OTKCodEKr
『算囉，為難你們無助於我的目標。當作回禮，妳亦可問我一個問題。』16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TqrqQvpG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