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二次離艦長途逃亡了呢……」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zcn4zjqCv
眺望陡峭峽灣左右分割海平面的壯麗景象，包裹厚重冬衣的台灣少女，嘆息融入狂冽冷風中。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XgAvfhrzW
以綠灰色為基調的開闊視野，濛濃白雲滾滾翻騰，籠罩每一寸天空。若非山腳下的城鎮房屋色彩繽紛、多支創意彩繪風力發電機活躍轉動、碼頭有各式大小船隻緩慢航行，這裡看起來會更加冰冷荒涼吧？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lU90fTCKp
「衣服、食物只能從無人商店偷偷摸摸帶走，感覺真的很糟糕……」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arxHVq279
要是實體貨幣制度還存在就好了，消費之餘不必擔心留下資料。但要以哪國貨幣支付？又是另一個問題。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aeoaN9Fn
與前次逃亡不同，這回沒有納爾森出面和軍方談判，因此無法自由使用個人綜合證件晶片——只要一連上網路，便會立刻暴露位置，引來追捕。想到或許又會被交給像漢蜜那樣的科學家，天音就渾身哆嗦。
「已經好幾天聯絡不上鯨歌號。他們究竟跑多遠啦？」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fEjrXNSNN
『通訊功能正常運作，距離不成問題。脫離法羅群島不明干擾範圍後，應可解決。』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oagoxOBD
搖曳飛揚的髒汙帆布下，隱約露出一雙純白金屬鳥爪。為避免讓體積龐大、外型雪亮的武裝機組太過顯眼，兩次逃亡期間，天音皆以此方式掩蔽翔，自己獨力冒險潛入城鎮收集生活物資，再返回僻靜據點與它會合。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222x2onJi
沒有「蛋白石」的現在，保暖問題更形嚴峻，天音無法離開翔過久，也難以累積啟程的裝備。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6qvHD4rYx
「再往北飛……無法換穿駕駛服的我，撐得住嗎？」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ebj1MMD28
『朝西南方飛行亦可。鯨歌號的速度能輕易追上我們。』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R5YAbOMA
雖然變化幅度微小，天音總感覺翔說起話來又更接近人類語調了。溫暖、深情，充滿疼惜和不捨。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n5TWusQsI
像是慢火微焙，將她緊揪心口的陣陣悸動融化暈開，燻成漫溢胸懷的戀意。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fLUqbUYnF
羞於回頭，少女僅略垂視線，假裝繼續眺望風景，並把下半張臉掩入淺灰冬衣高領內。頭頂突然傳來極輕柔的碰觸。隨後是翔那中性的悅耳電子語音。
『謝謝妳最後選擇了我。』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SAfKAfKX
俊秀的黑髮少年影像憑空出現，寬鬆地圈環著少女肩頭。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2zpurpjs
以細細吁散的白煙代替回應，天音又把臉頰再埋深些。但身體卻倒退好幾步，將背部貼覆在帆布上，撒嬌地向布料彼端索求溫度。少年隨之改變姿勢，換成從旁摟住她；銀白機體也伸臂為她擋去寒風，散發更強更濃的淡黃光粒。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xBgf5KDy2
「我才該感謝你，願意忍受我的任性那麼久。」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FUWirXyLb
『心境轉變原就需要漫長時間，這點ＡＩ人格亦同。並無久不久的問題。』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Jy4ztg8D
「不見得喔……」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EcCBRcqSq
——察覺自己其實喜歡你，僅需短短一瞬。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cth62mhp
天音在心裡說完後半句話，腦內旋即浮現漢蜜她們綁走翔、自己突然意識到彼此可能永遠別離那幕。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5GHdRiNQe
因而伸手緊緊抓住。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MAHyBtvV
同樣一隻手，也曾握著納蕾莎的不安，盼她別太早放棄追求愛情——就算對象是自己。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gv8pdj4Yv
思及此，天音胸口產生愧疚刺痛，卻仍坦率接受。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Bp5AhC8bN
那是做出戀情選擇後，理應承擔的責任。她會繼續陪伴好友，直至對方恢復心靈平靜，重新展開人生；而自己則努力跨越人與機械間的高牆，在有限生命內偕翔長相廝守……
——但是，眼前的困境得先想辦法克服。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ZwoBMP6sM
多次聯絡母艦未果，一人一機好不容易憑己力脫離蘇格蘭空域，暫時免去對空軍高密度巡邏的警戒；且碰巧發現北邊的法羅群島有相當強烈的環境干擾源，有益於掩護行蹤。實際降落後，才驚覺那不是天候導致的自然電波屏障，而是更加神秘的不明現象。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7cqS7YeP
會不會也是某種未知木靈能力？見識過念珠藻型木靈偽裝兒玉蘇菲娜、彼里格中校疑似變成木靈等事件，天音已對既有知識不抱信任。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rPk1zjy1
『海港沿岸偵測到小規模人群騷動。』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ZDCsqGzm
翔的語音打斷思緒，少女再度提高防備心，循銀白機體指示的方向望去。
數枚黑亮的渾圓長條物在近海載沉載浮。若以持續聚往海岸線的人群身影當作比例尺，那些長條物約莫成人體型兩、三倍大。依其移動方式和掙扎模樣，還會斷續噴灑微量水花的特點看來……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Dlz9rc03
「長肢領航鯨。」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VNJ2bEJQ
曾讀過的教科書內容蹦現天音腦海：世紀初、傳統慶典、捕鯨活動、染血海灣——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6QyAhKyyI
先入為主的恐懼令她想立刻別開臉，避免看到什麼血腥景象。但眼角餘光卻瞥見人們分搭好幾艘小艇，朝外海驅趕、引導鯨魚，讓牠們不致擱淺的行動。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IokbXcOs
然後她隱約憶起：北極全面融冰、西北航道開通、大量貿易商船改變了法羅居民的生活。如今已不再需要獵鯨補充食物與生活資源，因此他們反而開始主動保護海洋生物，避免往來船隻影響其棲息範圍、改變牠們的族群數量及生態。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scaNtomYQ
稍稍放下心，任視線被小艇牽引著逐漸拉遠，遠至天水一線，天音方才注意到海平面上模糊的黯淡艦影。
「不會吧，這麼快就被發現了？」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xmkWx2aR
『離對方實際登陸尚有四小時緩衝時間，建議盡速行動。』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J2TBBKm7
翔邊說邊收緊機械臂膀，專注於烘熱主人身上的淺灰冬衣，把尺寸過大的膨鬆外套、雙層長褲、厚布球鞋烤得暖呼呼；靈巧指尖為她整理髮辮、拉好兜帽，拂彈不存在的塵屑，最終依依不捨地微寬兩臂，為她開道。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veqMmq49
「我出發囉。」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v9KA2ScLw
吸入一口帶有翔溫暖光粒的空氣，天音將關閉的手機寄放機械掌心，果敢離開戀人懷抱朝山下跑去。
◆
弗蒙蘭．穆迦特二度轉述他在友人喬伯特的遊艇研究室裡，旁聽因紐特人．肯挪泰克談「幽靈船」的細節。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C7iXKxpGg
現場另外三人沉默不語。一者確認記憶中的情報、一者增添支持推理的線索，而一者則放空腦袋單純傾聽。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U3CI70Gv
「也就是說，『幽靈船』本質應該是某種會移動的電波干擾源，影響範圍約直徑六百公尺。肯挪泰克把走廊上的照片故事全說過一輪後，我們還是找不到每個例子之間的關聯性。」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L27JeA1DQ
弗蒙蘭視線飄向在場權位最高的韓德爾中將，補充：「當然，若實際探訪倖存的船主們，獲取事件當時的詳細數據資料，應該仍能歸納出什麼規律……」
「是蟲黃藻型木靈喔。」蘇菲娜直接揭示答案，語調虛弱而溫柔。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KtaPBUuqM
「咦？那可是造礁類型的木靈耶？不是跟石頭沒兩樣嗎？要怎麼移動？」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QxawWu9z
「黏附在甲藻型或有孔蟲型木靈身上，讓牠們帶著四處游。依『幽靈船』發生的地點和密集度推算，這些木靈也並非巡游網成員，沒有固定的漂流路線。」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yH2HKd2d
弗蒙蘭略感驚訝，旋即追問：「牠們想掩護『綠之方舟』？有意影響人類航道安全？還是其他目的？」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Hkj4gG4p
「這點，我無法確定……往昔只有方舟本身會建立範圍極廣的粒子干擾網；在外游離的木靈們則各憑本事潛藏，幾乎不主動使用木靈核粒子能源。」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H6aWMHP6
自行出力坐起上半身，引來旁邊的納爾森慌張伸手想攙扶，蘇菲娜苦笑說聲「我恢復得很快，別擔心」便轉回原話題，闡述方舟最初的功能：木靈誕生、成長、決定演化分工、集結隊伍投入自然的大型據點。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USj4MQX4
之所以位於北冰洋，是對應此處的古老海底熱泉（Hydrothermal vent）——原始生命起源地。運作規模擴大、穩定後，藍綠藻型、珊瑚藻型、蟲黃藻型三種造礁木靈，就合作張起方舟的粒子干擾網，確保據點不被人類發現，但未曾明顯移動過。
「如今有兒玉與媽媽掌控木靈總體，牠們的行為模式、演化類型才會變得那麼複雜；也不知道兒玉搬移方舟究竟有何意圖……」蘇菲娜語調漸弱，末了低喃道：「爸爸的樹瘤還安好嗎？」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70A7a7Fhm
「爸爸？兒玉樹先生在方舟上？」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arYhDeNqq
納爾森睜大眼睛。他從不知道這件事。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h0oeOZ2zu
「爸爸登陸方舟幾小時後就辭世，我們用樹瘤代替棺材，現場將他安葬了。」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7uc76oWhR
三位男性聞言尷尬沉默一陣，簡短道個歉後，露出期盼更換話題的眼神，互相你看我、我看你。
「啊，對囉，那個透明女人……真的是法蘭西絲？」從自己滿腹的疑惑中挑選一個，弗蒙蘭緊接著問。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8w8LA3p2h
蘇菲娜表情凝重地點點頭。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ISU0mSsLY
「她現在跟大傢伙們一樣了嗎？」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FLlPKu6X7
大傢伙，指具有攻擊性的特化木靈。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9WPjCj59j
「媽媽尚保持著人類的思考能力，也還可以溝通。但『方舟消失』令她憤怒瘋狂，看見我便飛撲過來攻擊；後續則如同你在艦橋所見到的戰鬥影像。」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xflVqiEY
「發現自己遭背叛或遺棄，不然就是有什麼重要東西留在方舟上，一併被帶走了吧？」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s5WYBvsi
答案心照不宣。現場眾人腦內想著同一件事：重要的獨生女兒拋下她，帶走同樣重要的丈夫遺體。
「倘若拿這點來說服她加入我方……」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cjW7q8xAx
弗蒙蘭自言自語半句後，又消極搖頭：「法蘭西絲對自己一手建立的家庭忠誠度太高，高得不明事理，既偏執又偏心。木靈破壞建築物所波及的人命、彼里格變成樹等事件，她會全部當成戰爭的必要犧牲吧？」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lXgedi4s
頗意外母親、恩師竟獲得負面評價，蘇菲娜與納爾森同時想開口反駁，卻被韓德爾的發言搶先。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UmIg2GLU
「我同意。伍德、兒玉兩人婚前的人生皆坎坷挫折，他們各自憑實力重新站起、追求幸福，自然不會輕易退縮。這件事在軍中非常有名，連未曾和他們接觸的我都知道；但你們年紀輕，大概從來沒聽說過吧？」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EAEQ0w1N
見兩位年輕人沉默，逮到講故事機會的韓德爾續說：「伍德是個美女，小時候經常遭受一些——『那方面』的騷擾及歧視，家庭關係亦糟。父親被女兒告發、長期坐牢一事令其母懷恨在心，聯合再婚對象排擠她，因此法蘭西絲自力逃出家庭、遠離故鄉，想辦法住進寄宿學校……」
輾轉於法國城鄉四處流浪，法蘭西絲最終橫越了英吉利海峽，負笈國防大學科學院。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w413SoDU
她在機械、熱兵器、國防科技、ＡＩ領域的才華逐漸展露，影響力總算超越美貌，真正躋身學者之列。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YY39whLc
但人生前期不斷重複信任和背叛劇碼的陰影，讓她練就堅強意志、不肯輕易相信他人的犀利性格，一定會以保護自身相關人事物為最優先；關鍵時刻也會不惜拋開善良、打破原則、毀棄承諾，甚至斬斷人際關係。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AHPr5WNw4
「當然，這種事情極少發生。大多時候她仍是非常正直的人。」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HouGlSC5
看見兩張嚇傻的臉蛋失去血色，韓德爾急忙補充。16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jM6QMpvs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