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妳的姓名和職屬？」
老年男性威嚴沉靜的嗓音，藉由科技設備擴大數倍，迴蕩在寬廣的純白環狀廳堂內。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ulOf5yLjh
旁聽席人很多，現場卻極為肅靜。每個人臉上皆橫亙著一方虛擬實境眼鏡，便於接收檢辯雙方提出的資料。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hmvupWkS
但那些矩形鏡片幾近透明。或許是要讓法庭的中心人物們感受到眾目睽睽的壓力，進而慎重發言吧？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fzXSGiZ5W
年輕女聲清麗回應：「蘇菲娜．伍德。『對木靈研究機構』和潛艦『鯨歌號』的負責人之一。」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IUgmoYC05
核對身分後，法官續說：「檢察官，請朗讀起訴書。」
一名軍裝筆挺的黑人女性從側面座位起立、踱入中央空間。她是米蕾蒂檢察官。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qTi16mHxP
「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隸屬『對木靈研究機構』的鯨歌號，在印度洋巡邏途中遭遇與『木靈』的戰鬥。」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ZMQIp7FvV
伴隨其朗誦，相關的資料、圖像、模擬動畫等，同時映現於大型螢幕及每一副虛擬實境眼鏡上。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sVjHX6U2d
「期間，兩位碧空戰姬——就是坐在那邊的女孩們，曾一度遭俘，而由被告啟動備用的『武裝機組．蓮』投入戰場救回她們。成功消滅木靈後，被告雖已歸艦、離開機體長達三分鐘，卻不知什麼原因，回頭再度搭乘同一台武裝機組飛離鯨歌號，從此音訊全無一個多月。」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knXbYPQ4
米蕾蒂拉高音調：「無故再搭上機體、機組檢測記錄未有任何異狀，且被告曾發射武器抵抗友機追趕，離艦超過法定時限，綜合前述，檢方認為被告有主動犯下攜械逃亡罪的可能性，並預定證明之。」
「被告有無意見？」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FzolIeRs
蘇菲娜緩慢闔起濃黑睫羽：「檢察官說的事實正確，行動理由則非。我是因為遭受打擊，一時錯亂才下意識想逃走；至於抵抗友機……我還沒準備好面對同僚們。」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5HHN8rpT
「關於打擊的形式與內容，被告或辯護律師要予以說明嗎？」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WsdiwNkX
拉丁美洲裔的黝黑男子揚手。沙敏．穆迦特律師，正是鯨歌號昔日乘員弗蒙蘭．穆迦特中尉的親戚。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6qL8xFIQU
此舉很快就引來知情者們不屑的噓聲。但他無畏眾人目光，清清喉嚨準備發表意見。
「好，好，我曉得各位都曾經耳聞『機械失靈，把駕駛員也拖跑了』這個說法；它的確不是一句真話，而是鯨歌號成員為避免被軍方懷疑的自保之詞。不過呢，無礙證明『被告並沒有攜械逃亡』的事實。」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0KaVDyDRX
離開律師席，穿著西裝背心的沙敏，輕鬆踏入中央空間。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14hgqyFO4
「人盡皆知，高分貝噪音會令人身心不適、干擾判斷、讓情緒躁動易怒等。那隻巨大生物『木靈』的武器，正是噪音。所以我們雖然在鯨歌號的通訊記錄內，收到過這麼一段摩斯密碼——」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MS9ikFMu3
指尖打個響亮榧子，大螢幕旋即清空，僅浮現一行文字：「蘇菲娜．伍德是木靈使者Kodama」。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kB3PIr1gb
再一個榧子，其下冒出第二行字：「妳母親在我們這裡」，句尾遠處則打上一個巨大的獨立問號。
「本國軍事界有件長達十二年、世界知名的懸案：『可能犯下叛國罪的國防科學家法蘭西絲．伍德，當事人卻失蹤至今』一事。不知在座各位是否聽說過？」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1T5Zbgu5O
彼時，其年僅十七歲的獨生女，明明是最大的受害者、明明對發生了什麼事情一無所知，完全不懂自己為何會被拋下，卻得強行振作，應付軍、警雙邊疲勞轟炸的偵訊，挺身捍衛母親的名譽。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rkyPCDPQr
伴隨軍方放棄搜尋、疑案懸宕、輿論轉移注意力、人們逐漸淡忘此事後，她亦是唯一一個不放棄追查，繼續打探法蘭西絲下落的人。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iA0iCA5R
「那名可憐的少女，此刻正站在各位面前——被告最心心念念的，就是『母親的消息』！試想，在沒有鋼鐵與海水保護的特殊噪音環境裡，連電子通訊都被干擾，她會誤判成『第二句訊息』也毫不意外！」
「異議！辯方主張『不同人會看見有差異的訊息內容』，但它根本無法被查證！」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LcS3ImztD
「抗議有效。辯方請使用更加確實的證物。」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UoVj6JNr1
「好吧。即使我們人類對這些奇異生物所知有限，也許會低估牠們的能耐。」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ZXWqyNVx
沙敏聳聳肩：「不過辯方可是有證人能證明，這隻巨大怪獸會令人產生幻覺喔。坐在那邊的小淑女們，並非因為年紀太輕、戰鬥經驗不足才遭敵方俘擄的。」
另啟話頭，他還有別張牌可用。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rQ9VxJvu
「倘若『被告誤判成第二句訊息』未足採信，那麼『受第一句訊息影響，進而開始懷疑被告』如何呢？賽塔少校、賽塔准尉兄妹倆，確實曾拿槍指著被告、以長刀邊緣劃傷被告的手臂。她遭到實質傷害後選擇搭乘機組逃跑，很合理吧？」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PNkZPR7F
「怎麼不往艦內逃，找尋其他人幫忙阻止賽塔兄妹？」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8fcniGG4
「親如家人的兩位同僚已這般無情了，檢察官，妳還會對其他較生疏的夥伴有信心嗎？」
沙敏轉向法官席：「被告離艦的行動，是一推一拉兩個原因綜合形成的。推力是被賽塔兄妹傷害、擔心全艦同僚質疑自己的清白；拉力——檢方不採信，請姑且視為我個人的猜測吧！」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ULtIzi8OB
他續說：「單以『只要能躲避衝突，去哪都行』的需求，被告起初漫無目的的飛行，確實符合狀況。但之後她冷靜下來了，開始巡迴曾發生相關事件的地點，此舉仍得有個充分理由支持。」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Rugpysoh4
更加合理的發展，應是「恢復冷靜後，就近找個軍事基地投靠，請求對方幫忙聯絡轉介」才對。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65kyKDVe1
因此，唯獨「木靈向蘇菲娜透露過某件事」，方能解釋她那會被納爾森猜中、有跡可循的行程路線。
「辯方僅是看著機組記錄編故事，試圖合理化被告逃亡後的行程！」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rwTlpLTwJ
「檢方亦沒辦法證明動機。誰會給被告好處？或者她打算進行什麼私人計劃？」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3NZbhJdh
「動機不是重點，行為事實才是！即使被告在外閒晃一個月什麼也不做，攜械逃亡依舊成立。」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gvyuzJJcU
「照您所說，無論理由，只要超過法定時限就算犯罪，那被告更該從此銷聲匿跡，一輩子躲藏起來，又怎會願意讓自己被同僚尋獲呢？且還加入作戰、幫忙攻擊敵人？」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DG7NK99B
「所以檢方主張情境是完全顛倒的——被告假裝遭受刺激而離艦，跑了數個地點甩開追蹤、盡量拖時間捱過風頭。最後卻在陰謀得逞前被同僚逮到，臨時扮演起昔日『併肩作戰的好夥伴』角色，避免受懷疑！」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DY7yFBac6
「異議！這種假設屬有罪推定！」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C1GywNbq
「抗議無效。檢方有證人表示，最近一次發生的戰鬥裡，有個和被告相仿的女性存在。他宣稱那是準備與被告碰頭，實行機密交易或其他犯罪行為的對象。據此，我們仍應質疑被告有犯案動機。」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VF2q7lY0c
「辯方請求詢問證人！」沙敏揚手。米蕾蒂亦點頭；她早就準備好要讓證人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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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十人小隊裡的傑瑞隊員，取代蘇菲娜站上應訊席。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unBkZXAjJ
報告過全名與隸屬部隊、當時接獲的任務內容、簡述戰鬥歷程後，他疾呼：「那個綠色女人發覺我們變成了目擊者，起先叫紅色機器——對，它也是什麼『武裝機組』的，往我們這邊飛墜攻擊。幸好碧空戰姬們快它一步，成功阻止其降落。之後紅色機器離開戰場，換綠色女人丟出大量球狀武器，在地面架起準備態勢，但她最後沒得逞，而被賽塔少校的奇襲擊殺。」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CgkhYpOH
傑瑞認為，紅色機器的行動前後矛盾，正是蘇菲娜和綠色女人有交易的證明：前半段時間聽綠色女人之令，打算消滅目擊的十人小隊；後半時間被蘇菲娜奪回主控權，要它飛離戰場避免暴露更多證據。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nAE6Sy3BH
「雖然這樣說有點忘恩負義……不過，伍德小姐的手下留情，只是礙於情勢所逼吧！」
「感謝你的證詞，傑瑞。但你的隊友似乎看法不同。」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x59ucePq
沙敏幾分鐘前散發的火爆煙硝味，猛地轉換成嘲諷語調。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qggZovRjh
「請他作證前，我們先來討論幾個問題：你覺得被告的交易內容是什麼？」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NCvQHNTKN
「武裝機組，或者相關的武器技術；也許包括她自身。」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Koa37tDGK
「那麼，假使『綠色女人已取得紅色機器的指揮權』成立，代表交易至少完成一部分了，對吧？」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yfxA1ByPF
蘇菲娜根本沒有顧慮原東家人員性命的必要。既然綠色女人想滅口目擊者，放任情勢發展便罷。甚至趁亂先飛遠逃離，或者成為新東家的助力，還能替自己的印象加分。
傑瑞怔呆，結結巴巴答：「大概……恐懼碧空戰姬們反擊？」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2hnaPLPnv
「我無意冒犯兩位小淑女，但當時能以完備狀態戰鬥的，只有林天音小姐一個人唷。碧空戰姬們是兩人一機的狀態，被告則是兩人兩機，再加上你說的大量球狀光束武器，所處位置也在十人小隊射程外，你覺得她需要擔心被反擊嗎？」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rqNBk8NGR
「異議！這是引導式問法！」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xQFKTp1O
米蕾蒂思考數秒，宣稱：「辯方忽略賽塔少校在遠方狙擊的威脅性！」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zWtSbHW1
「哦——檢方是打算撤回主張，排除賽塔兄妹的共犯嫌疑囉？」逮到機會的沙敏，誇張地拉長表情和嗓音。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MnOsqATg
竟設這種兩難陷阱！女檢察官皺起眉頭，旁聽席產生騷動。
合成材法槌連續敲響數聲。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3HjJKeKi
「肅靜！檢方抗議有效。但賽塔少校的問題應另案處理，目前還不能排除嫌疑。」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EA5clQcyR
「庭上！」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pBT0HZYQA
「請兩位只單純討論『被告是否犯有攜械逃亡罪』。」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VlvMBQZVs
期待落空，沙敏閉眼深呼吸幾口氣；米蕾蒂則面容僵硬看著對手。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85EUmV9jp
兩人沉默一陣子後，各自回應：「我明白了。」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tJUVgNBly
「請雙方繼續。」
沙敏以試探性的眼神望向蘇菲娜，似乎打算直接祭出王牌。後者臉色煞白，以極微量的幅度搖頭。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bnJzTAarB
難辦了。若能直接公布「綠色女人根本不是人類，不可能和人交易」，這場仗就會好打許多。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5lFsxh9qO
——該從哪裡尋找突破口？知道關鍵機密反倒麻煩啊……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sI97EhQIL
剛開始也對自己會接到這種超自然案件，覺得不可思議。沙敏目前只把它當作某種辯論前提看待，並未全心相信蘇菲娜一行人的說詞。「總之弗蒙蘭身邊都是些科幻古怪玩意」的想法，使他尚能維持自我說服。1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1dFAJknpJ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