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掃地機器人「黑仔」正在大廳打掃。「黑仔」這個名字是若彤改的,這個名字的由來純粹因為外殼被鍍上一層似瀝青油亮的黑漆。不過,若彤總愛戲弄它,無聊時會故意站在黑仔前進的方向,在黑仔識別前方有障礙物而轉向時,若彤又會「咻」的一聲,站在它轉向前行的路,導致黑仔又得繞路走。長期下來,它不時就會撞到傢俬,油亮的漆面被刮出數十道痕跡,若隱若現地露出它白色塑料製成的底層,若彤稱之為「小背心」。然而,這件小背心不僅單純由碰撞所引致的。另外,若彤偶爾也用手指刮它本就剝落的漆片,使得白色的部分越露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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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八點半……」看了看鬧鐘,若彤一如往常地穿上白色運動內衣和黑色長緊身褲,紮起馬尾,拿起手錶,悠悠地走到門口的鞋櫃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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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在日本出差,媽媽應該還在加班……」若彤把白色的跑鞋扔在地上,一邊把腳套進鞋裏,一邊看著敞亮的大廳,黑胡桃木的餐台和餐椅被整齊收納。若彤穿好鞋後,關上燈,便踱步下樓跑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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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學前,校隊會配置半個月的自我訓練期和休息。為了維持體能,田徑隊員一般會自行選擇運動來鍛煉。至於若彤,她則選擇跑街,理由無他,能周圍走走,又能吹吹風,而且還不用喘著粗氣快跑,做起來就是輕鬆、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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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樓下,若彤的腳開始快步走起來,一邊走,一邊甩甩手腳的關節。大約走了五分鐘,若彤來到被街燈染得黃綠的梧桐樹旁。此時,覺得身體不再那麼繃緊的若彤,大腿開始發力,膝蓋也慢慢提起,配以手臂的前後擺動。漸漸的,就從走著變成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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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花的那個味道……很好聞。」若彤跑著跑著,腦海浮現今天發生的尬事。「欸!為甚麼我會想起這件事……」若彤瞇起眼說著,言罷不久,便淡淡地舔咬著嘴唇。「白色襯衫、胸膛、區老……」影像再次在若彤的腦海裏斷斷續續地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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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若彤伸出拇指和食指,擺出手槍的形狀,而後把食指戳在自己的太陽穴上,自說自話道:「繼續給我想啊!試試啊!我一槍斃了你,砰!砰!砰」三槍過後,腦袋果然冷靜了……十秒!「剛才你和老師去了哪裏……請教問題啊!」眼看腦袋全面失控,若彤使勁挺胸收腹,吸入前所沒有般多的空氣,接著屏息呼吸,讓空氣困在自己的肺和喉嚨。「啊!」一聲大喊後,若彤拔起腿,腿有多長,就伸多長。不管氧氣夠不夠、肌肉酸不酸,若彤喘著自己以往厭惡的粗氣,使勁全力,不休不息地往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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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分鐘的全力衝刺後,若彤胸腔的肋骨因為過度的收縮和擴張而感覺疼痛,小腿也因為乳酸堆積過多而稍稍抽搐。結果就是身體越跑越沉重,最終只得停下腳步,背靠在停車場外的牆壁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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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哈——哈——」若彤難受得不斷搓揉胸腔,踢著小腿,臉部也因為缺氧而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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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若彤的肺部回復正常,視野也逐漸明朗開來。「距離荃灣海濱還有一公里路,走過去吧!回程再慢慢跑。」說完,若彤發現前方小巷的入口處有一個人側身站著。不過他衣著全黑,還戴上口罩和鴨舌帽,壓根看不清的他樣貌。隨著兩人的距離拉近,若彤發現男人還有綁馬尾。倏忽之間,男人轉身,察覺若彤正在盯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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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兩目相對,若彤不禁吞了口口水,因為眼前的男人宛如豺狼盯上獵物一般,圓大的瞳孔往上靠攏,露出一對銳利而冷峻的眼珠子,死死注視著獵物的眼睛。頓時,若彤捂著胸口,低頭急步走過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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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花香?不是吧!都這個時刻,還亂想……」若彤忽然佇立原地,如夢初醒地瞪大眼睛。「不是耶!真的是老師用那款香水,是茉莉花香的。」說完,她朝後頭一看,小巷的人已經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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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嚕!」若彤又吞了口口水,然後顫顫巍巍地向小巷走去。快到之際,若彤閉眼深呼吸一下。重新睜眼的一瞬,她一個跳躍,落在小巷的正中央,卻發現小巷裏頭甚麼也沒有。「噠!」聽到背後傳來聲響,受驚的若彤趕忙回頭一看,看到腳下滾來一個捲成廁紙筒狀的枯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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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你個肺,嚇我一跳。」若彤喊完,便一個高抬腿,使勁踩踏足下的枯葉,踩了一腳又一腳,直到枯葉支離破碎還不肯罷休,外加幾下蹂躪才消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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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同學,大晚上在這裏幹嘛?」若彤又聽到一把聲音從後頭傳來,不過有些沙啞,但想起區新博帶了口罩,所以沙啞也是正常的!於是若彤用鞋底輕輕掃走被碎屍萬段的枯葉,隨後把散落下來的頭髮撥到兩旁的耳朵,捏了捏剛才發怒所導致肌肉僵硬的臉頰,在一切準備就緒後,使用技能——回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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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老師!這麼巧……啊……」若彤一看,原來是一個喝醉的中年大叔,心裏絮叨著:「難怪聲音這麼沙啞,我就想老師的聲音肯定沒這般噁心,這個男人一看,肯定是老煙槍,一天得吃上上百根,吃了四十年,才能有現在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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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彤樂極生悲,心情極度鬱悶,對著眼前的中年男人擺出一臉不屑的樣子,作勢就要離開。結果那個中年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竟然一手捉住若彤的手臂,不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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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蛋,你給我放手!」若彤不斷抽動著手臂,卻重滔早上的覆轍,一樣掙脫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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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現在就要你好看!嘻嘻。」男人發現若彤無法掙脫自己的掌控,便摸了摸自己的上唇的小鬍子,露出一口被煙燻得黃黑的牙,以卑劣又下流的眼神看著若彤裸露的腰,空出來的左手也蠢蠢欲動,持續靠近若彤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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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道身影從若彤身側閃出,那人正是區新博!他應該是來英雄救美的!」旁白君道。可事實卻是,若彤壓根沒有注意到,也不需要他人幫忙脫困。若彤對準中年噁心男的胯部,便是一腳,「咔!」是芹菜被活生生扭斷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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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是一擊,男人便痛得全身酥麻,彷彿失去對身體控制一般,摔在地下,然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留著,雙手捂住被命中的位置,捲縮成一個凹凸不平的足球。可是,對於一個沒有對若彤造成物理傷害的枯葉,若彤尚且要把它踏成粉末,但對於眼前這個同樣沒有反擊能力,卻嘗試對自己下手的噁心中年男人,結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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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不是很囂張嗎?哈?我就是看不起你,你可以怎樣?毛手毛腳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的樣子很噁心,家裏沒有鏡子嗎?照一照才出門啊!我長成你這個樣子,肯定自卑得不敢出門,摸我?握住我的手?你以爲自己是老師啊!真以為我掙脫不了?這個世界沒有老娘掙脫不了的,就看我願不願意,豈有此理……」若彤對著中年男人拳打腳踢,主要是腳踢,因為用手會弄髒,邊打邊罵著。雖然不知道單方面毆打的運動量是否勝於跑步,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毆打比較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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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站在若彤身旁的區新博卻不禁額頭冒汗,往右看了看若彤,再往下看了看底下的可憐蟲。果斷拉開若彤,「喂喂!他快死了!不要再打了!死了要坐牢的,冷靜啊!炎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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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誰啊!不要阻礙我!」若彤肩膀用力一滑,便掙脫了區新博手。借助,急步上前又是兩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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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俠!不要再打了,我自首!自首!行不行,嗚嗚嗚——」中年男人被打哭了,卻仍然捲縮成一個足球,不敢鬆懈,比起處於妊娠期的胎兒,兩人姿勢相似,可中年男人看起來,更可憐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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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區新博!你的班主任,停手好嗎?」區新博脫下口罩,然後把雙手卡在若彤的胳肢窩,接著反鎖手臂關節,形成一個穩固的枷鎖,才成功把若彤架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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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原來是區老師啊!我剛才差點被他侵犯了?嗚嗚嗚!」若彤見到眼前的是區新博,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變臉,摀住眼睛,有聲無淚地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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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沒事了……」區新博慢慢鬆手,把若彤放下來。心裏想著:「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還真猜不到誰是兇手,誰是受害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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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洗好屁股,準備坐牢吧!」若彤指著中年男人,手裏拿出電話預備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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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區新博快速按住若彤手上的電話。「不要報警,我怕……他們捉的不一定是他,而是……」區新博先是指著男人,然後手指慢慢往右移,最後指頭指到若彤的鼻子,便停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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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彤先是不瞭解區新博這話的含義,眨了兩下眼,隨之看向負傷倒地的中年男人,又眨了兩下眼,之後彷如醍醐灌頂。「是哦!咳咳——我跟你說,現在立即給我走!我不要再看到你,否則後果……你知道的!」若彤指著中年男人說,順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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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女俠!謝女俠不殺之恩,走!現在就走!」聽罷,中年男人抹去嘴裏的鼻涕和眼淚,轉身開溜,跌跌撞撞之間,便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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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年男人走後,若彤對著區新博憨憨地傻笑,說:「老師,我剛才純屬自衛,因為受驚過度,所以控制不住,你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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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介意,倒是……大吃一驚!」區新博說道,腦海泛起今早握痛若彤一事,心裏一震:「如果我今天再握緊一點,我的下場該不會是……這樣吧!」想到這裏,區新博慌張地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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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區新博說自己「大吃一驚」,若彤頓覺晴天霹靂,而後努力平復心情,像擠牙膏般,硬是多擠出一個問題。「那……老師為甚麼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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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區新博欲言又止,在一陣思考後,說:「沒有,我就住這裏,我在等外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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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但為甚麼穿得,這麼……奇特!跟早上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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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額額……因為我喜歡紮馬尾!但我怕遇到熟人,所以就這樣裝扮,哈哈!」區新博尷尬地仰望天空,用手拍打著自己的後腦勺,想著:「這話應該沒有人會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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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老師是實習老師,所以外貌要端莊有禮,不可以紮馬尾,嗯!我明白的,但我覺得老師紮馬尾挺好看,鬢角旁邊垂下來的瀏海更是一絕。」若彤點了點頭,兩手對區新博伸出拇指,以示讚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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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說回來,時候不早,你是不是住附近?我送你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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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不是要等外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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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緊,我可以讓他把外賣放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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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那麻煩老師啦!」若彤欣喜地看著區新博,臀部不自覺地輕輕擺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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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煩,你大晚上來這裏幹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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