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智的鯉魚王變成大怪獸侵襲關都 - 四十三海上訪談

汪洋上的波濤不算急，在救生艇上隨波漂動了一整天，感覺仍然是不好受的。

坐在一旁的荻原把空香煙盒握成一團拿在手裡，打發時間用的香煙一支又一支的全部抽完了。小茂的水箭龜繫上艇上的繩索，在海裡拉動着救生艇往北方游去，希望能盡快回到關都。

今晚碰巧是新月，天上沒有了強烈的光源，那巨型鯉魚王也不易發現救生艇的行蹤。大木博士對此心裡清楚，他正安穩地躺在艇上靜看夜空，往船尾的方向望去，那邊的星光最為熣燦。

而小茂，他一邊看着水箭龜划水，一邊擔心正在前進的方向是否正確。他回頭看到爺爺正在觀星，黑暗中不太能看清楚，但是爺爺睡覺的話肯定會發出鼻鼾聲。

「爺爺，我們正順水流飄去，可是我擔心方向不對。」

大木博士一點也不緊張，倒是悠閒地繼續看着星空。

「現在我們的方向沒錯，不用擔心。」

「你確認嗎？」小茂問。

「現在是大約凌晨一點半了嗎？」大木博士問。

小茂按下電子手錶的螢幕光源，時間是凌晨一點三十七分。

「對，爺爺，你怎麼知道時間是大約一點半的？」

大木博士伸手指向自己的十點鐘方向說：「南斗星剛剛在那邊落在海平面下面了，」再指向自己的三點鐘方向說：「現在三星又在正東方剛剛出現了，這交接時間差不多吧，畢竟都到晚夏時分了。」

雖然大木爺爺貌似說得簡單，小茂頭上滿天繁星點點，根本就分不清哪裡是東哪裡是西，更分不出來爺爺口中的南斗和三星。

「哪裡是三星？」小茂問。

「看到那邊有三顆星特別明亮，而且連成一排嗎？」

小茂望向正東方，近海平面處確是有三顆特別明亮的星連成一串，比較其他同樣明亮的星特別顯眼。

但是小茂只知道報刊雜誌上運種預測時常提及的西方十二星座，對東方的星宿命號一概不知。

此時荻原卻突然插嘴了。

「三星就是西方說的獵戶座腰帶，被譽為星座之王，因為它是天上最容易認出的星座。」

「荻原先生說得對，即使是市區，也能看到三星，幾乎是唯一一個一眼就能辨別出來的星座。」

對觀星一無所知的小茂答不上嘴，只有一直點頭。

大木爺爺曾說過他年輕時掌握了基本的觀星技術辨別方向，那是爺爺還在當精靈訓練員時的野外技能。不過手機有了衛星導航，小茂就沒有興趣學習這技能了。

所以，小茂連哪顆是北極星也分不出來。

「看，小熊座在船頭的方向。」荻原遙指正在航行的方向說。

「對，看到嗎，小茂？船頭向着最亮的那顆星。」大木博士連頭也不回，就知道前方的星空景象。

放眼看去，果然有一顆亮星像是獨自在遠處的空中，四周的星星都顯得黯然。

那就是北極星了。

「懂得辨別星座的話，就能辨別方向，不懂的話，得到了最清晰的蒼穹在頭上也是沒用。」

大木博士嘴上這麼一說，使得自己孫子倍感尷尬，也就更不敢說話。

荻原沒管大木博士對小茂的暗示，他更緊張自己的報導。畢竟剛才和大木博士一同見證過巨大鯉魚王出沒，現在又和大木博士共處一艘救生艇，要是進行一場這樣的新聞訪談作為特刊也是個好選擇。

「大木博士，既然大家都還沒睡，介意做個錄音訪談嗎？」荻原突然問。

「我介意，不錄音可以嗎？」大木博士問。

「好的，那就不錄音吧。」

狡猾的荻原當然照樣在褲袋按下錄音筆的按鈕，大木博士也不傻，故意一腳踢在荻原插在褲袋的手，把錄音筆一不小心蹬了出來，跌出了海面。

荻原沒法子，只有老實打開手電筒，拿出原子筆和筆記本。

「首先，大木博士，換在平常和你會面，我肯定很高興，但是今次…」

「那些客套話自己在稿子上胡亂寫吧！」大木博士打斷了荻原的說話：「所以就不讓你錄音了，逼我配合那些虛偽東西。來，有話直說。」

早知道大木博士就這性子，要不是總編輯要求，荻原才懶得錄音。

「你對那尾巨型鯉魚王有多少認知？」荻原問。

「只限能公佈的資料嗎？」大木博士開玩笑反問。

「別鬧了，大木博士，我是認真地問的。」

「那就是只說可以奉告的了。」大木博士摸摸鼻子說：「按我推斷，那怪物能感應無線電波和放射能來源，具地盤性意識，肉食性，身體復原能力很高，而且能上陸。」

「上陸？那可是一尾魚，大木博士。」荻原急速地把重點寫下。

「對，能上陸。」

「好吧，能上陸的超巨大鯉魚王，能感應無線電波和放射能，愛佔地盤，吃肉，身體復原很快，還喜歡到步行街上蹓躂。」

「大概就是這些。」

「那麼，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些事情的？」

「你可以寫，我和孫子小茂在時間之島調查那個被火箭兵團霸佔土地建成的倉庫時，從生物痕跡推斷的。」

「哪些生物痕跡？」荻原的筆飛快地在筆記本上點列出剛才的要點：「能舉點例子嗎？」

「比如牠登陸之後在島上拉糞了。」

「登陸在島上拉糞…」荻原呆了片刻，盯向大木博士再確認一次：「你意思是牠上陸之後還會隨處便溺？」

「可以這樣理解。」大木博士從容地回答。

「好吧，上陸了還會拉屎，還有呢？你說這頭怪魚愛佔地盤，是怎麼知道的？」

「拉了屎還會用東西覆蓋，讓氣味能在該處更持久。所以，巨型鯉魚王的糞便被牠用倉庫殘件蓋起來。」大木博士拍拍放在旁邊的箱子：「我採集了一些樣本，從糞便的顏色看，初步估計牠的飲食習慣以肉食性為主。」

記下重點之後，荻原把筆記本翻到下一頁：「大木博士，你認為那尾巨型鯉魚王是怎麼來的？」

大木博士抽起嘴角微微一笑：「終於問到了無可奉告的問題了。」

荻原還想繼續試探大木博士：「是不能說，還是不知道怎麼說？」

「顯然是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而不能說。」

「好的，還沒知道那尾巨型鯉魚王的來歷。」荻原又在抄寫自己的筆記。

問過巨型鯉魚王的事之後，荻原收起筆記本，再沒什麼好問。大木博士見狀就開口阻止了荻原，他覺得訪談還有沒結束的地方。

「先別急，荻原，」大木博士的手指指向小茂說：「還有一名重要人物你還沒訪問過。」

小茂突然被大木爺爺點名要接受訪問，一時之間也是沒有把握，回答不當搞不好會成為了話柄。不過大木爺爺在的話，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荻原了解大木博士的用意，他想小茂被加進新聞訪談中增加小茂的知名度。一直以來，關於小茂的不少負面新聞和消息讓大家對他留有不良形象，要是在拉達事故之後來個訪談，重新為小茂建立公共形象，對小茂的發展有正面幫助。

「好吧，小茂先生。」荻原又再次翻開了筆記本，拿起原子筆：「我相信你為今次的調查工作立下了很大功勞，在你當新人訓練員的最重要發展時間，要你來幫大木博士的忙，會不會為你帶來麻煩？」

「什麼類型的麻煩？」小茂先反問。

「比如大家都在訓練自己小精靈，甚至挑戰道館的時候，你卻在大木博士身旁當一些輔助研究工作，會不會在專注參加精靈大賽方面有所不足？」

雖然荻原說的都是大實話，每句都像小茂心裡所想，但是老實作答就是對大木爺爺的安排不滿意，就是再度毀形象，小茂可沒那麼笨。

「嗯，一般人會認為未能全心全意專注在訓練小精靈是一種困難，但是我不覺得參與爺爺的研究工作是一種麻煩。相比起冠軍頭銜或是名次，推動人類對小精靈研究層面的實際工作來得更有價值。很多精靈訓練員會在意自己的社會地位，卻忘記自己對社會有何貢獻，那是一種本末倒置。」

「一種本末倒置？」

「對，不管社會有多繁榮，還是建基於社會生產之上。農夫生產了農作物，工人投身了生產工業，都是在提供物資上的供給，運輸、財經，都是在讓社會的物資和金融流動。而我在幫助大木爺爺的研究，就是加深人類對小精靈的理解，更利於得到與小精靈共存的環境的資訊。但是精靈對決，卻不是實在的經濟需要。」

「你這番說話，是在否定精靈訓練員的價值嗎？」荻原突然拋出一個尖銳的問題。

大木博士沒有向小茂作任何暗示，相反，他正想看小茂會給出什麼反應。小茂也不指望大木爺爺幫忙，明知道是大木爺爺特意給的難題，當然要靠自己表現。

「精靈訓練員是一種身份，並不代表他沒有對建設社會作出奉獻。」小茂指着自己的爺爺說：「我爺爺年輕時曾經是關都最強大的精靈訓練員，今天他投身了學術界為科研作出了貢獻。荻原先生，你也可以看看作為道館負責人的各位館主，有退伍軍人，有運動選手，有武術家，有各式各樣的職業身份。因為他們是精靈訓練員就抹殺他們的貢獻，是說不通的。」

可恨大木博士把錄音筆了海裡去，不然就免得抄錄小茂的話抄得那麼辛苦。小茂眼看荻原還沒寫好，就先停了一停，讓他抄得差不多才繼續說下去。

「荻原先生，我猜沒有人會否定，社會上有一些擁有精靈訓練員身分的成員，在其他方面也有出色的貢獻。即使是騎上比比鳥的特快速遞員，也是一份服務性行業；即使是借助怪力和修繕老頭力量來建築的地盤工，也是建設性行業；即使是倚靠草系精靈幫助耕作的農夫，也是生產性行業。他們不一定在精靈大賽大放異彩，卻在社會上有所生產。」

「嗯，嗯…」荻原飛快地在筆記本上寫滿了一頁：「可是，像你這年齡層的精靈訓練員，通常也沒有工作在身的。沒有工作的年輕人，怎麼參與你說的推動社會？」

「投身社會工作當然需要到達法定年齡，像我這年齡層，正常而言是沒有工作在身的。到四周遊歷增廣見聞，吸收人際經驗，早點決定人生的路向。」

「要成為大師級精靈訓練員，絕大部分年輕人都是這樣想的，這難道不是他們該有的路向嗎？」

「成為了大師級的精靈訓練員，不代表能生活，不代表有實際作用。而且，能成為大師級的人不多，不可能誰也成為大師。」

小茂遙指正東方空中的獵戶座，用天上的星宿打了比喻。

「空中的獵戶座只有一個，不可能所有星星都成為獵戶座。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發出的光芒相比真正的星座之王有多渺小。」

「按你這麼說，你是要暗示，小茂先生就是石英聯盟的獵戶座嗎？」

實在太顯而易見的陷阱問題了。小茂心想要是他老實作答自己才是第一的話也太自大了吧，當然不可能說自己就是第一之類的說話。

「我希望我是，不過我是否會成為最強並不重要。只要我安守自己的職責，自然會成為一顆明星。要是星星不安分，星座不就時常變形了嗎？」

該問的都問得差不多，荻原把筆記本合上，那份材料夠他寫的了。

没想到小茂年紀不大，說的見解頗為出格而獨到，甚至可以說，是指出了現時社會年輕階層追名逐利的弊端。作為經驗記者的荻原一聽就知道小茂說的不是真心話，全都是假腥腥的客套話。

把他爺爺那一套學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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