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思索後,黑米決定順著河的下游處走。
其實他也不曉得自己要往哪裡去,畢竟天帝將他們十二位仙人傳送至西方大陸的時候,只說到「請各個國家的使節做好迎接十二仙的準備」,但沒有提及是哪十二個國家的名字,甚至連個像樣的地圖也沒有。
黑米姑且當作事出突然天帝來不及為他們準備一切所需了,反正只要出了這座森林應該就能找到像樣的人問問附近的王國在何處,若已有其他仙人駐守那麼他再前往其他王國,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
只是他以為所有仙人會同他一起降落在同個區塊,只是剛剛都製造那麼大的動靜了,不見第二位仙人現身關注,更別說感應到他們的氣息。
或許是因為他還不習慣變成仙人的動物們的氣味?倒是自己的僕從小米粒很快就被他找到了。
被天帝傳送至這座森林後,黑米率先感應到的就是那隻來路不明的液體怪物,其氣味和力量是他聞所未聞,就連在魔界都未曾見過這樣的妖物。
他雖喜愛戰鬥,可仍保有謹慎,因此黑米原本不打算與謎之妖怪開戰,直到他聽見一聲熟悉的呼救:『黑米大人救命啊!』
好死不死,他的僕從就這麼被謎之妖物盯上了。
幸好謎之妖物最後仍是敗給了他的力量外加象徵物蘊藏的仙力,儘管過程受了些許擦傷,不過倒是讓黑米確定西方的妖物他同樣有力量抗衡,現在就是想辦法找到他所駐守的王國了。
黑米持續朝著下游處走著,對周遭可能有的異常沒任何鬆懈,但或許是悶壞了,坐在他左肩肩頭上的褐色小老鼠開始碎念:「話說回來,主人,小米粒總覺得那隻黏黏怪很奇怪。雖然我並未來過西方,可我常聽飽讀詩書的仙人說,西方的環境很美,就連當地的……魔獸?也是美得不可思議,而且牠們似乎也會說話呢!但那隻黏黏怪不只長得恐怖,還一直吼啊吼啊的亂叫,感覺有點打碎我的幻想了……」
「……」
「不知道其他大人是否也碰上跟我們一樣的遭遇?不過他們同樣有仙力加持,應該沒問題吧?至少主人剛剛的戰鬥證明天帝陛下確實有為您們好好加持一番。說到這個,主人果然很厲害呢,第一次使用仙力就上手!森林雖然被我們破壞了,不過若有人究責,只要道明理由他們就能不計較吧?到時候解釋就交給小米粒我吧!」
「……」黑米突然停下腳步。
「主人?」小米粒的碎碎念被他異常的舉動止住了,隨後他感覺到自己的主人蹲下身,面對著有些湍急的河流,似乎在觀察著什麼。「主人您是餓了想抓魚吃嗎?雖然我們身為老鼠,不代表不能吃魚,而且這水看起來挺清……嗯?」
小米粒原本想誇讚河水清澈,可沒想到河水下一秒就像是為了打臉牠,瞬間染上驚人的黑色,甚至還飄出一陣小米粒熟悉不已的怪味。
不久前襲擊他們的巨大黏液怪,就是這個味道!
「主人,難、難不成之前被您解決的大怪物還沒死嗎?」
「不。」黑米馬上反駁牠:「這是另一隻。」
「咦──」
轟隆!
隨著小米粒的驚呼出現,整條河流的上游處突然炸了開來,就好像有人埋在河裡面的炸藥於此刻產生爆炸,大量的碎石塊、泥土甚至長在河流周圍的綠草,通通被因著爆炸而產生的滾滾黑流往下游帶去,挾帶的驚人氣勢彷彿要一舉吞噬黑米與小米粒!
黑米馬上把還愣在他肩頭上的褐色小老鼠丟進衣領裡,自己則是開始跑給不明妖物追。
他並非打不過,而是這種怪物沒有血,久了自己的武器就無法發揮全盛的實力,那他就得仰賴仙力了。
可是升仙儀式就已讓他明白,過度使用仙力會讓他的身體相當不適,所以能夠避免掉無意義的戰鬥最好。
就在這時,一顆冒芽的圓球飄過黑米眼前。
一開始,他不怎麼在意這顆發芽的球體,直到球體忽然長出了四肢,而且還白白胖胖的,不斷用他的短手短腳在滾滾的河流中掙扎,黑米才意識過來球體竟然是人類幼童!
儘管他頭頂長了一株突兀的嫩芽。
守護人類千年的他,在得知發芽球體就是人類的孩子後,毫不猶豫跳入湍急的河流中,順著河水的推力想辦法要與人類幼童拉近距離。
至於躲在黑米衣領裡的小米粒,一接觸到冰涼的河水,嚇得直往黑米的後頸爬去。
黑米無視脖子上的搔癢感,他的注意力現在全在眼前持續被河水推著走的人類幼童身上,隨即他發現在他們兩人一鼠的前方有一塊佔據半個河道的巨石!
黑米當機立斷往前一撲,伸長手臂攔腰抱住了幼童,在撞上巨石前帶著他側身,看著巨石離他們愈來愈遠,脫離危險的黑米隨即開始往對岸游去。
黑米抓住岸邊的蘆葦,先是把幼童往岸上一放,但藏匿於河流中的不明妖物竟在這瞬間甩出帶刺的藤條,目標就是趴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幼童!
察覺到濃烈的殺意,黑米趕緊往岸上一躍,直接用手臂代替幼童被藤條纏住。
「主人!」這可急壞了小米粒:「小心不要受傷了!」
「……!」黑米的猩紅眸子劃過狠戾,空著的另一手抽出全黑長劍,毫不猶豫將束縛住他的藤條斬斷。
爾後,黑米將混雜著魔族能量的仙力附著在劍身上,不久前逼退巨型黏液怪的紫紅色光輝乍現,下一秒黑米單手將劍刺入染黑的河流之中。
「噗嘰──」
發出了河流絕對不會發出的聲音。
意識到整條河流都成了妖物,還是沒有任何鮮血的妖物,黑米隨後將劍抽回,插入刀鞘,撈起仍然一動也不動的幼童,借助仙力外加自己的一身輕功,很快深入面前未經破壞的蓊鬱樹林。
他找到一處陽光不太會照射進來的陰暗地,將幼童緊緊抱在懷裡,感知全開,隨時注意著那不明妖物是否追來。
小米粒也是大氣不敢喘一口,緊抱著黑米的脖子。
幸好,十分鐘過去了,不見不明妖物有任何動靜,應是找不著他們離去了。
小米粒率先嘆一口氣:「好險啊好險,沒想到那隻黏黏怪還可以附身整條河流,這能力太變態了!主人,要不是那種怪物沒鮮血,不然您一定會揍它一頓的對吧!」
黑米突然整個人跌坐在地,但仍緊緊抱著幼童,可受到反作用力影響的小米粒被甩出去了。
「痛!」褐色小老鼠下巴著地,但牠完全不顧自己傷勢,爬起來後就一股勁關心著黑米:「主人您怎麼了?被剛剛那隻怪物傷到了嗎?啊啊啊!主人您的手臂流血了!」關心到一半的牠發出驚呼,因為黑米抱著幼童的左手臂的袍袖破損,涓涓鮮血自他白皙肌膚上的條條傷痕處流出。儘管流出的血並不多,但夠嚇暈始終跟隨他的小老鼠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啊!雖然受傷的不是主人的慣用手,但還是得處理啊!可是現在哪裡找得到藥箱啊?還是請魔法師啊?但是要到哪裡找呀?急死我了!」
小米粒急得在原地打轉,平常這個時候黑米會嫌吵並把牠轟飛出去,但黑米沒有這麼做,因為剛剛光是使用仙力助自己逃跑,就讓他的身體感覺非常不適。
他的父親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鼠妖,而他的母親是魔界首領之一,黑米自然而然繼承了母親大部份的力量。
儘管因著天帝看中他的實力,讓他成為天界一員並執行守護人界的使命,但他流得一身的血幾乎來自魔族這個事實是不會因此改變的。
也就是說,當純淨的仙力「入侵」到他的體內時,他這流著魔族鮮血的身體自會產生極大排斥,痛苦到他連說個話都難。
至於他為何不用魔族的力量逃跑?因為他不想再炸毀一座森林了,至少仙力要溫和一些。
黑米決定先睡上一覺,搞不好睡一覺醒來不適感就會退去。
「主人!」但小米粒誤會他昏過去了,慌慌張張跑到他面前大喊:「主人您還好嗎?醒醒啊!您在這裡倒下了我怎麼辦啊主人──」
「……」黑米額頭冒青筋,準備要將小米粒的嘴巴賭上的時候,他感覺有一隻稍涼的小手摸上了他的臉。
說時遲那時快,困擾黑米的不適不見了。
上一秒他還在被仙、魔兩力的抗衡折磨,下一秒這些感覺通通消失不見,彷彿只是一個玩笑話。
黑米瞬間睜開銳利的紅色眼眸,盯住同樣也在看著自己的金黃色眼睛。
這一對視,黑米此刻沒有想到的是,他撿了一個大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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