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黑米和白炎都討論完了,領隊也才從思慮中抽回,給出這樣的建議:「不然這樣好了,你拿映月湖跟你的女兒交換,這個條件不過份吧?若是不從的話,我們自然就會以武力奪取了!」
這的確是不過份的條件,畢竟映月湖再怎麼重要都高不過一條寶貴性命,因此鎮民們都在期盼羅福特鎮長能盡快做出決定。
這個條件釋出時,露亞卻是顯露擔憂神色。
她的父親操持映月湖一段時間了,一定也建立濃厚的情感,再加上她父親信奉鎮民們從未見過面的月亮女神緹絲,而映月湖的魔力就是靠著月亮女神的贈與。
交出映月湖,就等於跟月亮女神斷了聯繫,她的父親會為了自己的女兒放棄他的信仰嗎?
不出露亞所料,羅福特鎮長滿面愁容,沒有像大家預判的那樣爽快接受這個條件。
「回答呢?」領隊開始有些不耐煩了,順道將手上的砲口對著群眾,以此種方式讓鎮民向自己的鎮長釋出壓力。
「鎮長,快做出決定啊!」
「一座湖而已,沒有比露亞小姐以及大家的命重要吧?」
「鎮長,答應這個條件吧!」
眾人的鼓譟讓羅福特鎮長臉色更加發難,好不容易才下了這個決定:「不,我絕對不會交出湖的!」
他的這個決定引發群眾譁然。
「鎮長,你瘋了嗎?不過一座湖而已!」
「我們的命居然沒有比一座湖的命重要嗎?」
「重要?你們的命哪裡重要了?」面對鎮民的撻伐,羅福特卻是一臉憤怒地說著:「當查爾斯帶著明陽鎮鎮民來砸場子,並且提出雙方派人決鬥以決定映月湖使用權的時候,你們誰站出來了?最後還不是由我指定!」
「可是……」
「沒有可是!」羅福特咆嘯回去:「你們這群窩囊廢,所做所行遭到緹絲女神的憤怒,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映月鎮一直遭來不乾淨的東西,全部都是你們毫不虔誠造成的!先是布朗之死,再來是利克斯被金錢利誘終至失去性命,全部都是來自女神的報應!我們應該接受這個後果,而不是選擇背叛女神,保全自己!」
鎮民們一臉不敢置信,他們都沒有想到羅福特竟會說出這些話來。
「而且,你們怕什麼?我們不是還有那兩名東方人嗎?說到底,這些移動碉堡的人都是他們引進來的,他們也得負責!」
「漂亮!」白炎宏亮的聲音此時插了進來,順利堵住羅福特的說話。
所有人一致循著聲音來源望去,就看到身著藍白色袍子的白髮青年從屋瓦上站起,手中持有繪製百合花的羽扇,悠閒地替自己搧風,一臉愜意,彷彿感受不到此鎮即將迎來的腥風血雨。
在他身旁坐著的則是紅黑配色的青年。頭戴帷幕斗笠,令人看不清他的容貌。懷中抱著一把全黑長劍,一看就是習武之人,渾身卻散發著毫不掩蔽的強烈殺氣。
白炎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過來,臉上揚起滿意的笑容,優雅地從屋瓦上輕巧躍到地面。
他並沒有站到鎮民以及移動碉堡的中間,而是站在最外側直接說道:
「沒錯,移動碉堡的成員確實是衝著我和黑米來的,我們的確也有那個義務把這些『不乾淨的東西』剿滅,但是在這之前,我想先問問親愛的羅福特鎮長一件事。」
「……你就是殺了布朗以及格拉諾的人?」領隊打斷白炎的話,手上的砲筒轉向仍然一臉愜意的白髮青年。「就這樣輕易現身,看來你對自己的實力挺有自信的,或者是說你不捨得這些被你保護的鎮民在砲口下變成稀巴爛的肉泥?」
「嗯?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這些人的生死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畢竟我也只是微不足道的過客。」白炎攤手說,他的一番話讓羅福特忍不住緊張起來,雙手捏緊。注意到羅福特此小動作的白炎,臉上勾起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卻是繼續對移動碉堡的領隊說道:「我現身,只是想藉著鎮長剛剛說的那些漂亮話問一些問題而已,至於他們的生死由你們決定,與我無關。」
「你……!」
「鎮長。」面對羅福特針對自己的怒火,白炎依然和顏悅色問道:「您真的覺得這些鎮民的性命值得一整座湖的價值嗎?」
「……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羅福特質問:「他們當然值得!緹絲女神用祂的魔力賜予這座湖泊祝福,而受到祝福的湖泊眷顧映月鎮世世代代,用一座湖泊換取一個人的性命太低估這個價值了,我們應該要誓死捍衛這塊寶地才對!難道不該如此嗎?」
「我想您並沒有聽懂我的問題呢。」白炎的神情忽然變得冰冷,就連仍然待在屋瓦上的黑米都可以感受到他的不耐煩。「我問的是:『您的破湖泊,值得這些人命嗎』?」
此話一出,全場再度譁然。
「什麼意思?破湖泊?」
「被月亮女神眷顧的湖泊,還能是破的嗎?」
「這人是怎樣?不是跟鎮長挺好的?翻臉比書快呢。」
「白炎大人問的這個問題,感覺比前一個問題直接耶。」小米粒也從黑米的衣領裡探出頭來,說道:「話說,白炎大人是不是發現映月湖的秘密啦?不然他也不會這麼問的。主人,我們是不是可以趁現在去映月湖看看?」
黑米沒有應答,仍然關注著底下一眾人的動靜。
直至白炎將此問題問出,黑米才算是鬆一口氣,畢竟他要是再把露亞以外的人牽扯進來,那就真的做得過火,那麼他也會毫不猶豫阻止。
「主人?」小米粒見黑米沒有回答,小心翼翼又呼喚一次:「您覺得呢?」
「靜觀其變。」黑米送給自家僕從這四個字後,又陷入沉默。
可能沒有想到白炎問的會是這個問題,羅福特張大嘴巴,愣在原地。
「破、破湖泊?」好一陣子,羅福特才總算想起來自己怎麼說話,帶著深深怒意:「你這臭小子,竟敢侮辱月亮女神,小心受到天罰!」
「天不天罰我是不知道。」白炎說,又恢復成怡然自得的模樣:「我只知道,映月湖之所以擁有魔力,是因為您在湖底下埋了個魔法裝置,對吧?」
「魔法裝置?」羅福特震驚到下巴都要掉到地面上了,一副完全不曉得此事的模樣。「你、你在說什麼?映月湖裡什麼時候有魔法裝置?我怎麼會不知道?」
「裝傻的人自然什麼都不知道了,這是人的天性,我不怪你。」白炎說:「關於映月湖的真相,且讓我娓娓道來吧。」
「慢著!」領隊又插話,看來他不是很滿意再次被白炎晾在一旁,手上的砲筒直指白炎未挪開過:「臭小鬼,你其實是在拖延時間吧?映月湖真相什麼的跟我們此行的目的沒有任何關係,給我拿你的命償還!」
領隊一聲令下,在他身後的移動碉堡成員全部舉起手中的武器,朝著白炎的方向蜂擁而上。
在白炎前方的其實是映月鎮的鎮民,因此當他們看到移動碉堡的成員衝過來時,全部嚇得往後奔逃。沒有人挺身反抗,也沒有人阻止移動碉堡的前進,首當其沖的羅福特鎮長更是差點被其中一人的斧頭劈了腦袋,所幸他剛好在斧頭劈下的時候踩到石子摔倒。
然而,他雖然閃過了斧頭,但在這之後還有大量的移動碉堡成員,他們手中的武器彷彿也將他視作了目標……
雖然這個時候請求那兩名東方人協助有些丟臉,但──
此時,一道紅黑身影躍入他的眼簾。
對方高舉手中全黑的劍鞘,將鞘內的劍抽出來的瞬間,一道刺眼的鮮紅光芒亦從鞘口迸發而出,瞬間照亮尚未完全迎來晨曦的城鎮。
羅福特並非初見這道擁有邪惡能量的光芒,但他此刻竟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黑米將煞魔劍整個抽出來後,直接對著衝過來的移動碉堡成員劃出兩道劍氣。劍氣於途中掀起大量石塊與塵土,毫不客氣打在根本來不及做出應對的移動碉堡成員身上,直接在他們堅硬的盔甲上劃開一道口子,亮麗的血花自人群當中飛濺,瞬間打散他們佈好的陣型。
「什……!」唯有沒衝出去的領隊整個人傻住,掩藏在面具後的面容如今露出驚恐的神色。
這傢伙是誰?怎麼才兩道劍氣就破了他們的進攻陣型!?
「唷,黑米,看來你狀況完全恢復了,這些人這下子都不是你的對手啦。」白炎一邊悠閒自在地用羽扇搧風一邊來到黑米身旁,對黑米說完話後,他又鎖定住領隊,一副事不關己地說道:「我得糾正你剛剛說的話,殺了布朗跟……算了,另一個人的名字不重要。總之,殺了你們移動碉堡兩個成員的人,全部都是這傢伙幹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哦!」
「布朗明明就是白炎大人您殺的,我看得一清二楚!」小米粒跳到黑米的肩膀上反駁,遭到白炎狠狠一瞪,但小米粒罕見的並沒有怕他,因為牠知道白炎的為人雖然有時候挺糟糕的,骨子裡卻是個好人……大概吧。
「小老鼠,少說兩句成嗎?」
「不成!您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
「唉唷,膽子愈來愈大了,小心我等等把你吃掉!」
「有種就來啊!」
黑米正要叫兩個在他耳邊聒噪的一貓一鼠閉嘴時,領隊變得冰冷的聲線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原來如此。」領隊說,將原本打算偷偷逃跑的露亞一把抓了回來,鎖住她的咽喉,讓想要大聲尖叫的她只能發出痛苦的嗚咽。「一隻會說話的老鼠,主人則是一身東方的打扮……如果堡主情報無誤,你應該就是仙界派來幫助菲瑞泰爾大陸的王國抵禦『夜王』的十二生肖之一吧?」
「……是又如何?」黑米這次爽快地承認,可能也是想說眼前的人活不久了,那也沒必要隱瞞,只是現在比較棘手的是他有露亞當作人質。
「哼,你們真是腹背受敵啊,我還聽說你們保護起來的『種子之母』也有一批人盯上他了呢,只是他們好像比較傾向讓種子發狂,而不是殺掉?」
「……說完沒?」黑米臉色一沉:「放人。」
「剛剛不是已經說出條件嗎?交出映月湖,我就放了這女孩。」領隊這次捏住露亞的雙頰,鋼鐵的手套將少女柔嫩的臉頰都捏出一片通紅,促使她大眼睛不斷滾湧出淚水,不知是因著害怕,還是疼痛。「但是聽到傳說中具有魔力的湖泊只是魔法裝置加持,我又沒什麼興趣了,乾脆殺掉她好啦。」
「住手!」黑米原本要動手,但羅福特率先出聲喝止:「映月湖底下絕對沒有什麼魔法裝置,這都是胡謅!就算有,我也不會讓你傷害我女兒!」
「是嗎?」領隊歪歪腦袋:「那你就來阻止我啊!」
語畢,領隊的腳底忽然噴出大量氣體,整個人瞬間彈射到高空中,帶著露亞一併朝著映月湖的方向飛過去。
「露亞!」
羅福特嚇得趕緊追上去,黑米見狀也改緊跟上那三人。
白炎留在原地,看著黑米他們愈跑愈遠,眨眨一雙紫眸。
固執真的是很可怕的一種性情,明明只要大方承認自己的錯誤,就能減少事端,也能避免憾事發生。
但也多虧如此,這場剿滅移動碉堡成員的計劃比自己想像中還要有趣,現在他就要看看黑米如何成功救下人質。
在這之前……
白炎看著被黑米打亂陣型的移動碉堡成員又重新集結,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也來久違的活動筋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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