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過後,接著的半年內,我皆沒有離開過洛陽北軍營,而在軍營內的生活,既規律且無聊,每日清晨不到,弟兄們便已起床收拾被褥,速速梳洗後,便開始了一早的集體晨練,跑大校場,力量訓練,接著便是皇甫嵩底下的將軍,帶著還不熟練兵器,不懂拉弓射箭,騎馬作戰的步卒們,進行特別集訓,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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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日子的訓練中,我從一個骨瘦如柴,恐懼揮劍,持槍不穩,拉弓不滿,三番落馬的雜魚新兵,漸漸蛻變成了一個身材精壯,馬步扎實,馭馬自如,拉滿弓弦,持劍揮槍皆從容不迫的標準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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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夏侯蘭,則因這半年來隨皇甫嵩征戰黃巾賊平亂有功,被擢升成了皇甫嵩底下的一名偏將,同樣得帶著底下的士卒們操練,但即便他升上了將軍,對我的態度仍然是像以往一般的親切,不知不覺間,他也成為了我在這軍營中唯一一個談的上是「好兄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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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規律且平靜的日子,在這東漢末年的亂世,往往都不會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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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日的正午操練結束後,我獨自坐在營帳中歇息,爭取著在下一段操練開始前回補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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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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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我剛閉上眼睛休息時,翻開帳幕的聲響傳進我耳內,下意識睜眼一瞧,只見夏侯蘭環手抱胸,悠哉的站在帳門口,臉上掛著一抹微笑,神秘兮兮的看著我,這半年的相處下來,我大概也了解了夏侯蘭的性子,只要有任何好事發生,他就會露出一臉興奮但是極力想掩飾的表情,看上去是真的蠻有趣的,我瞧著夏侯蘭的笑臉,疑惑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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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猜猜,看你這副模樣兒,你又被大將軍升官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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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蘭聽後,臉上的微笑變成了燦爛的笑容,接著大步走到了我的身旁,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神秘兮兮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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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雖然也是好事,但這次不是,是有關你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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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此話,我坐直身軀,單眉上揚,疑惑的看著夏侯蘭,不解的問道:
「我的好事?我能有什麼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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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蘭一拍我肩膀,興奮的說道:
「跟我來就知道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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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待我答覆,夏侯蘭便一把抓住我的手,將我從凳子上拉起,扯著我出了營帳,朝皇甫嵩的帥帳走去,看著他朝著的方向,我一邊被拉扯著一邊提高音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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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帶我來這兒幹嘛,這件好事跟大將軍有什麼關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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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蘭在帥帳前立定,仍然沒有放開緊抓著我的手,接著轉頭對著我興奮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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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進去跟大將軍稟報說你到了,你在這兒等我的消息,別亂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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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便放開抓著我的手逕自去了,看著他一步變兩步,興奮蹦跳的模樣,不知為何,讓我想起了我唯一的好兄弟元孟,不知自那一次的災難後,他此刻是否平安,人又在何處,是跟我一樣穿越到了這裡,還是現在平安無事的待在現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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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待我多想,只見夏侯蘭快步從帥帳跑出,對著我高呼道:
「子龍!大將軍召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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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現在,看到夏侯蘭的模樣,我心裏還是再不斷猜測究竟是什麼好事,但是皇甫嵩召見,則不敢也不能怠慢,頓時收拾心情,拍了拍身上的盔甲後,便大步隨夏侯蘭邁進帥帳內,剛一進帳,便看到在帥案內除了皇甫嵩外,坐著另一個身披盔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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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有別於皇甫嵩渾身上下散發著的霸氣,相反,他第一眼給人的感覺則是溫文儒雅,靜水流深,與他高大的身軀有著明顯的反差,臉上掛著一抹溫暖的微笑,粗糙的眉毛和烏黑的山羊鬍,略小的雙眼和稍厚的嘴唇,雖看著感覺有些奇怪,但那抹微笑卻能讓人無視他的面容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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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帥帳內的左右兩側,分別站著兩個同樣身披盔甲的人,一個身材高大,體態寬厚,眉毛細長,瞳孔圓眐,雙唇上下勻稱,同樣面帶笑容,而另一位則與其相反,體態上雖然看得出略為消瘦,但個頭卻是比較矮小的,只是其面容肅穆,無任何表情,雙目炯炯有神,讓人感到不容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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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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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三個人的氣場皆不遜色於皇甫嵩,但對其該有的禮節還是得施行,就在我抱拳行禮後,皇甫嵩伸手搭上身旁那人的肩頭,看著我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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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龍啊,你雖然來軍中已有段時日,卻從未見過此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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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微微抬頭,細看了男人一眼,確認從未見過後,便輕輕點了點頭,皇甫嵩輕笑了幾聲後,轉頭對著男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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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偉,他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名有為的青年,雖然才入我軍半年,卻已展現了超乎常人的毅力與學習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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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公偉二字,我先是一愣,接著朝著男人看去,而男人正在細細打量著我,片刻,我將身軀轉向男人所坐位置,抱拳作揖,恭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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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拜見朱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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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微微一怔,隨後笑著問道:
「小子,你怎知我姓什麼,又怎知我是個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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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姓名如雷灌耳,小人不敢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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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一舉動,顯然是出乎他們意料之外,此刻的我,心裡卻在慶幸著歷史課的老師有特別講解東漢末年相關的歷史還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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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儁,字公偉,按現代的史書上記載,他是東漢末年何進手下的名將,驍勇善戰,平定過交趾的民亂與黃巾之亂,而我正在經歷的這段歷史中,他則是與皇甫嵩齊名的朝廷大將軍,只見朱儁點了點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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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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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趙雲,字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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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儁聽後,眼珠一轉,當即拍腿讚道:
「好啊,望子成龍,好一個子龍,這名字一聽就知曉,你未來的成就必定不同於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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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謬讚,趙雲不敢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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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進帳內至今,我抱拳作揖的姿勢便沒有變過,皇甫嵩悠然起身,對著我柔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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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龍啊,此次召你前來,是有件要事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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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儁在此言過後,緩緩起身,皇甫嵩望其一眼,隨之伸手再次拍上朱儁寬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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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起,你跟著夏侯蘭,一同隨公偉前往南軍營,南軍營可不像這裡,只是天天訓練操課這麼簡單,公偉所在的南軍營,可是真的要上戰場的,雖然我北軍營也會出征平亂,但隨征的大多數是久經沙場的老兵和將軍以上的將領,不像南軍營一般,是人人都得隨軍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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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此言,我不受控制的迅速抬頭,些許震驚的看著皇甫嵩,又望向了在我身旁的夏侯蘭,後者則是一臉驕傲興奮的樣兒,顯然他為此人事異動,感到無比自豪,亦在心中替我感到自豪,朱儁呵呵笑了幾聲,隨後轉向皇甫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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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真,你把子龍這青年才俊推給了我,日後可不能後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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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嵩哈哈一笑,緊抓了一下朱儁寬肩,欣慰的道:
「公偉啊,我就是要讓子龍在你那歷練歷練,他雖然年輕有才,卻缺少了上戰場的實戰經驗,若是能在你那好好打磨,必定能成為我大漢一代最年輕善戰的猛將,只是,你答應我的,好好照看子龍,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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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儁呵呵一笑,反手拍上皇甫嵩肩膀,說道:
「放心吧義真,我說過的話什麼時候不算數了,你信不過別人難道還信不過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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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便放開了彼此,朱儁離開帥案,負手走到了我面前,悠然說道:
「子龍,若你願意的話,從今開始,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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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滿臉驕傲的皇甫嵩與夏侯蘭,雖然我心中稍微有些不情願,但也不太願意當面讓皇甫嵩與夏侯蘭難堪,況且,這些話聽起來客氣,但我隱隱感覺的出來,這是皇甫嵩的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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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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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我的答覆,朱儁伸出手拍了拍我仍然抱拳的雙手,示意我放鬆,隨後他看向帥案一旁略為高大的那位將軍,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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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咱們是一家人了,我給你介紹一下,他們兩個,今後亦會是你的同胞,也會是你的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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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正經的續道:
「這位將軍叫袁紹,字本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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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轉向另一位較為矮小的將軍,說道:
「而這位叫曹操,字孟德,他們皆是我的左右手,是我軍中的核心戰將,論武功,本初在孟德之上,但論統帥帶兵,孟德則略勝本初一籌,子龍在未來可好好與他們學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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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畢,只見兩人分別對我抱拳作揖,而我則同樣抱拳回禮,但表面平靜的我,內心卻已翻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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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袁本初,曹操曹孟德,皆是三國時期舉足輕重的梟雄,曹操這個名字更是如雷灌耳,即便是不熟悉歷史如元孟這般,也大致知曉他的名字與事蹟,沒想到隨軍來到洛陽,竟然在機緣巧合下,一次遇上了這兩個霸主級別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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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前往南軍營已成定局,皇甫嵩對著我與夏侯蘭道:
「既然如此,你們二人這就去收拾收拾吧,半個時辰後到軍營外向公偉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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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應諾的聲響天差地別,一個激昂高亢,一個猶豫低沉,夏侯蘭自然是前者,不知為何,我心裏真的不太願意離開這個北軍營,也許是因為熟識了這裡的人,或是這裡的生活,到了一個截然不同的軍營,讓我有種不安的感覺,但既然主意已定,也只能自己安慰自己,至少還有夏侯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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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踏出帥帳時,我無意間瞥了朱儁一眼,後者以微笑回應,但,不知為何,看著他對我的微笑,令我有種不自然的感覺,也許是我想太多又也許是我誤會,總覺得,這個人,沒有表面看上去這麼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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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刻的我還不曉得,當我踏出這個帥帳的一刻,屬於常山趙子龍的篇章也悄然且正式的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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