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將消息通報給米婭鎮長後快步離開市政廳,想趁雨勢還未太大時趕緊回家。
頭戴附有寬大帽沿的帽子、身穿整齊白色制服、腰掛配槍及手拿鑼鼓的一隊警察從警察局往鎮上的不同街道走去。每個警察都邊走邊大力敲鑼打敲,藉此通告鎮上居民需要留在家中至另行通知。
期間風雨漸大,即使沒有刻意抬頭,李察還是看到遠處的天遮被吹起,天遮之間透漏了一絲晦暗不明的光線。李察本來正往家的方向急步走,但來到轉角處時卻突然急剎停步,好像忽然記起什麼似的,立即轉向,朝另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本以繩索固定在枝柱上的天遮此刻被狂風吹得時高時低,天遮與天遮之間的縫隙露出一線灰色的天空,透進雨和光。那道陽光是如此的黯然,卻令人懷念,李察幾乎看得入迷,幸好危機感喚醒了他,李察立即垂下頭瞪著地下,以免自招嫌疑。此刻李察沒有戴帽子更沒有帽沿的保護,他只好提起那條褐色的尾巴擋在頭上,作為阻隔他視線與天空的一道閘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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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場風雨,整條街道都沒有其他人,陪伴李察的只有風聲和雨水。離開地勢低平的鎮中心後,街上油燈漸漸減少,但是四周卻很光,光得李察能清楚地看見前路。
李察邊跑邊前後左右仔細觀察了一遍,確定除了他以外所有鎮民都已經躲在家裡或其他室內地方後,知道整條街除了自己便別無他人後,李察也慢慢放下戒心,將尾巴自然地垂在身後,任由陽光直接照射在臉上。雷電交加的交響樂曲給了他勇氣,光明誘拐他抬起頭來,雨水魅惑地安撫他不安的情緒,李察終於抵擋不住這致命的誘惑,抬起了他的頭來。
誘惑越致命,禁果越香甜。李察心臟噗通噗通地猛烈跳動,跳得比剛才在雨中奔跑時更快更烈,雨水滴答滴答地拍打在他身上,狂風令他濕答答的頭髮在半空中飛舞。李察一動不動地站在路中央,享受著這久違的感覺,就像一個被困於淹水船艙裡的人,在逃離黑暗冰冷的海水後,大口大口地享受吸入空氣的那個瞬間,他感到自由,他感到重生。
天遮被狂風吹得在半空中跳著狂亂之舞,天遮與天遮之間的縫隙露出了時而長方形,時而橢圓形的天空,李察貪婪地聞著陽光的氣味,感受風雨打在臉上的觸感,欣賞著他小時候最怕的閃電與雷聲,享受這久違的寧靜,還有這一角天空所代表的一切。
此刻的天空並不是他記憶中的那片藍,陽光也因下雨而變得灰灰暗暗,風雨無情地拍打在他身上,但是李察臉上卻掛著大大的笑容。一個噴嚏令李察想起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著他,於是他再次提起腳步,向東邊的山谷跑去。他越跑越快,務求要比已經出發的警察小隊更早到達目的地。
山谷的高坡上佈滿了一個個圓拱形洞穴口,以階梯式分布,共有三層,全個鎮的居民幾乎都住在這種向山坡縱深掏挖的靠山窯洞裡。李察跑到底層的一個洞穴口,邊喘氣邊敲了幾下門。
「誰?」門內傳來一把清脆卻帶點冷漠的女聲。
「我是李察,愛瑪小姐。」李察回答的聲音略帶繃緊,並夾雜著喘氣聲。
「有什麼事嗎?」門內的人禮貌詢問,然而她看來沒有要開門的意思。
「沒什麼,我只是剛好經過,只是……只是……只是剛好經過想過來提醒你,現在外面正在下大雨,請你待在家中,暫時不要出門。」
「謝謝。」愛瑪簡短地回應後,氣氛陷入一陣沉默與尷尬,李察正在思索該再說些什麼,愛瑪彷彿感知到門外的人還沒有離開,於是問:「還有什麼事嗎?」
「元首誕辰日快樂。」李察腦海中只浮現出這句話。
「元首誕辰日快樂。」半晌後,愛瑪才勉強回應。
「你現在方便嗎,要是方便的話可以開門嗎?其實我有東西想給你。」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令李察突然衝口而出,說完後他發覺自己的心跳聲竟然比剛才飛奔而來的時候跳得還要快,還要響。
門內傳來一陣滿有戒心並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李察這才想到自己的儀容可能不是最理想,於是立即伸出五指梳盡量將頭髮弄整齊,又嘗試整理身上仍濕漉漉的衣服,不過於是無補。
門終於被打開,一張五官精緻,神色冰冷淡漠,令人猜不透心思的臉龐從門後露出。一雙距離分得有點開,但是卻像漩渦般能吸取人心的水藍色雙瞳湛湛有神地看著李察。那一張薄薄的如雪花般輕柔的小嘴欲言又止,愛瑪出塵脫俗的美貌令李察每次看到都會心頭一震。
李察正想開口說話,卻無預兆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突然遭遇飛沫攻擊的愛瑪仍然保持一臉冷靜。
「對不起,對不起。」李察慌忙從口袋拿出手帕,遞給愛瑪擦臉,愛瑪看到濕淰淰還在滴水的手帕,並沒有接過來,然後一言不發地走回家中,李察呆站原地不知該進屋還是繼續等待,同時間在心內祈求愛瑪不會因此而討厭自己。
不一會兒後,愛瑪拿著一條乾毛巾走出來遞給李察,「拿去擦身吧。」
李察按捺不住笑意地接過毛巾,毛巾如春陽般溫暖,暖得他內心也開出鮮花來。
雖然所有鎮民都一樣已經很久沒有接觸過陽光,但是愛瑪的肌膚卻不像其他人般蒼白無血色,她的肌膚晶瑩得像寶石一樣,這寶石令李察看得如癡如醉。
見李察瞪著自己良久也沒有說話,愛瑪只好提醒他:「你有什麼東西要給我?」
「對!」李察急忙打開斜孭袋,掏出一個布袋,布袋也已經被雨水淋濕,李察緊張地打開布袋,拿出那雙手工精細的水藍色高跟鞋檢查,「幸好鞋只是濕了一點點……」李察鬆一口氣說。
「這就是你要給我的東西?」
「是的……沒錯……」李察不知道應該將鞋直遞給愛瑪還是橫遞才會顯得比較浪漫,在他反覆思考,將鞋子又直又橫也還未送出去的時候,愛瑪卻問:「為什麼要給我鞋子?」
「……因為……我是鞋匠啊。」
「可是我沒有找你做鞋。」
「你的確沒有……」
「……」愛瑪沉默。
「……」李察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喜歡我嗎?」愛瑪突如其來的一問,令李察本來已平緩下來的心跳又再次急速跳動起來,心跳聲大得連下雨聲也沒法掩蓋。
「應該算是吧……」本來高速跳動的心臟卻在主人說出這話的時候漏跳了一下。
「果然如此。」
「是的,果然如此。」就在李察在心裡怒罵自己到底在說什麼的時候,遠處傳來警察敲鑼打鼓的響聲,愛瑪和李察馬上警戒起來。
「我要走了。」李察把鞋子塞給愛瑪然後想轉身離去時,愛瑪卻叫停了他,「你還是進屋吧,誰知道讓人看到你還在街上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李察看一看門的另一面,如果死後真的有天國,那門裡面的空間應該就是這世上最接近天國的模樣,不過他還是婉拒愛瑪的好意,因為他不想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為了幫助自己而有損名聲。
「我自己的名聲我自己會負責。」愛瑪說,「而且我已經厭倦看到有人因為那些荒謬的法律而被抓進牢房了。」
這是李察十年來第一次踏進其他人的房子,更是他生平第一次走進喜歡的人的家裡。為了好好紀念這個特別的時刻,他在進門的時候情不自禁地閉起雙眼,希望能用所有感官去記住愛瑪家中的一切,「這裡很溫暖,我整個人也被暖暖的空氣包圍著。這裡有淡淡的香氣,一種很清新很乾淨的氣味,就像冰雪一樣,就像愛瑪一樣。外面傳來滴滴答答的雨水聲、呼呼作響的風聲,還有鑼鼓聲。」李察在心裡衷心感謝這場大雨,感謝路上那絲久違的陽光,感謝及時出現的警察,感謝那些荒謬的法律,更加感謝鼓起勇氣決定奔赴前來的自己。
就在李察認為自己已經鉅細無遺地記下了足以讓他回味一輩子的細節後他才張開眼睛,沒料到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愛瑪那雙攝人的雙瞳。二人默默地看著對方好一會兒,愛瑪稍稍靠向前,將嘴唇貼在李察的嘴唇上。李察先是一驚,但隨即沉淪在那甜美的觸感上,愛瑪主動伸出舌頭與李察的舌頭交纏,令李察的心臟近乎陷入麻痺。李察緊緊擁著愛瑪,連他那條褐色帶著淡灰色直紋的尾巴也著緊地捲了起來並纏繞著愛瑪的纖細腰枝。
李察感覺到身體中那敏感的部位起了變化,他立即抽身退開,因為他並不想嚇壞對方,但是愛瑪卻更熱情地擁吻他,就像要用行動告訴他她並不怕一樣。
愛瑪邊擁吻李察邊引導他走向她的睡房,並將他撲倒在她的單人床上,床架似是提出抗議般發出吱一聲,這吱聲喚醒了李察的理智,他不情願地做了他認為此刻應該做的事,他縮開了嘴唇。
「你不想?」愛瑪稍微驚訝地問,這是李察第一次看到她臉上露出不一樣的表情,令李察幾乎就要讓理智閃到一旁繼續與愛瑪纏綿,但是他還是忍住了,真誠地說:「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和已經想了多久,但這種事不是應該留到結婚後再做嗎?」
「去他的結婚,去他的應該。」愛瑪說完便掀起身上那條藍色長裙,跨坐在李察身上,李察想脫掉愛瑪的上衣,可是愛瑪卻制止了他,只是引領他伸手穿過她的外衣和內衣,撫愛她那雙滑溜堅挺的乳房。
李察的理智識趣地閃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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