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宅邸位於戰爭勝利廣場後方,那是一棟雙層式的建築,宅邸外部有石牆作圍牆,石牆上掛着一列油燈。方正的外觀自成一種氣派,它的氣派亦令鎮民們平日不太敢接近,這對於凡妮接下來的行動十分有利。
凡妮偷溜到鎮長宅邸的後面,在石牆上的後門伏耳探聽了一會兒也沒聽到裡面有動靜,於是她小心翼翼在四周視察一輪,確保四周沒有任何人後,才開始在附近收集泥土。
凡妮將泥土堆成一座小山丘,再拿出水壺倒水在那座土泥丘上面,令泥土變成濕潤的泥巴,令人更加難以清洗。
凡妮從泥巴丘挖泥,掐成一個又一個的泥巴球,然後將泥巴球一個又一個地擲向鎮長宅邸的外牆。每擲一球她都會呼喊著那些受害人的名字:「這一球是為了麗卡而擲的,這一球是為了麗卡爸爸而擲的,這一球是為了鞋匠媽媽而擲的……」
她要為所有受苦的鎮民向里安鎮長報仇。每擲一球,凡妮的內心便感到舒暢了一些,復仇的快感也讓她越擲越興奮。凡妮的泥巴球越擲越高,泥巴球的目標不再是石牆,凡妮希望那些泥巴能跨過石牆,擲向鎮長的床上、飯桌上,讓他晚上不得安眠,吃飯也只能嚐到泥味。
「啊!」石牆內突然傳來一下驚呼的叫聲,凡妮嚇了一跳,立即警戒地吹熄油燈,並躲到一塊大石後。凡妮在大石後面伸出半個頭,露出眼睛,靜靜留意石牆後邊的動靜。
石牆上的後門被人從裡面緩緩打開,頭上沾滿泥巴的華特探出頭來四處張望,他環視一會,並沒有看見任何人後又回到石牆內並關上門。沒被發現的凡妮不禁吁了長長的一口氣,然後摸黑離開藏身的大石,再朝原路離去。
「泥巴是你扔的嗎?」一把沒有情緒起伏的聲音突然從石牆傳出,凡妮驚訝地轉身,看到華特正站在門邊看著自己,凡妮嚇得拔腿就跑,邊跑邊希望對方不記得自己的長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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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妮沿着原路跑回去,氣喘呼呼地跑到差不多遠離戰爭勝利廣場之時才猛然停下腳步,「油燈呢?」凡妮在心中說,「我忘記拿回油燈了!」
凡妮絕對有想過就這樣不理會她的油燈直接走回家,可是這樣會很難向媽媽解釋,更糟糕的是,要是華特憑著她的油燈而找到她並指證她的話,那可就真的是人贓並獲了。
凡妮只好再次來到她本以為不會再來的鎮長宅阺,並祈求華特剛才根本看不清楚擲泥巴的人是誰。凡妮在比她高出接近一倍的石牆附近徘徊,石牆上面高掛的油燈將黑暗的空地照出一個又一個昏黃的圓形光圈,不過凡妮在意的不是牆外,而是牆內。
凡妮可不希望華特像剛才那樣,突然冒出頭來。凡妮仔細聆聽牆內的聲音,確定沒有任何動靜後才快步走向剛才的大石位置,可惜只靠石牆上的油燈照明,在昏暗中認路有一定的難度。凡妮在大石堆中找來找去也找不到剛剛放在地上的油燈。突然間,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出現並照向凡妮,凡妮嚇得連動也不敢動,她看向光線來源,正正就是石牆牆身上面,華特的聲音再次出現:「你到底是誰?」
在白光的照明下,凡妮終於看到她那油燈的位置,她立即撿起油燈,並將油燈遮蓋臉孔,打算不理會華特快步逃離現場,但是華特卻向她喊道:「要是你不回答,我就大叫,找人來捉你。救命呀!」
華特果然高聲呼叫,凡妮只好連聲道歉:「好了好了,求你不要再叫了,我是凡妮。」
「姓什麼?。」
「金。」凡妮用手擋著那刺眼的光線說。
「凡妮.金。你幾歲?」
「十歲。」
「你比我小一歲呢。」凡妮沒法看得清站在白光之後的華特此刻的表情,但是從他的語氣,可聽得出他知道自己年紀較大時有點得意揚揚。
「你到底為什麼要向我擲泥巴,弄得我整個頭都是泥!」
「我不是故意擲向你的,我以為你家沒人。」
「那你為什麼要向我家擲泥巴?」華特邊說邊轉動連著燈泡的把手,他轉得太慢的話燈泡的亮度也會跟著轉暗。
「你可以把你那盞油燈關掉嗎,太亮了,害我眼睛很不舒服。」
「這才不是油燈,這是帝都的最新發明,叫手動電筒。這可是還未推出市面的試驗品,全因為實驗室的主管是爸爸的好朋友我才能拿到一個。」華特一口氣將所有關於手動電筒的資訊與凡妮分享。他就像一個在孤島出生的人,遇到生平看到的第一個人類時,沒法子按捺住心中那興奮之情地與其交流。
華特邊說邊放開手電筒的把手,手電筒的光茫瞬間熄滅,「你走近一點我這邊吧,隔得太遠我要吼出聲來,害我的嗓子很難受。」
於是凡妮走向石牆,這時才發現華特原來在石牆後架起了一台短梯並站在梯子上,在石牆頂露出頭來,用好奇的雙眼瞪著凡妮。凡妮立即在附近搬了兩塊又方又平的大石塊到石牆邊,然後站上去,這樣一來她就跟華特差不多高了,亦不用冒着抬頭的風險去與他講話。
從石牆上看進去,凡妮這才第一次清楚看到鎮長宅阺的內部結構。這房子間隔分明,跟窯洞太不一樣了,凡妮忍不住定眼瞪著它仔細研究。
華特看到凡妮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家,內心感到不安:「喂,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沒有啦。」凡妮這才把注意力放回華特身上,也終於看清楚華特那頭金髮上面沾了一堆泥巴,凡妮看樂了,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的髮型真帥。」
「你再笑的話我就馬上告發你。」
凡妮嚇得馬上收起笑容。
「說吧,你到底為什麼要向我家擲泥巴?」
「如果我說了,你可以保證不告發我嗎?」
「我打算先聽聽你的解釋後再決定。」
凡妮思考了一會後,還是如實說了,「因為我很氣你的爸爸,里安鎮長。」
「為什麼?」
「因為昨晚在廣場發生的事。」
「昨晚在廣場發生了什麼事?」
凡妮驚訝不已地問:「你不知道昨晚的事?」
「不知道,我不能離開家中。」
凡妮聽得一頭霧水,「什麼?昨天你明明也在現場啊,你跟你爸爸媽媽一起站在舞台上出席鎮長就任儀式。」
「那不是我,你看到的是我弟弟華特,我叫萊特。」
凡妮這才恍然大悟,驚訝地說:「你們是雙胞胎?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雙胞胎呢。」
凡妮好奇地瞪著萊特,的確,要是認真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出華特與萊特之間的細微分別,萊特的眼睛是明亮的橄欖綠,而華特則是深一點的琥珀色,而且萊特的尾巴有些細小的灰色斜紋,華特的則沒有。
在把萊特看個仔細後,凡妮好像突然意識到這樣不是太禮貌,趕緊移開視線,但是她還是有很多問題想問萊特,「為什麼你不能離開家中?」
「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
「你不想說?」
萊特搖搖頭,「我不想說。」
「那你不用上學的嗎?」
「我從小到大都在家學習,我爸爸會給我找一個家庭教師,但是他還沒有在這邊找到合適的家庭教師,因此這幾天我都是一個人在家。」
「你一個人在家,不會感到寂寞嗎?」
萊特停了半晌,好像從來沒有人這樣問過他似的,不過不服輸的他以堅定的語氣回答:「當然不會,一個人最棒了!我做什麼也可以。華特他才可憐呢,不止要陪爸爸媽媽出席那些活動,每天下課後不是要去爸爸的辦公室報到,就是要跟著媽媽去探訪岸邊基地的士兵,完全沒法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萊特再三強調他一個人也不會感到寂寞,可是他越強調就越給凡妮一種口是心非之感,也令凡妮想更進一步認識他。「那你平時喜歡做什麼事?我爸爸媽媽都要上班,平時下課後我都是一個人待在家裡面,偶然會跟艾雲和莊臣到森林裡摘蘑菇。」
「艾雲和莊臣?」
「他們是我的同班同學,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只有家教老師一個朋友,可是他要留在帝都沒辦法跟我們一起來這裡。」萊特那雙橄欖綠色的雙眼流露出淡淡的哀愁,凡妮看著難受,於是問萊特要不要聽笑話,萊特一臉期待地點頭。凡妮將今天早上艾雲說的那個關於睪丸的笑話告訴萊特,只是故事的主角由莊臣變成了華特,以增加萊特的投入感。
那笑話令萊特捧腹大笑,他笑得肚子也痛起來,彎著腰邊笑邊問:「所以華特有四顆睪丸?哈哈哈,這太好笑了。」
「這笑話是艾雲告訴我的,我也沒想過平日一臉正經的他竟然收藏了這麼好笑的笑話。」凡妮笑著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回家了。」
「你明天還會不會來?」萊特的問題令凡妮稍感意外,但是她想一想後卻又明白這沒有什麼好意外的,因為一個人在家真的很無聊。
「好吧,我明天也會來。要是你想的話,我也可以叫我的朋友一起來。」
萊特想了一想後,無奈地搖頭,「還是不要叫太多人來比較好,我爸爸不喜歡太多人知道我的存在,我也不喜歡,只要你來就好了。你可不要以為我寂寞需要人陪,我只是認為你應該很少機會能看到鎮長宅邸,才會好心讓你再來。」
又再強調自己不寂寞 真是個不誠實的孩子呢,凡妮沒好氣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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