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要愛瑪知道他是個敢做敢認的男子漢。說完後,李察對愛瑪微笑,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什麼,他覺得愛瑪眼裡閃過一絲難過,甚至乎是一絲愛意,這對李察來說,足矣。「我願意接受任何處刑,但請放過我的家人,他們對此事並不知情。」
「嫌犯已經認罪,按照我國法例,無須再進行審判,即時判處死刑。」鎮長說話的同時,警察們開始用繩子將李察五花大綁。
李察的弟妹們叩頭叩得更加用力,哭求聲也更令人悲痛欲絕,一臉稚氣的弟妹們那張混雜著血與淚的臉孔力竭聲嘶地哀求里安鎮長網開一面,給他們的哥哥一個機會。
鎮民們都於心不忍,男人不忍直視舞台,婦女和孩子心痛得跟著流淚,現場被一陣哭泣聲、啜泣聲和令人喘不過氣的低壓氣氛所包圍。
「不過今天是元首的誕辰,我們絕不允許這不潔的罪人用死亡與其髒血沾污這特別的一天,因此我以鎮長的權力宣布:處決將會延遲,直至敲鐘人響起午夜十二時的鐘聲。」
眾人一時瞠目結舌,他們並不是感到這理由荒謬,而是為了自己觸覺不夠敏銳而後怕,他們為著自己竟然沒想到元首誕辰日與死亡絕對不能夠混為一談而感到害怕。
凡妮也十分害怕,她為了自己也曾經偷偷的抬起過頭來而懼怕,並在心中向胡佛爺爺起誓,這輩子她也不會再抬頭,她不要爸爸媽媽為了幫自己求情而把頭叩得皮開肉綻。
就在凡妮在心裡發誓的時候,微笑卡斯突然走到李察前面,向他臉頰搧巴掌,一巴後又是一巴。微笑卡斯那些來自帝都的黨羽見狀都紛紛圍上前,開始對李察拳打腳踢。有人隨手拈起椅子或棍子或皮帶毫不留情地抽向李察。露柏不想凡妮看到這血腥的一幕,於是用手掩著凡妮的雙眼,豈料這小小的舉動卻被鎮長夫人留意到,鎮長夫人那冰冷的眼神穿過人群,看向露柏。
當鎮長夫人確定露柏也看到自己後,便舉起手指指示露柏放開掩著凡妮雙眼的手。一股怒氣湧上露柏心頭,她氣憤難平,心裡咒罵這個連父母想用自己方法保護兒女也不允許的國家,可是無論她內心有多憤慨,雙手還是無奈且無能為力地從凡妮眼前挪開,台上那血腥的表演再度映入凡妮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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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在愛瑪面前保持男子氣概,無論承受了多重的拳或多狂的棍,李察都一聲不哼,只默默承受骨頭斷裂的痛楚,與及傷口撕裂後再受到重擊的折磨。
現場的抽泣聲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一些年紀較小的孩子們哭鬧著說:「我想回家,我不要再看了。」
里安鎮長聽到後,一臉奇怪地看向台下,「我可沒有迫大家看啊,慶典還未結束,大家繼續去玩吧,這可是為了祝賀我們偉大的元首誕辰快樂的重大慶典呢!樂隊,開始奏樂!」
樂隊馬上回過神來,奏起派對中常出現的喜慶音樂,群眾們一開始時顯得不知所措,大家只懂你眼看我眼,不確定是否真的要繼續派對,但當他們看到愛瑪第一個轉身往舞池方向走之後,他們也跟隨愛瑪的步伐慢慢散去,回到宴會上繼續那未完的派對。愛瑪背著著那已沾滿血紅色的舞台,在舞池邊自顧自倒了一大杯啤酒,一喝而盡。
「媽媽,我們可不可以回家?」凡妮焦慮地看向露柏,露柏從來沒看過女兒露出過那樣的表情,那是種夾雜著很多情緒的表情。
「我們多待一會兒吧,直到有人離開我們才回家,好不好?」露柏艱澀地吐出這句話,她感到呼吸困難,天旋地轉,她感到自己離崩潰邊緣大約只有一步之隔。
提姆抓緊露柏那越來越抖的手,並讓露柏靠在他的肩上,「跟著我一起深呼吸,吸氣,呼氣。」待露柏慢慢調整好呼吸後,提姆在露柏耳邊溫柔地安慰她:「沒事的,有我在。」說完後,提姆伸手掩著露柏的耳朵,好讓她聽不到歡樂的音樂聲與李察家人聲嘶力竭的哭聲混雜在一起的哀歌。
凡妮跟隨爸爸媽媽遠離舞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她看到麥迪已經回到麗卡的身邊,麗卡和她媽媽撲在麥迪懷裡痛哭,哭得幾乎跟李察家人一樣難過。李察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血流披面,原本秀氣的臉龐已不復在,而一直抽打著李察的微笑卡斯依然面帶笑容,除了令人毛骨悚然,更令人恨得牙癢癢。
鎮長跟警察們交待幾句後,便帶領他的太太與兒子下台,在沒有人注視的時候,三人的表情比剛剛在台上更有一種徹骨的寒意。
樂隊落力演奏,可是沒有人接近舞池,沒有人有跳舞的心情。沒有人笑,沒有人哭,沒有人交談,沒有人再看向舞台,這是史上氣氛最沉重,最令人感到窒息的慶典。
眾人圍著食物或站或坐,食慾全失的鎮民為了避免被指控不是真心祝賀元首,都用意志力強逼自己進食。媽媽們努力安慰哭泣的孩子,爸爸們則時刻保持警覺並努力回想自己有沒有曾經犯下什麼有機會遭遇厄運的小罪行,例如有沒有曾經拿帝都或元首開玩笑,有沒有在醉酒後與酒友一同咒罵這國家,有沒有曾經不經意流露過對昔日生活的眷戀,甚至乎有沒有曾經表露過對九星族敵人的內疚或同情。每個人都墜入懼怯的深潭,沒法抽身。
有些人為表忠誠,立即攜同家眷走向元首賀壽卡收集攤位那兒,即場補畫幾張賀壽卡。凡妮見狀,緊張地問爸媽:「我們要不要也去多畫幾張?要是微笑卡斯等一下指控你們不愛胡佛爺爺怎麼辦?」
「不,我們不畫。」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的露柏語氣堅定地直視凡妮雙眼說:「我們不能因為恐懼而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繼續做我們本來認為該做的事就夠了。」
提姆不發一言,以沒有人察覺的姿態偷偷注視著里安鎮長。里安鎮長一家人自成一角地圍坐在某圓桌,里安鎮長的兒子叉了一顆肉丸想放入嘴巴,里安鎮長卻制止兒子,並將該盤肉丸推開,此舉被提姆看到了。提姆將面前所剩無己的肉丸拿到鼻子前面嗅,可是並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肉丸看起來跟以往並沒有什麼分別。
「怎麼了?」露柏察覺到提姆不尋常的舉動。
「這些肉丸都是政府提供的嗎?」提姆問。
「是啊,有問題嗎?」
有些不好的預感閃過提姆腦海,但是他還未能將所有線索拼湊成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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