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凡妮不肯睡在自己的房間,非要擠在爸爸媽媽的床上不可,她更強行擠在爸爸媽媽的中間,但儘管如此,她還是沒法入睡。
「媽媽,你見過九星族敵人嗎?我意思是,你有親眼見過他們嗎?」
露柏和提姆面面相覷,看來這一夜比他們想像的更難熬。
「為什麼突然這樣問?」露柏輕撫著女兒的頭髮,希望能安慰她並讓她早點入睡。
「因為你們都經歷過過戰爭,不是嗎?我只有在書本上和圖畫中見過九星族敵人。課本裡的九星族敵人長得跟我們很不一樣,不論是哪一個星族的敵人都沒有尾巴,而且每個都長著一個血盤大口,還有方便他們吸小孩子血的獠牙。老師說他們在戰爭時以殘暴的手法虐殺了很多我們的同胞,九星族敵人甚至連手無寸鐵的小孩子也不放過,更會將所有向他們跪地求饒的孩子們活活打死,只是為了得到殺戮的快感。」
「這些都是課本上面說的對不對?別想那麼多了,快睡覺吧。」露柏避重就輕地回應。
「但是課本上從來沒有說過我們的同胞也會這樣子對待我們。」凡妮哽咽著說,「里安鎮長和微笑卡斯他們剛才對李察家人做的事,不正正是九星族敵人曾經對我們做過的惡行嗎?要是他們認為九星族敵人這樣子不對,為什麼他們還繼續這樣做,為什麼他們連手無寸鐵的人也不放過?鞋匠雖然認了罪,但是為什麼里安鎮長要在他們的家人面前將他毒打成那個樣子呢,不就為了殺戮的快感嗎?」凡妮說這話時,露柏和提姆真不知道該感到安慰還是該感到擔心。
露柏思考了好一會兒後,才想到一個能夠不讓他們惹上麻煩,而又能幫助女兒理解這個難以理解的情況的解釋,「凡妮,管理人民有很多個方法,而恐懼管治是其中一種。只要每個鎮民都恐懼自己有可能會成為下一個鞋匠,他們就會乖乖聽話,不敢做出任何有機會被捕的事,也會更努力地對國家和元首效忠了。」
「所以九星族敵人以宗教迷惑人心,而帝都則以恐懼治國?課本上明明說我們和敵人有多不同,但可能我們跟敵人之間比我們以為的更相似。」
露柏一直知道女兒十分聰明,對此她沒有一天不提心吊膽,因為生長於這個世代,聰明是危險的,最聰明的做法是裝傻扮懵,但是露柏不希望女兒從小已經要像她跟提姆一樣假裝,這並不是該由孩子承受的事。
露柏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認真地看向凡妮雙眼,「凡妮,聽著,你還記得今天溫蒂警長跟你說過什麼嗎?」
凡妮點點頭,於是露柏繼續說,「記著,這些事你只可以跟我們說,你絕對不能夠在學校與老師或與其他同學討論,知道嗎?」
「不然我就會跟鞋匠一樣嗎?」凡妮邊說邊落下一顆豆子般大的眼淚。
露柏緊緊擁著凡妮,心疼地說:「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你們也不可以有事!爸爸、媽媽和凡妮,我們三個要永遠在一起。」凡妮哭著回頭看向爸爸,向來不擅擁抱也不擅表達感情的提姆也只好伸出雙手擁抱妻女。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TlgXvtQq9
鐘樓響起十二下鐘聲。
「媽媽,是不是已經十二點了?」
露柏喉頭一陣酸楚,勉強說出:「是的。」
十二時正,代表元首誕辰日已經過去,代表鞋匠已經被處決。
凡妮嘩一聲嚎啕大哭起來,剛才一直被她壓抑著的情緒傾瀉而出。凡妮一直不想承認自己的恐懼,因為她不想讓里安鎮長和微笑卡斯得逞,可是她真的是打從心底感到害怕,她沒法想像要是剛才被帶上台的人不是麗卡的爸爸而是自己的爸爸或媽媽那該怎麼辦,要是情況發生了她可以怎樣救回她的家人,她不知道,她越不知道,便哭得越厲害。
良久過後,凡妮的哭聲漸慢變成抽泣聲,再變成淡淡的喘息,她終於倦極入睡,露柏和提姆也不禁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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