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同樣是無家可歸的傢伙罷了。
會來到總堂的人，除了出生於黑道勢力上，有大部分人是無家可歸以及沒有在乎他們的人而到來。因為老大從不收留那種為了在外狐假虎威以及勢力的人加入，有那種心態的人在見到老大的時候，別談加入了，沒被教訓一頓都是輕的。
既然所有人的加入都是有理由和資質的，他又何必去一個個觀察與管理。
他是黑道大哥，不是父母也不是學校老師，在他眼底那些同樣悲慘命運的弟兄只需要服從好道內的規矩就足夠了。
「臨陣逃跑？」
坐在大廳沙發上的大哥聽著身旁弟兄的話，一改原先慵懶的姿態認真地看著跪在面前的人。跪在地上的弟兄相當青澀，看上去就如同高中生的年紀，他是被兩名弟兄壓跪在地，雙手甚至被牽制在背後無法動彈。
如果按照老大的規矩處理的話，這名少年不死也會殘廢。
「那就…」他只是剛開口，少年就顫抖的不像話，幾乎可以看到他強忍恐懼不讓自己情緒崩潰的模樣。大哥看著弟兄這樣的反應，明明犯錯的是對方，偏偏把自己搞得很焦慮，那又為什麼會焦慮呢？因為他不夠冷血，不能像老大一樣。
「你們自己處理吧，別把人玩死了。」他刻意地強調要留活口，但即使處處為弟兄著想了，對方在被帶走之前還是不斷的掙扎。
就在大廳的弟兄散去以後，一道令人畏懼的聲音響起，來人正是他們幫派的老大。那名老大不悅的開口：「丟掉你那噁心的同情，在火拼中逃跑的就是廢物，留著做什麼？」
「我…」面對老大的責備，他低頭不語。
「再讓我看見你輕易放過不守規矩的傢伙，我就把你丟出去。」老大語氣中滿滿的威脅，但他知道老大是真的敢這麼做。在老大離去前，把一名少年丟在了他面前，什麼也沒說明就離開了。
他與少年對視許久，他訝異於這個少年是少數敢直視他眼睛的人。雖然老大沒有說明和解釋，他卻習慣性地喚來了弟兄並說道：「帶新人下去。」
「不要碰我！」少年不領情弟兄的牽制，反而再次看著眼前發號司令的人。
「你就是程傑？」
「閉嘴！你沒資格直呼大哥的名字！」原先想將他帶下去的弟兄聽到以後破口大罵。
「在這裡，大家都喚我程哥，請你改口。」程傑並沒有因對方的冒犯而生氣，也沒有用規矩和資格去約束對方，僅僅只是告知大家是如何稱呼他。對於生於黑道世家的長子，又是堂主唯一的繼承人，顯得過於客氣有禮。
少年被帶走之前，對程傑感到很好奇，他原以為老大培育出來的大哥一定和老大一樣。自私、蠻橫、無理，這幾個詞彙都不夠說明老大有多糟糕，為什麼像那樣的人可以教導出說起話來彬彬有禮，處理事情甚至還會為他人著想的孩子。
為什麼說是孩子，因為眼前的大哥除了身體的膚色較黑、眼神冷漠以外，從上到下、從裡到外都看起來只是個孩子。這樣被強迫得坐在這個位置上，壓力一定很大吧？
「為什麼老是跟著我？」這是程傑不知第幾次的發問，從那傢伙進來開始，總是跟在程傑的身邊。但程傑有發現，從第二次開始，那傢伙的臉上總會有莫名的傷口，看起來就像是被打得。
弟兄互相鬥毆他不是沒見過或不知道，但程傑並不認為這有什麼。
直到那次，他哭著控訴他這個大哥都不管事，且明明年紀就比他小卻還說著很多大道理讓程傑啞口無言。程傑那刻甚至覺得這是老大丟給他的麻煩，也因為只有他敢這樣大膽地與他對話，程傑也不免好奇這個傢伙的來歷。
不調查不知道，黃暐旭的名字是查不到的，甚至沒有戶口。
他不屬於任何人、任何地方，就算是孤兒也會掛名也會有資料，但他什麼都沒有。
「怎麼了？不是很能說嗎？再說一句試試啊！」弟兄將暐旭壓在地上打就算了，腳還踩在了他的手背上。而周圍好幾個看戲的弟兄，即使在這樣的污辱下，暐旭的神情依舊堅定且不屈饒。
而就在他趴跪在地，因手背被惡意的踩著無力時，他看見程傑朝他們走了過來。在其他弟兄還在嘻笑時，程傑的拳頭是毫不猶豫地揮在了弟兄的臉上，力道過大以至於只是一拳就讓對方跌在地上。
暐旭才知道他錯了，程傑的狠是藏起來的，是平常看不出來的。同樣的動作，被程傑踩在腳下的弟兄哭天喊地，當他想要請求程傑手下留情時，只是開口呼喚了對方，就被程傑下意識回瞪的眼神嚇得說不出話。
「我這才幾天沒回來啊，什麼事情輪到你親自動手？」來人調侃著笑道。程傑這才放過底下的人要離開，在離開之前只是跟來人交代著：「這些人給你處置。」
自那以後，再也沒有弟兄敢明目張膽地去欺負暐旭，但也是那時候，程傑特別和暐旭談過話。他希望暐旭自行離開鴻程幫，這對他來說是最好的，因為暐旭個性過於陰柔，他認為並不適合黑道這條路。
「我的去留我自己決定！你憑什麼幫我決定！」哪知道暐旭氣的是第一次和程傑對罵，程傑當時瞬間都愣住了。
程傑不明白暐旭哪裡來的膽子，因為那是頭一回被底下的人這樣說話，然而前一秒還敢大聲說話的人。下一秒那眼淚宛如被打開了什麼開關，不斷的奪眶而出，在他邊抽泣邊還想說什麼時，身體顫抖著說不出話。
「…」程傑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哭泣，因為程傑不會安慰人也從未安慰過人，但這畫面怎麼看都像他欺負了暐旭一樣，最終程傑嘆了一口氣。
「麻煩的傢伙，隨便你吧。」
而後在總堂的日子裡，程傑和暐旭形影不離，說起來也奇怪，明明經過那次事件以後，弟兄不敢隨便對暐旭動手。但當時程傑卻對暐旭落單時會有些擔心，也是這陣子相處下，程傑發現暐旭不只很會說話以外，頭腦是相當聰明的。
尤其是記憶和決策上，他總能從中提出盲點跟致命的存在。
「小旭。」
「怎麼了？」
「如果我讓你離開總堂，去當線人，你願意嗎？」
程傑這次是用詢問的方式，而不是直接提出觀點也沒有要強迫對方。
「可以啊。」哪知道暐旭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你知道線人的意思嗎？」程傑不懂他為何可以這麼坦然答應，不等暐旭回答，程傑繼續開口說道：「你會等於不屬於任何勢力，也不屬於任何一方的人。」
「我知道喔。」暐旭淡淡地開口。
程傑深知暐旭明明是如此在乎卻還是提出這樣的要求，而暐旭越是冷靜越讓程傑焦慮。他不懂暐旭為什麼不像第一次那樣大罵他，不懂暐旭明明就很容易受傷又愛哭，卻每次都可以冷靜笑著面對。
「是老大的決定吧，我不想讓你為難。」
「而且，就算我出了什麼事情，你也一定會出現的對吧，程哥。」
他怎麼會忘記暐旭就是如此敏銳的人，不需要多說明就知了一切，程傑笑著點頭。
「記住，不要讓我聯絡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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