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了醫院的後面,原因無它,就是因為大門口警線多的離譜。程傑套上熟悉的帽T外套,並戴上了口罩,在下去之前他對車上的弟兄冷冷地說著:「記住,在外面我只是許志謙。」
許志謙不過是用來跟普通人打交道的名字,也是他一直以來在外面做交際使用的名字。只有跟黑道有關係以及那些不斷調查的煩人警察知道他另外一個名字,如果可以,他原本一輩子都不想讓益翔知道這個名字。
都是那些沒用的傢伙,跑到別人地盤撒野還好意思哭著回來告狀。甚至忘記他多次警告過他們在外別喊他程傑,就是那次恰巧被益翔聽見,他依稀記得益翔好奇的目光不斷地反問著他為什麼會有兩個名字。
他還記得,益翔說,程傑比較好聽。
想到這裡,成功進入醫院剛按下電梯的程傑不禁笑了。程傑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危險的名字,他甚至不懂好聽在哪,如果可以,他甘願做那個普通的許志謙也不想做這個黑道身分的許程傑。
「你是家屬嗎?加護病房只有親屬能探視!」正當程傑在一間間找那個熟悉的名字時,被護士攔下來追問。
程傑感到為難時,一道聲音打破了護士的質問,而護士看到對方的制服以後趕忙的敬禮以後離開。程傑看著昔日的好友,他上前就忍不住調侃:「警服就是這麼好用啊。」
「盡扯些沒用的,你是來看護你的警察吧?」被昔日好友直接一語道破,程傑都還沒有回話他就主動帶起了路。兩人站在窗前,病床上的人臉色蒼白,程傑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的針管、病床旁的儀器,想起之前那個一點小傷就會大呼小叫的樣子…
「失血過多,來到醫院緊急處理以後一直處於昏迷。說起來,這孩子很奇怪…」
「很奇怪?」
「他當上刑警以後一直在調查你,還有鴻程幫。我原本以為他會是你的仇人,但看起來並不是。」好友的話像是什麼震撼彈一樣在程傑心中炸開,他百分之百相信益翔調查的理由絕對不是為了抓他的把柄,或是逮捕他。
而是另一種形式的保護。
但他許程傑根本不需要他的保護,在程傑眼裡益翔才是最需要受到保護、脆弱的存在。這就是他一聲不響離開的原因嗎?正確來說也不是一聲不響,只是沒說明原因,也沒說會不會回來。
就這樣消失了好幾年。
「他很早就知道我的真實身分,在還沒成為刑警之前…你知道嗎?他是第一個知道我真實身分沒有棄我離去的人,他很傻…傻到當時認為我是被幫派控制,然後一直說要救我。」
程傑越說著情緒越來越激動,甚至感受到呼吸困難,隔著一面窗戶卻彷彿看見那天他倒在自己懷裡的畫面。全都是血…鮮血染紅了他們的衣服,他著急地不斷喊著他的名字,希望他不要昏過去。
「你冷靜一點。」好友忽然用力的拍住他的肩膀,程傑才像是終於回過神一般,但當好友看見程傑的眼神時都愣住了。即使好像回了神嘴裡卻還在唸唸有詞著,這精神狀態異常的不對勁令好友心中拉響警報。
「你告訴我,你這樣多久了?」眼見程傑不願正面回答,他抓住了程傑的雙臂再次逼問著:「快說,你這種狀態多久了?」
程傑卻掙脫了他的牽制,甚至開始攻擊起了對方,他將人壓制在地惡狠狠地瞪著。力道過大讓好友一時間都掙脫不開,還因為這樣的動作驚動了其他樓層的警察紛紛上前。
警方合力才將程傑拉起來,花了好大力氣才控制住程傑的動作。就在警方想進一步對程傑進行盤問跟搜身時,被阻止了。
「別動他,他是我朋友,他只是生病了。」
「哪個病會把人壓制在地?袒護人也不是這樣的吧?」
「我說了不要動他!」眼看那群不長眼的警察還想上前,他惱怒的吼道。
警察拗不過他們隊長的指示悻然離去,看著閒雜人等離去以後他才撥通了電話。
「我是良祐,你們來接人。」
良祐將人帶往指定地點,好不容易才一同把他推上後座,沒長眼的弟兄就馬上問了句:「程哥怎麼了?」
「想死的話,等他醒了自己問。」良祐落下一句意義不明的話就離開了。
在回去的路上,程傑一直睡得不太安穩,像是一直在做惡夢一樣。
“程傑?程傑你怎麼了?”他第一次發作的時候是益翔發現的,那是在一個昏暗的小巷子,程傑又因為黑道那些破事跟人家打群架。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我沒有下那種命令…我沒有啊…我不會殺人,你相信我的對吧?”程傑語無倫次的拉著益翔,呼吸急促滿臉漲紅,跟平常完全判若兩人。益翔被嚇得愣在了原地,程傑卻對益翔的沉默惱怒起來。
“為什麼連你也不相信我!”程傑憤怒的拿起地上的木棍亂砸,還因此讓自己的手臂也受傷卻渾然不覺。當時的畫面是讓其他弟兄趕到都退避三舍,大家對於程傑的概念就只有敬畏跟害怕,又看到程傑這樣的狀態。
就在沒用的弟兄都跑光時,程傑看著一片狼藉、滿是鮮血的地板卻笑了。
“你不走嗎?走啊!”他將棍子狠狠地甩在益翔面前,棍子當場結體時,益翔不禁顫抖了一下。
“沒事了。”
“什麼?”程傑以為自己聽錯。
“我說沒事了,你不要怕,我相信你。”益翔說罷還上前擁抱住了程傑,程傑被他抱在懷裡笑了。他在笑益翔的天真,也在笑自己的軟弱,但當下靠在益翔懷裡時卻好像安心了下來。
那一顆因為害怕、恐懼以及罪惡感的內心,在那一刻安定了下來。
“你別怕,有一天我會救你的。”
車子正往總堂的方向回去,在一陣顛簸的路途,程傑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但車上沒有一個人知道此時的他早已雙眼通紅。
潔白的病床上,躺著一名因多天無法進食只靠葡萄糖維持能量需求,看起來更顯瘦弱的男子。男子的膚色從以前就特別顯白,這次負傷昏迷以後臉色只能用慘白形容。而除了護士每天的查房以外,還有另一名男人每天都會站在窗台前。
「真不像你會做的事情啊。」那天男人一樣站在窗前嘆氣著時,走廊上走來一名這幾天也會一直來探視的好友。
「他對你很重要?」良祐站在了程傑的側邊,將程傑的神情完全收入眼底,他很少看見程傑表情這麼多變,那個做事總是一板一眼的黑道大哥,情緒是不允許寫在臉上的。
「只是朋友。」程傑冷淡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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