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逆行 - 落花（一）

「那麼接下來，你會怎麼辦？」城玥開口問聖玄。

老實說，他不知道。

而自從那天後，他和若鸝都沒有再談及自己去向的事，只是一直跟著城玥前往琥珺。若鸝沒有問，聖玄自然亦不會主動提起，但事情終需要解決。她了解他的心意，但聖玄深知她不想他留在這裏。

「聖玄，你生我的氣嗎？」她說：「城玥早就把鑰匙的力量告訴我，但我沒有讓你知道。」

本想讓他就這樣穿越回家，還不能再回來，她與城玥聯手瞞著他。

聖玄卻沒有說話，只顧高舉水杯喝水，不讓滿臉歉意的她看見自己的臉。

鑰匙的力量？那完全是城玥對她說的謊話。城玥為了不讓若鸝反對自己進秘室，訛稱秘室內有一把鑰匙。只要讓它鎖上金手鐲，手鐲的力量便會被封鎖，聖玄亦會立即回到原有的時空。

城玥不單能面不改容地胡謅亂扯，還有能堂堂正正地把一派胡說說得就是那麼一回事的本領。而他也真是個好演員，竟說服了她，但想必她也只惦記著要聖玄早早歸去，根本甚麼都不多想便全都聽進。

如今，她卻跟自己道歉。

聖玄搖頭，認真地說：「我從來沒有生過妳的氣，一次也沒有。」

若鸝放心似地提起嘴角，點了頭。

「以前，我的確想了很多，我甚至曾經怪責金手鐲。」她說：「後來，我才醒覺金手鐲多次解救我們逃出險境。所以現在，我感謝它的存在，也感激它把你帶來到我的身邊。」

他握起了她的手，她沒有放手。

這樣的日子，真好。

「昨天是鸝小姐的生辰啊，她卻哭成這樣。」香薊說：「你們兩個孩子，到底為甚麼要欺負她？」

城玥只是一笑。聖玄抗議道自己沒有欺負她，又問：「她的生日，是在十六日嗎？」

「對啊，就在滿月那天之後。」她說。

「妳怎會知道呢？」聖玄問，連他自己都不確定。

香薊急急地說：「上次在大宮，宮中人不是在為這件事而忙嗎？我又怎會不知道？你們都聽不見嗎？」

雖然若鸝說不要麻煩，反正生辰沒有甚麼大不了，聖玄還是想為她做一頓飯。加上城玥又慷慨出了錢，聖玄便在小鎮市場買了些肉菜。他連蛋糕也做了，雖然焗得有點焦，因為他還不太會控制火爐，那亦不是傳統的生日蛋糕，但大家都吃得滋味。

最開心的是城玥，他的胃口居然那麼好，連吃三碗飯。

大家熱鬧地圍在桌邊吃飯，對聖玄來說是難得的，亦格外溫馨。

他們也在熱切地討論琥珺。

「到了晚夏，樹還會開花嗎？」亦羽好奇地問。

香薊興高采烈地說：「琥珺的樹葉終年都是粉色的！」

這有可能嗎？聖玄心中不禁想，不過更神奇的事都遇過了，那也算甚麼呢？尤其看到老祖宗在吃自己做的飯，聖玄更感神奇。

「老師，飯好吃嗎？」聖玄笑咪咪地說：「這可是我家的祖傳秘方。」

金一望熱切地點點頭，說：「謝謝你，聖玄公子。」

香薊說：「孩子，你也教我做吧，我每天都想吃。」

「好啊。」

「老師，對不起，都是因為我。」若鸝說：「因為我，你還被迫離開古都。」

金一望卻微微一笑說：「怎會是妳的錯呢？我想離開很久了，只是一直鼓不起勇氣。」

「老師有甚麼想法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改名換姓後，過新日子就好。」金一望淡然地說。

聖玄忍不住望向若鸝，她同時也回看著他。想必，她亦在想同樣的事。

城玥開朗地說：「我們琥珺的女子長得漂亮、性格又好，老師就在那裏落地生根吧。」

「甚麼意思？我們古都女子也很美麗又可愛！」香薊立刻說：「團長，你這樣說，到底有沒有把我和鸝小姐放在眼內？」

「香薊姨是古都人嗎？」聖玄問。

「正是。」香薊的頭抬得高高，一臉自豪。

「那妳為甚麼會走到琥珺去呢？」

「因為古都不好玩呀。」

大家都笑了，連若鸝也微笑。聖玄一瞧她的腳邊，她還是沒有穿上那對粉色鞋子。

終於，聖玄有些按捺不住，鼓起勇氣問她。

「妳不喜歡嗎？」

他們兩人身在棧內最高處的一座小小露台上。

「當然喜歡，我只是不捨得穿。」她的眼光非常柔和，說：「不過，我還是不知道在以後，送人鞋子當禮物的意思。」

「送鞋子的意思？」聖玄說：「啊，意思是……」

她卻用手封擋著他的嘴，說：「你不用告訴我，我自己會去找一找。」

然後，她好像很意外自己的舉動，連忙放下了手，急急側了身，抬起頭，裝作看天上的月。

他也舉頭看，而他從來都沒有發現，月居然如此美麗。

「我想，確保亦羽回到琥珺後平平安安……」她又開口，說：「或許，我要好好想一想如何跟他交代我的去向。」

聖玄難以相信地看著她。

她的意思是？

若鸝轉了頭回來，揚起微笑，透徹眼睛亦泛著淡淡笑意。

「嗯，我們一起回去吧。」她說：「回到你的地方去。」

********

「你找到鸝兒，我帶他們兩人回去，然後你們去哪裏都行。」城玥總結道，又說：「終於可以回琥珺了，真好。」

「要是你把老師安全送抵琥珺，我會真的很感激。」聖玄說。這倒是真的，要是老祖宗出了事，全家便麻煩了。

「真是的，你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你以為我沒有聽進去嗎？」話雖如此，城玥卻是淺淺笑著說。

城玥給聖玄的第一印象便是一位玩世不恭的貴族公子，實際上卻是令人信賴的年輕城主。要是委托給他的事，他一定會做好，亦只有他才能把老祖宗安全送到琥珺。

「謝謝。」聖玄說。

「不用擔心。」城玥又問：「你有把我的小牌子好好保管嗎？」

聖玄點頭，說：「你現在要取回嗎？」

城玥卻說：「之後有機會，再把它還給我吧。」

「啊？」

「嗯。」

城玥不是不知道他要帶若鸝回去那個時代的。那麼，他想送城主牌子給自己當紀念品嗎？

早上，他們離開了小棧，一起徒步朝著流花山行。亦羽很開心的走在前頭，像是冒險似的興奮，看來儀式一事並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即使救了你的是藍澄，他現在也沒有空管你們。」城玥說：「因為，紅門紙又出現了。」

「在哪裏？」聖玄震驚地問。

「那裏。」城玥說：「那座你們出發去行宮前，跟藍澄見面的小樓，那座夜華樓。」

聖玄心中一震。

若鸝睜大眼睛，問：「紅門紙？他又出現了？他回來古都嗎？」

聖玄快速看她一眼，她應該不知道臨雲閣之前也收到了警告。

「你也知道那是甚麼事嗎？」更為意外的是她，看著聖玄。後者輕輕一點頭，說：「聽過一位朋友說，那位很會說故事的紅衣姐姐。」

「哦。」若鸝立刻明白了，又問城玥：「那麼，不是又有人會出事嗎？」

「鐵定是了，所以藍澄也要保護自己。」

「我們呢？」聖玄問，他和若鸝都去過那座小樓呀！

城玥卻說：「我想，你們不用太擔心，因為你們都不是客人。」

聖玄問：「紅門紙是個很可怕的殺手嗎？」

城玥平靜答道：「他的殺人方法很殘忍。被害者被斬斷四肢後，心臟也被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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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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