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在陰冷的天氣感受著微風、坐在滑板場附近的圍牆上抽菸。天空總是一片白茫茫、沒有任何雜念似的,讓我感到格外放鬆。
今天出來活動的人並不多,只看見平時幾個固定班底在場上練習滑板特技,其中一個總是穿著黑色吊嘎的老兄已經練習豚跳好幾個星期了,但動作依舊不太熟練。
我吐了口菸,感受著冷風在臉上輕柔的搔刮,腦袋裡開始被冥想的內容佔據。大約是從近期開始,我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思考起自己的存在主義。
我的生涯一路走來並不怎麼光彩。
因出自對於學業的惰性,我高中便早早輟了學,不顧嘮叨老媽的反對逃到了現在所待的城市。
近幾年來我靠著打零工維生,換了許多工作,好不容易才住進市區裡的公寓。儘管那裡隔音很差、設備又不怎麼齊全,但日子還算是是勉強過得下去——
直到我意識到這一切只是自己在逃避現實;逃避自己沒有目標、渾渾噩噩的現實。
望著被自己弄得亂七八糟的手腕。有時我真我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好,又或者該做什麼對自己才好。
遠方的吊嘎老兄一個不小心又踩空,滑板順勢從腳邊溜走,害他滑稽的跌坐在地上。我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
我彈彈菸屁股,掏出手機看來電顯示,是我的朋友連恩.奧斯威。
連恩是我在中學時期認識的朋友,我們幾乎一起長大、一起經歷青少年時期。他跟我不太一樣,是個含蓄、用功的好學生;相較之下我的成績總是吊車尾,平常也老是翹課,留校察看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家常便飯。
但現在我只要想到連恩,心裡就會有所感慨;不是沒有原因,他的弟弟在兩個星期前失蹤了。
「喂?有寇李的消息了嗎?」我接通電話,這句話似乎已經成了我跟他聊天時的開場白。
「來我家,我想給你看一樣東西。」連恩直截了當的說。
「什麼東西?跟你弟弟有關嗎?」我問。
「我不太確定,但你先過來就對了。」他像冰冷的答錄機一樣,說完便直接掛斷電話。
「唉。」我無奈的收起手機,吐出最後一口餘菸,將它捻熄後從圍牆上一躍而下。
自從連恩的弟弟失蹤後,他整個人也因此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心理狀態的轉變使我都快認不出他了。連恩原本是個活潑又開朗的人,現在卻變得抑鬱寡歡,有時還會獨自一人眼神渙散的坐在院子裡發呆,活像個陰沉的獨居老人——
也罷,畢竟寇李才七歲而已。
我離開滑板場,晃入人煙稀少的街區。
我住在東城(Easttown)這個地方已經好幾年了,長久的感受下來,這裡的治安簡直是爛到一個極點。只要晃入不起眼的暗巷裡隨時都會看見有人在兜售毒品。打群架、槍擊案及謀殺案的發生率層出不窮。
也因為歷史及地理背景的關係,這裡同時也出了好幾百位兇殘得有名的殺人犯,幾乎可以媲美為罪惡之城。總之,這裡的混蛋想要什麼就用搶的,缺什麼就用偷的,偷不到便殺人償命,彷彿全都退化為人類最原始的掠奪本能。
我開始後悔自己當初怎麼沒有早點勸連恩盡快搬家——這個龍蛇雜處之地完全不是適合他們一家生活的地方。
我踢走一個被踩扁的空罐,手掌漫不經心的沿路拂過大面積的塗鴉圍牆。上頭歪七扭八的噴漆字體好比我現在的心境凌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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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沿著熟悉的街區走進連恩家的前院。
連恩家位於郊區的住宅大道,四周幾乎都坐落著外觀相似的房子、車庫以及遼闊的草坪。不過他自從上大學住校後就不常回來這裡了——但這學期是個例外。
我踏進前廊敲了敲門,連恩彷彿老早就在門口站崗,一開門就把我拉了進去。「老兄,怎麼回事?」我看著連恩迅速將大門鎖起,還不忘拉了拉門把確認上鎖。
他圓睜著雙眼,棕色的髮絲披散在眼前,黑框眼鏡底下的黑眼圈透露了他失眠的天數,使他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狼狽。
「我懷疑有人在監視我家……不然我家門口怎麼會有這個東西?」他從客廳桌上拾起一只夾鏈袋,裡面裝著一卷外觀老舊的VHS錄影帶。
「錄影帶?……你叫我過來就是要給我看這個?」我盯著袋子裡那卷來自上個世紀的產物。
錄影帶在我的童年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還記得小時候的我就是個標準的電視兒童,整天只顧著家裡的那台電視機看迪士尼動畫片還有星際大戰的電影。
但自從光碟普及之後,錄影帶就在不知不覺間沒落了。我永遠都記得我媽在某天告訴我:我喜愛的兒童刊物再也不提供錄影帶了。
「這鬼東西從哪來的?會不會有可能是別人掉的?」我疑惑的問。
「夏雷,它安然無恙的躺在我家前廊,正對著門口擺得整整齊齊的……」連恩晃了一下手中的袋子,斬釘截鐵的指向門口的方向,樣子看起來頗具神經質。「不用想也知道這很明顯是有人故意放在那裡的……不知為何我認為這八成跟寇李有關係。」
「那你確認過裡面的內容了嗎?」我指著那卷錄影帶問。
「這就是為什麼我找你來的原因。」連恩的眼神流露出憔悴與不安,「如果他們真的綁架了寇李……我怕我無法承受裡面所紀錄的東西。」
我倆沉默好一陣子。我想起我每次來連恩家的時候寇李總是會要我陪他一起玩耍。寇李非常黏我,甚至把我當作崇拜的對象,還會學我的打扮穿帽T,再用兜帽遮住頭上的鴨舌帽。
我曾經花了一整個下午坐在他家的院子裡跟他解釋我身上所有的刺青。
當時講解到左手的部分——我告訴他,我在左手上臂刺的圓形與三角形圖騰是為了紀念聯合公園樂團的主唱查斯特.班寧頓,同一隻手的手腕則是刺了我爸的名字。
「為什麼你要刺你爸的名字?」寇李撫摸著我手上的刺青問,很好奇顏料為何能滲透進皮膚裡。
「因為我覺得他對我來說很重要。」我瞇起雙眼感受吹進院子裡的暖風,橘黃色的夕陽把樹蔭拉成一道好長的影子。「不過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哦。」寇李似乎了解到什麼便沒有再多問,然後跟著我一起盯著刺眼的夕陽發呆。他柔軟的褐色髮絲在光的照耀下染成了美麗的金色。
「夏雷,你不要太難過……我跟連恩都會陪著你的。」沉默許久,寇李忽然開口,表情還帶有一絲羞澀,大概是意識到自己講出的話可能會使氣氛有些尷尬。
「謝啦,兄弟。」我會心一笑,摸摸他亂七八糟的小腦袋瓜。我很清楚他是個聰明又體貼的孩子,只希望不要有太糟的事情發生在他身上。
「好,如果確定這不是惡作劇、有任何不懷好意的內容就立刻去報警。」我盯著連恩的雙眼對他囑咐。
連恩依然只敢用指尖拎著夾鏈袋,彷彿那是全世界最令他作嘔的東西。「但有個問題,我家的錄放影機在好幾年前就壞了,剛才也問過其他親戚,但他們不是丟掉就是拿去上網拍賣了,我們得找到能夠播放它的機器。」
我的思緒打轉著,搜索腦袋裡的好友名單。「我想,我在諾蘭城那裡有個朋友或許可以幫忙……只希望她還沒搬離那裡。」我掏出手機撥打梵妮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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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連恩的車子的副駕駛座,端詳著那個被夾鏈袋裝著的錄影帶。我發現錄影帶上頭貼著一張標籤貼紙,上頭有一行用簽字筆潦草寫下的單字:夢幻之島(Neverland)。
「夢幻島?……這錄影帶的內容該不會跟什麼童話故事有關吧?」我納悶的猜測,隱約覺得這卷錄影帶似乎有某種說不上來怪異感。
「我怎麼會知道?我只希望幹這些事的人都去死一死。」連恩只板著一張隱忍著憤怒的臉,在駕駛座上斜睨著導航。我想他恨不得直接開車去追撞兇手。
此次公路旅行的目的地是我與連恩的老家,一座地廣人稀的小城鎮——諾蘭(Nolan)。
車子行駛在一望無際的州際公路上,兩旁遼闊的土地只能看見分佈不均的多肉植物,乾燥的地域塵土飛揚,宛如一片沙漠。
從東城開車到諾蘭城大約需要五個小時的車程,期間還得忍受像是鬼打牆一樣的無聊風景,於是我開始試著跟連恩對話,順便讓他的焦躁情緒舒緩一些。
「我那個朋友梵妮其實以前小時候也住在東城,不過因為她們家不太滿意東城的治安,所以她自從上了小學之後就搬去諾蘭城了。」我點播車上披頭四的音樂試圖緩解僵硬的氛圍。
「我總有一天也要離開那裡……」連恩依舊掛著陰沉的臉色,望著前方綿延不絕的路況。「等我找回寇李之後我絕對馬上帶著我爸一起搬走。」
連恩跟我一樣是單親家庭,他的父親奧斯威先生離了婚又再婚,後來跟寇李的母親生下了寇李。但寇李的母親卻因為感情及經濟上的問題離他而去,他便一肩扛下了扶養兩個孩子的責任。
儘管寇李是連恩同父異母的弟弟,兄弟倆的年齡差距也大,但是他們的感情依然十分要好。
寇李雖然年紀小卻非常懂事,也跟連恩一樣頭腦聰明,是那種不會被寵壞的好孩子。唯一的缺點是他乖巧又溫順的個性似乎經常遭到同學的欺負。
我永遠記得寇李失蹤的那天晚上我剛下班回到家,就看見連恩沉著一張臉站在我家門口來回踱步,像是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他從來不會超過七點沒回家,所以我一開始就跑去詢問他的朋友傑米——」連恩當時緊皺眉頭,一隻手焦躁的撫摸著前額。「他跟我說他最後一次看見寇李時,他正跟那群喜歡欺負他的同學在一起……」
「你報警了嗎?」我慎重的詢問他。
連恩點點頭,嗓子有些哽咽,像洩了氣的瓦斯。「他們今晚就會展開搜索,範圍從東城的太洛森林到郊區邊界一帶,他們認為一個只有七歲的小孩不可能會跑太遠——但如果他發生意外或者遇難呢?搞不好還有可能會被別人拐走……」
「那些壞孩子有沒有提供什麼情報?」我緊接著問。
「當時我和我爸跟著警察接連去拜訪他們幾個小孩的家,卻只有其中一個孩子肯透露線索……他說他們原本打算把寇李騙進森林裡玩捉迷藏,事實上卻是為了把他一個人丟包在那裡,藉此惡整他。」連恩的雙眼閃爍著憎恨的利光,我發現他的雙手正在瑟瑟顫抖。
「後來那個孩子的雙親卻不斷的袒護他:『寇李可以自己選擇不去的,況且我的孩子又沒對他造成實質傷害。』好像寇李會失蹤全都是他自己的錯一樣……後來我爸被他們的態度弄得有些情緒失控,要不是警察在場,不然他們早就打起來了。」
「幹他媽的,真希望那些臭小鬼跟他們無知的家長都去死一死。」我咒罵著,恨不得在半夜衝去他們家縱火。
「但他們也確實沒有傷害寇李的證據。」連恩頹喪的搖了搖頭。「後來我們跟警方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反正寇李就那樣被騙進森林,然後消失了……」連恩後來終於忍受不住,在我面前紅了眼眶——他向來很少對我露出憔悴的一面。
孩童的失蹤案實在不容小覷,儘管是治安超差的東城,警方也出動了近百名的人力開始展開搜索。(這些人平常都到哪去打擊犯罪了?)
第一天,警方搜索了太洛森林,一無所獲。
第二天,警方派出了警犬,搜索範圍擴張到整座東城,一無所獲。
第三天,新聞媒體開始介入報導,連恩家拒絕了大多數媒體的干擾與受訪。
第四天,寇李彷彿成為全城家喻戶曉的小孩,整座城市都貼滿了他的尋人啟事。
第五天,在新聞媒體持續大肆的報導下,網路上的論壇也湧入了不少願意幫助協尋的網友。
第七天,警方持續大規模的全城搜索,他們派出直升機並同時針對整座太洛森林進行地毯式搜索,但依舊一無所獲。
第八天,警方排除了寇李發生意外的可能性,將矛頭指向了「綁架案」。
第九天,警方列出一大串嫌疑人名單並針對沿途經過東城的車輛進行嚴密的盤查。
第十一天,大多數嫌疑人因犯罪動機以及時間點與此案不相符因此被排除嫌疑,只待偵查剩下少數的幾名嫌疑人。
第十三天,警方正式宣布已排除所有嫌疑人犯案的可能性,並毫無根據的將犯罪嫌疑指向連恩家,懷疑是他們自己人犯案。後來經偵訊過之後,因為連恩與他父親的不在場證明而被撤銷。但警方的這項操作徹底勾起了一些媒體的好奇心,導致他們更變本加厲的騷擾連恩一家。
第十四天,有人莫名其妙的把一卷錄影帶放在連恩家的前廊上——而我們正在前往梵妮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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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把我要跟你出遠門的事情通知我爸了,不然我怕他又會因為找不到我而開始焦慮。」連恩收起手機,把裝有午餐的紙袋遞給我。
我們目前停留在中途的休息站,打算在短時間內盡快解決午餐。
「我沒把發現錄影帶的事情告訴我爸……畢竟我也怕這到頭而來只是一場惡作劇。」連恩耿耿於懷的盯著手裡的三明治,似乎食不下嚥。「而且他目前的精神狀況一直都不太穩定……我不想因此驚動到他。」
「別忘了你還有媒體跟警方要應付。」我叮囑他並大口咬下他所準備的午餐。「真他媽的——那些警察也真夠白痴,居然還去懷疑你們自己人。」
連恩緩緩的搖搖頭,臉上盡是生無可戀。「他們簡直把我跟我爸搞到快崩潰了,我都快忘記我們到底跑了多少趟警局,家裡的門又是被警察跟記者敲了多少次……我爸現在還得服用抗焦慮藥才能靜下心來工作。」
「他們搞成這個樣子,結果案情還不是一點狗屁進展也沒有。」我冷哼了一聲。回想起當時連恩有好幾個晚上都跑到我家躲避媒體,而他的父親則是成天窩在自己的工作室裡;家成了他們最不想回去的地方。他們兩人都受到了極大的精神折磨,為了寇李的事情而疲於奔命。
「說來諷刺……但我現在只能把希望寄託在那該死的東西上頭了。」連恩推推眼鏡,雙眼無神的指向放在後座的那卷錄影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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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我終於從車窗外看見我與連恩的老家——諾蘭城熟悉的光景。遼闊的平原後方坐落著大面積的樹林,沿途還能看見零散的暖色調房屋。
排除鳥不生蛋之外,這座城市還算得上是安逸舒適,畢竟這裡的治安與東城根本是大相逕庭。
「這裡還真是沒什麼改變。」我望著窗外跑馬燈般快速流逝的風景。「但想起來,住在這裡還真是麻煩得要死,連買個東西都得開車,三不五時還會有郊狼闖進院子——」
「你有打算回去見見你媽嗎?」連恩忽然對我問道。眼看即將抵達目的地,他的精神似乎有平復了些。
「……那個嘮叨的老女人嗎?」我思索了一下,其實自己心裡正在掙扎,很不願意去面對她。「難得都回來了……也好,等明天要回程時再說吧。」
過了不久,車子開到了我媽居住的住宅區大道——也就是我小時候所生活的家。經過那棟房子時我不禁偷瞄了一眼,那裡除了草坪上多了幾個花園小矮人擺飾以外,看起來幾乎沒什麼太大的改變。
我看見院子裡的那棵大樹上頭還掛著小時候我爸做給我的輪胎鞦韆。它現在孤伶伶的在原地搖晃,長滿青苔的繩索彷彿還能聽見緊繃的摩擦聲。
車子迅速的開過我家,直往對街的道路開進了梵妮家的車道,我也順道傳送訊息通知她。
我跟連恩下了車,踏進梵妮家的草坪。
梵妮.瓊斯是小學時期和我同班、但比我小一歲的女孩。我還記得小時候我經常跑來她家的院子找她玩耍。當時她雖然個子嬌小,卻是我們這一帶街區的孩子王,連所有壞孩子都對她畢恭畢敬。
梵妮家的大門一被打開,一隻黑白相間的邊境牧羊犬便立刻奪門而出。牠展露笑容,興奮得像匹脫韁野馬在我跟連恩身邊跑來跑去,還蹦跳到我身上揮灑著口水。
「班尼,冷靜點!」梵妮走出大門。她身穿著寬鬆的上衣搭配短裙與長襪,一頭短髮頂著尖尖的紅色毛帽,造型看起來非常俏皮。「嘿,夏雷,好久不見啊,你一點都沒變耶,還是那副痞樣子。」她對我露出笑容,雙眼瞇成一對彎月。
「嗨,抱歉這次就打擾你們了。」我揉捏著班尼的雙頰,把牠正在哈氣的臉擠壓成可笑的表情。
「噢,你應該就是連恩吧?」梵妮禮貌性的對我身旁的連恩點了點頭。「我已經聽夏雷說過你的事了,能幫上忙的話我很樂意。」
「謝謝妳——我們想調查的就是這卷錄影帶。」連恩把裝著「夢幻之島」錄影帶的夾鏈袋遞給她。
梵妮檢查著錄影帶的外觀,似乎也察覺到標籤上的命名有些古怪。「總之你們先進來吧,等等我們就把它放來看看。」
梵妮轉身打開大門,班尼便乖乖的從後院跑了回來,跟著她進屋。我和連恩也隨後跟上。
我有種純粹是千里迢迢來老同學家過電影之夜的錯覺,但事實上心裡的沉重與不安早就像鉛塊一樣壓得快令我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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