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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請問你是海瑟里.希勒夫嗎?」我試探性的詢問眼前的那位金髮男人,為了確認他不是海瑟里的其他兄弟或是親戚。
「對,我是。幹嘛?你們該不會是跟血棋同一夥的吧?沒什麼事的話就快給我滾。」海瑟里雙手插著口袋,像是見到仇人一樣對我們威嚇,隨後大剌剌的往對街走去。
「天啊,他的火氣未免也太大了吧……」梵妮在我身旁小聲的咕噥。
「還是他湊巧心情不太好?」連恩挑了挑眉。
我望著海瑟里吊兒郎當的背影漸行漸遠。不知道哪來的想法,我突然叫住了他:「喂,等一下,我們確實有事要找你!」
梵妮用一種「這樣真的好嗎?」的眼神瞧向我,連恩則盯著他沉默不語。
海瑟里不耐煩的轉過身來,揚起下顎。「什麼事?最好能快點解決,我可沒空陪你在這裡瞎扯淡。」
我幾乎是冒著要被他打死的風險脫口而出:「你知道夢幻之島到現在依然還存在嗎?」
「等等,你說什麼?……」
「夢幻之島啊——隱藏在太洛森林,要用邀請卡才能找到的地方,然後會有憑空出現的玩偶為你帶路。」我像是個精神病患者天花亂墜的說著。
海瑟里頓時愣在原地,眼神在空氣中游移了半晌才回到我們身上。「……你們他媽的到底是誰?想幹什麼?」他皺緊眉頭,另一隻手緩緩摀住嘴巴。
我舉起雙手做出「冷靜」的手勢,「聽著,我們沒有惡意,只不過湊巧正在調查這件事情。」
「……調查?」他看起來有些不明所以,依舊警惕的掃視著我們。
「你能和我們談談嗎?為了其他小孩的安全——也是為了你的安全。」我覺得自己像是在安撫失控肇事者的交通警察,放低身段的說道。
「他媽的!關我什麼事?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鬼!」他像是一隻豎起毛皮威嚇的野貓,兇狠的對著我咆哮。但我看見他的雙眼隱約閃過了一絲焦慮。
「嘿、嘿,冷靜,我知道你一定覺得很莫名其妙,但是這件事對你我來說都非常重要,我需要你先冷靜下來聽我解釋……」我試著撫平他的情緒。很顯然的,小鹿先生的作為在他心裡肯定烙下了非常嚴重的陰影。
「……總之那不關我的事。」海瑟里似乎不想再跟我爭論下去,他插著口袋再度轉身離開。
「不,老兄,這當然攸關你的事,那傢伙現在依然在那裡徘徊……」我很急迫的想警告他注意安全,因為我知道小鹿先生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他既然還有辦法出現,就有機會再傷害更多人。
「算了吧,夏雷,他的結痂已經被你掀得皮開肉綻了。」梵妮無奈的搭著我的肩膀勸說。
但我卻看見連恩直直走向海瑟里。「很抱歉我們冒犯到你——但我想說的是,我七歲的弟弟在兩個星期前失蹤了。而經過我們這幾天的調查,發現這很有可能就是小鹿先生所幹的。」他用斬釘截鐵、不慌不忙的口吻向他解釋道。
海瑟里的腳步停了下來,背對著我們默不作聲。我發現他的身體隱約在顫抖著。
「他媽的……為什麼?他為什麼還在?……」他喃喃自語,雙手插著的口袋鼓脹起來,似乎在裡面握成了拳頭。「你們是怎麼知道的?」他依然背對著我們。
「錄影帶。」連恩放慢語調,「小鹿先生在我家門口留下了一卷錄影帶。」
海瑟里的臉龐緩緩轉到側面,突顯出纖長的睫毛,彷彿想對我們透露什麼訊息卻欲言又止。最後他思考了許久才開口:「……我能夠信任你們嗎?」
連恩沉穩的點點頭,「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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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點半,我們像是召開會議般,四個人全擠在羅奇家的地下室。
我們把寇李的失蹤、連恩在前廊發現的錄影帶、我的個人經歷還有大家第二次造訪夢幻之島的事情全都告訴了海瑟里——當然還包括我們看過的那些錄影帶內容。
海瑟里在我們講述的過程中面色凝重,他緊抿著嘴唇,眼神顯露出憎恨的殺意。我很怕他會突然暴怒,跳起來砸爛桌上的錄影帶。但他最後只是低下頭,用顫抖的雙手抱住腦袋。
「既然你們都看過他偷拍的東西了,我也就老實告訴你們……事實上,我這二十年來都沒辦法過得安穩,有時我甚至連作夢都會夢到他……」他的手指緩緩插進了頭髮裡,「當年那件該死的事發生之後我一直不敢告訴家人……因為小時候的我害怕被他們痛罵自己到處亂跑、還偷了我爸的刀,所以當下只好憋在心裡。
但很快的,我發現自己的狀況越來越糟……我開始失眠、注意力無法集中,也失去了活動力,甚至整天只想待在床上,跟同齡的小孩相差了十萬八千里。有時,我身上的疼痛仍會復發……
事情是在暑假時發生的,因此開學後的那陣子我根本不敢出門,深怕那個變態會回來找我復仇。
當時的我簡直束手無策,直到有天晚上壓死我的最後一根稻草出現:我在餐桌上發現我爸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男人,也就是我媽的那個健身教練。
我整個人憤怒的把桌上的東西全都揮到地上摔爛,然後崩潰大哭,我媽趕過來安慰我的時候才發現我脖子上的瘀青勒痕——哼,真是諷刺,她那陣子都跟她的新歡在一起,哪有時間關心她的兒子呢?
但是我當天晚上始終不敢將事實告訴她,只能不斷的狂哭。直到隔天她才終於察覺到我的異狀,帶我去看了心理醫生,才確認我這幾個星期以來罹患了憂鬱症——她甚至感到驚訝;自己好端端的兒子怎麼會突然生這種病?況且又是在這種年紀。」
「所以……你把實情告訴她了?」連恩問。
「對,在醫生跟我媽好幾天的引導之下我終於全盤托出……想當然爾,我媽立刻報了警,而警方也展開了通緝。他們根據我的證詞派人到太洛森林裡進行搜索,但整座森林都被他們找得快翻過來,還是沒找到我所說的夢幻之島那片土地以及小鹿先生。
而當時我手上的邀請卡早就掉在那棟木屋裡,因此根本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我真的去過那裡……最後他們都認為我是被性侵所導致的創傷症候群引發了胡思亂想,不過他們依然保留對那名嫌犯所發布的通緝。
但是光靠我所陳述的布偶裝外貌與極少的線索根本就找不到兇手。而兇手的DNA也因為我們太晚通報,因此根本就驗不到。所以他們到現在都還是找不到小鹿先生,而這起案件也隨著時間逐漸被大家淡忘……」
海瑟里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清了清嗓,手指在膝蓋上握成了拳頭。
「可是我心裡的恐懼卻無法像這件事一樣被時間沖淡……我脖子上的傷痕每天晚上都會隱隱作痛,甚至半夜還會突然驚醒,深怕自己一醒來又會被困在那個地方……
後來我隨著經歷青春期,慢慢的學會把恐懼轉化為怨恨;我把對他的恨意發洩在非法的勾當上——販毒、偷竊,偶爾還替幫派痛揍一些他們看不順眼的人……然後,嗯,這就是你們現在所看到的我。」海瑟里掛著虛弱的微笑,挖苦似的指著自己嘴角上的傷痕。
「這樣對你來說真的好嗎?……」梵妮皺著眉頭問。
「我確實好過了些,但症狀有時還是會復發……現在依然得定期去看心理醫生。」海瑟里隨手從外套裡掏出好幾包五顏六色的藥物扔到桌上,大概有抗焦慮劑、鎮定劑跟安眠藥等等。
「老兄,我對你的遭遇感到非常抱歉。」我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希望你以後有事可以試著告訴我們……向人傾訴總比幹那些鳥事還來得痛快多了吧?」
「謝了,我會試試。」他對我點點頭。「除此之外我有個請求……不介意的話,能不能也讓我加入你們?」
我們三人面面相覷,對他突如其來的決定感到訝異。
海瑟里湛藍的雙瞳瞪視著桌上的錄影帶。「雖然那個變態在我的人生中留下了該死的陰霾,但現在的我除了恐懼之外,其餘的都是復仇心態……」他轉向連恩,態度毅然決然。「所以我很想親手逮到他,幫你救出你弟弟。」
我能感受到要是海瑟里在心理狀態正常時遇上小鹿先生,絕對會把他打到連他老媽都無法認屍的程度。但我還是擔心他是否能抵得過自己的心病,要是害他發作的話我們可負擔不起。
梵妮偷偷朝我使了一個眼色,好像跟我有同樣的想法。
「……很謝謝你願意幫忙,那就請多指教了。」連恩卻禮貌性的點點頭,對他勾起靦腆的微笑。我跟梵妮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也尷尬的對他投以友善的笑容。
不過說實在的,多一個人總比我們三個人單槍匹馬要好得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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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花了一些時間整理那些帶回來的錄影帶,並依照標籤上的編號、日期與命名逐一分類。
最後的結果一共分為三個類別,分別是「小鹿先生的快樂小劇場」、「孩子們的錄像」與「小鹿先生有話要說」。
「小鹿先生的快樂小劇場」是我們依照錄影帶上的命名來分類的,它聽起來有點像是單元劇或者兒童節目,在標題後也有備註集數。我們所帶回來的一共有七、八、十四到三十二集。
「孩子們的錄像」是用人名來分類的,我們猜想內容可能就像海瑟里的錄像一樣,記錄了孩子們慘遭毒手或者被跟蹤的經過。我們總共整理出十一位孩子的錄影帶。令人作嘔的是,這些受害的孩子恐怕還只是冰山一角。
「小鹿先生有話要說」只有依照集數編排,並沒有副標題,總共有十二卷。我們猜測這系列可能是他的個人紀錄片,但詳情還是得等看過內容才知道。
「好了,總共就這些。」梵妮在筆記本上記錄下所有錄影帶的名稱,然後將它們各別裝進夾鏈袋,存放在塑膠製的收納箱裡。
「欸,你們會不會好奇那個系列的內容啊?」我指向「小鹿先生有話要說」的那箱錄影帶。
「嗯,聽起來那裡面比較可能會有線索……」連恩托著下巴附和。
「我們要不要先放一卷來看看呢?」梵妮敲了敲箱子的邊緣。
此時我們三人很有默契的同時望向窩在沙發上的海瑟里,深怕他會忌諱傷害自己的罪魁禍首出現在電視上。
「啊,我沒問題的……你們就放吧。」他察覺我們的反應後立刻尷尬的回答。
「等一下如果覺得不舒服的話記得告訴我喔,我隨時都可以暫停。」梵妮揮揮手中的遙控器,像是醫生一樣的叮囑,然後把「小鹿先生有話要說的」的第一集插進了機器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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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先生有話要說——01/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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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M 14:14
JUL. 09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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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頭顯示出一片漆黑,不斷泛出干擾的漣漪,只能透過微弱的暖黃色燈泡看出它似乎被擱置在桌面上。水平的視角隱約看得出一張空蕩蕩的單人沙發被黃光給照亮輪廓。
「這裡一直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一道有別於之前輕佻的低沉嗓音從畫面裡傳出。接著是一個穿著咖啡色絨毛裝的身影從鏡頭外走來,然後一屁股在沙發上坐下。
小鹿先生邪門的紅色大眼正視著鏡頭,咧開微笑的黑嘴彷彿深不見底。
「我的興趣是在這裡欣賞這些有趣的作品,偶爾把好幾年前的傑作拿出來回味,再喝個爛醉、不省人事。」
他彎下腰抱起一個箱子,將它頂在大腿上,然後絨布手開始在箱子裡翻來覆去。「這些都是我近年來所錄製的……儘管大多數的時間我都不在這裡,但是每次只要一回來這裡總能滿載而歸。」
他拿出一卷錄影帶正對著鏡頭。「這個,是我最喜歡的傑作。」但因為畫質的問題,錄影帶上頭的文字閃爍不定,隱約只能看得出「雨衣」這個單字。
「我依稀還能記得當時手中的觸感、嗅到的氣味,還有感官沸騰的那股快感——這種事情只要上了癮就無法戒除,卻比毒癮還要快活……」他陶醉的呢喃著莫名其妙的話語,腦袋恍惚的搖晃,像是嗑茫了的瘋子。
「——而這個則是我美好的回憶,卻也是不堪回首的過去……」他又對著鏡頭秀出一卷錄影帶,上頭勉強能讀得出的字是「Dele」。
「總之呢,我把最好的作品都藏在了這裡——這些都是值得細細品味的傑作。」他在空氣中攤開手掌,彷彿展示著整個空間,語調像個詭異的說書人。
「不過呢,這些錄影帶只有在這裡欣賞才能體驗到『最真實的快感』。」他刻意強調語氣,心滿意足的拍拍懷裡的箱子。
「現在我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歸功於那個晚上……噢,那簡直是奇蹟,自從那晚過後,我幾乎每天都泡在這裡。我想,我會繼續努力研究並好好享受老天賜予我的禮物。好囉,那麼這集就到此結束,我要再回去品味這些優越的傑作了,再會。」
他對著鏡頭輕輕的揮揮手,接著順手中斷錄影。影片到此結束。
我一臉茫然的盯著藍屏,其他人幾乎也跟我有同樣的反應。海瑟里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弓著身子,整個人瑟縮在沙發上緊抱著他的皮衣外套。
「哇喔……看樣子那裡大概是他的秘密基地。」梵妮率先開口,「感覺那裡所藏的錄影帶對他來說一定非常特別也非常重要。」
「還有他剛才所提到的『只有在那裡欣賞錄影帶才會有真實的快感』是什麼意思?……」連恩不明所以的推推眼鏡。
「聽起來很怪……他是指躲在那裡看錄影帶才能看得特別過癮嗎?」梵妮推測著。
「我比較好奇的是他剛剛秀出的那幾卷錄影帶……」我回憶著他懷中所抱著的那個箱子。「欸,等等,我好像知道那個地方在哪……」我突然想起之前獨自搜索木屋時那個害我差點窒息的閣樓,還有當時我憑著最後一點力氣躲進的那個小房間。
「你是指那個你遇到鬼、有單人沙發的閣樓房間嗎?」連恩剛好也猜測到。「那小鹿先生為什麼又要那樣說?最後還提到『那個晚上』跟什麼『上天賜予的禮物』……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個死變態肯定在暗示著什麼。」海瑟里開口。「很明顯的,那個房間一定藏了對他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看來我們下一個要去搜索的地方已經很明顯了。」我伸了個懶腰,心裡很清楚早晚都得回去那個鬧鬼的閣樓。
「好……那今天就先這樣吧,也快要到晚餐時間了。」連恩站起身,把最後一口咖啡喝光。「我必須回去煮點東西給我爸吃……他等等就要下班了。」
「噢,我可以幫忙。」梵妮關掉電視,轉身望向後方。「海瑟里要一起來嗎?」
「呃,謝謝,我不用了……我想丹他大概有留晚餐給我。」他揉揉後頸,似乎有些羞怯。「噢,他是我繼父——不用擔心,我們現在處得還不錯。」
「那麼有空再來我家吃個飯吧,我們隨時歡迎你。」連恩禮貌的對他點了點頭。可能是因為眼袋很重的關係,他的笑容看起來特別的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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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雙手插著口袋,嘴裡叼著菸,站在羅奇家的車道上等待著連恩他們出來。
我瞇起雙眼,欣賞著帶有橘紅光的夕陽染遍住宅區的街道。天空是由藍色及紅色的漸層所組成的,灑過水的草坪盛接著晶瑩剔透的露水,猶如一顆顆玻璃珠反射著天空的色調。
「夏雷。」海瑟里從門口走了出來,叫住了我。「呃,很抱歉之前對你那麼差勁……有時間的話,我能不能找你出來聊聊?」他尷尬的搔搔頭髮。
我發現自從他對我們坦露心聲後,就變得像隻馴服過的野貓既溫順又有禮貌,和之前在街上對我叫囂的態度簡直判若兩人。
「噢,當然可以啊!」我表示友善的掏出菸盒,掀開蓋子,示意他也來抽一根。
他接過我的香菸,用手罩著嘴邊,點燃菸頭。「那個,其實我很好奇連恩的弟弟……他是個怎樣的孩子啊?」
我看著煙霧的尾巴猶如彩帶緩緩上升到半空中,最後逐漸消失。「這個嘛……他很聰明也很體貼,是個好孩子。每次我去連恩家的時候他都很愛來找我玩——可能把我當成他第的二個哥哥了吧。」我面帶微笑的闡述他。
「我很遺憾……」海瑟里吐了一口菸,「那你認為他是怎麼失蹤的呢?」
我靠著連恩的車,腦袋向後仰望著天空。「當時連恩跟我說他是被一群死小孩騙進了太洛森林。我猜想他可能沒多久就被小鹿先生拐走,然後不知道拐去哪了……」
「我認為……他很有可能撿到了邀請卡也說不定。」海瑟里用手指夾著香菸,意味深長的望著我。
「欸,對耶……」我之前幾乎忘了這個可能性——寇李很可能是被邀請卡引誘到夢幻之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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