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跡 vol.2安魂曲 - 九、霧中對峙

　　他們來到了某所國中的大門，因為現在有對外開放的關係，兩人與警衛打個招呼後便進入校園。

　　正值暑假，學校裡沒有學生，走在校舍裡多了一份清幽，以及沉默。

　　「我們畢業後，裝潢變了好多呢。」雖然趙宇謙一句話也不想對蘇祈說，但氣氛尷尬到讓他忍不住開口。「這就是人事已非嗎？」

　　「至少還有認識的老師在。」蘇祈淡淡的應道。

　　「也許等等就不在了。」趙宇謙彎起唇，眼裡卻不帶任何笑意。「我們去學務處吧，老師可能會在那裡。」

　　電話裡透露，安魂曲的下一個目標是一名叫做陳慧明的音樂老師。

　　他們有被這個老師教過，在學期間很常與其接觸，所以知道她有額外在外面接作曲工作，但可能是最近接了行政的關係，作品量明顯減少，暑假還要到學校上班。

　　「不對，你看。」蘇祈皺眉，比比沿著樓梯向上流動的黑色流光，非常細微，幾乎難以捕捉。

　　安魂曲的墨力？不，雖然明顯是安魂曲所留下，但單純的墨力是不會這樣發亮的，而墨界形成後的流光除了被他人墨力接觸到的部分，位置是固定的。

　　那麼答案淺顯易見──

　　蘇祈與趙宇謙互視一眼，從對方的眸中看見一樣的答案。

　　──尚在構築的墨界！

　　兩人幾乎是在瞬間翻上了兩層樓，以迅疾之姿追逐著墨的痕跡，最後一腳踹開了目的地──音樂教室的大門，趙宇謙順勢推開正在整理資料櫃的中年女子，蘇祈還來不及跟上，奇妙的流光便在他面前大約零點一毫米處收攏。

　　墨界成形。

　　如果他的死對頭反應不夠快，那名音樂老師可能就會一起被關進來，但這麼做的結果就是……

　　蘇祈無奈的搖搖頭，彈了個響指，聲音迴盪在空蕩蕩的教室裡，而他身上已經出現了那身象徵行牽流派的藍袍以及深紅色外袍，半身長度的巨大毛筆穩穩地落在手中。

　　趙宇謙也沒進來，某方面來說是好事。

　　雖然很討厭那傢伙，但還沒有討厭的想讓他去死。

　　「……哎呀……」

　　聽著聲音的方向，蘇祈扭轉門把，再度來到室外，只見目所能及的區域皆泛起了薄薄的紫霧，雖很礙事，但還不至於什麼也看不見。

　　「怎麼纏繞著令人討厭的那股氣味呢？」

　　他從三樓一躍而下，輕盈地降落在中庭，這次聲音源頭變得混淆不清，但能確定應該不在更高的樓層。

　　憑著直覺，他朝七點鐘方向揮出一道筆畫，紫霧被切開，又很快的融合。

　　落空了。

　　「這樣聞起來不好吃呢，感覺肉很柴。」

　　蘇祈知道有人習慣在戰鬥中與污點嗆聲，雖然他一直都不是那種風格，但這回也忍不住開口──

　　「幹！干我屁事！」

　　俐落的黑繩自巨大毛筆的筆尖脫出，這次有纏到東西的觸感。

　　下一秒，蘇祈幾乎像是瞬間移動般的來到了目標物的身旁，毛筆同時貫穿了物體，霧氣隨他動作引起的氣流朝兩旁散開，而他此時才發現自己瞄準的才不是什麼安魂曲，而是一個等身大小破敗的布娃娃。

　　雖然驚訝，但他反應很快，立刻回頭，舞動筆身，擋住了朝自己射來的三根銀針。

　　雖然毒一般來說對他不起作用，但如果刺到內臟之類的東西就難說了。

　　但也是多虧了那三根針，蘇祈掌握了安魂曲的位置，一張黑網在眨眼間成形，並朝三點鐘方向撲去，四根黑樁隨即釘住四角，最後是一根毛筆投擲在黑網的正中心，但這次貫穿的仍是破布偶。

　　蘇祈皺起眉，一支毛筆透過他的意志再度生成。

　　紫霧愈來愈濃，看不到也聽不到任何可疑聲響、甚至擾亂了墨力感知，讓他無從下手，只能緊繃著神經等待下一次機會，卻有如待宰羔羊般的錯覺。

　　倏然，一陣冰冷降落在他的背後。

　　「活著的人，總會比死去的人痛苦。」

　　「我恨那身紅衣，那抹紅色至今還是堵塞在我眼裡。」

　　「所以你看著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僅僅是不到一秒間，如鈴鐺般響脆的所有話語灌進了他的耳中，那些聲音就像是直接在他腦中成形，故意要干擾他的思緒。

　　但蘇祈連思考都不需要，就知道趴在自己背上的那東西是什麼。

　　猛力抓住搭在自己肩上的細小手臂，蘇祈驅使著自身的力量，使勁將其往前摔，同時甩出一張黑網與幾根黑柱將其釘在原地。污點還想起身，他一腳踩住，順勢撈出藍本子往前按下，三十秒開始倒數。

　　上次近距離看見「安魂曲」容貌已經是兩年前了。

　　蘇祈瞪大雙眼，黑色近灰的眸中倒映著宿敵現在的樣子──還是那個小女孩，但是面色死灰、無神的一雙大眼突出眼窩，本來的豎瞳被一道橫痕破壞，四肢則呈現詭異的角度，甚至有些萎縮的跡象。

　　「呃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魂曲沒有恐懼，牠只是盯著書士，不停的輕笑著，又逐漸轉為猖狂的嘲笑，那張小嘴旁邊縫著線，如今隨著動作一根一根的撕裂，牠的嘴巴張大至耳朵兩側，發出的聲音幾乎要震破蘇祈的耳膜。

　　一點冰涼自他的臉側滑下。

　　蘇祈震驚的回頭，一根銀針不知何時已到達面前，他來不及應對，反射性舉起手，那根針直直地射穿並卡死在他的掌心。

　　或許是針毒過猛，恐怖的痛感轉瞬間蔓延至全身，蘇祈明知自己的墨力很快會將毒素排出，還是痛得忍不住呻吟，甚至來不及從小女孩造型的怪物身邊跳開。

　　網子下的污點笑著，身體從裡到外的炸裂，就像是個大型炸彈，深黑的墨力將書士轟飛，後者雖做了臨時防禦，但還是被炸出許多傷口，有毒的紫霧欣喜的像看到獵物一般圍繞著他，趁著絕對抗性被毒針打破的一瞬間吸取更多生命。

　　女孩還是笑著，但聲音一分為二。

　　幾乎要昏厥過去的蘇祈死撐著地板站起，從濃稠得令人窒息的霧氣中看出了兩道一模一樣的身影，一個在地上、一個在天上，接著牠們合而為一。

　　然後……

　　然後他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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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霧中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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