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的是我?」艾咪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句話,就算親眼所見仍是難以置信。
聽到這句話的萊恩知道成功了便跟著湊近,而酒保更是不知何時像是鬼魅般悄無聲地離開吧檯繞到二人身後,三雙眼睛望向那面只有書本大小的鏡子。
艾咪基於有一隻手牽著萊恩的關係,她只能用另一隻手摸向自己的臉,儘管鏡子有映照出她的手,但是臉上的改變似乎摸不到,如此產生的錯覺叫她感到混亂。
變化持續發生,除了髮色就連五官都不例外,黑色眼眸彷彿變成清澈的湖水,呈現通透的青藍,本來圓圓的大眼變得細長,加上淺淺翹起的外眼角,頓時變成一雙狐狸眼,口、鼻雖然看起來沒有什麼改變,但因為臉型稍微拉長變尖的關係,還是會叫人感覺不同。
變了個人,不論任何人來說,肯定都會說現實的艾咪和鏡子中的艾咪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即使如此,變化尚未停止。
「啊……耳朵!」艾咪驚訝地說出了最為誇張的改變。
鏡中的艾咪失去了人類左右兩邊的耳朵,取而代之的是銀白如雪的原野上冒出了兩座小山丘,有著從白到棕、棕到紅的漸層變化,向著左右兩邊外翻,就連在虛幻的世界中仍能叫人感覺到那股柔軟的毛茸茸感。
這一切變化想當然也看在萊恩與酒保眼裡,前者心情複雜,後者則是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便回到吧檯後。
「那個……」艾咪確認鏡中的自己沒有其他變化之後,轉過頭來望向湊得很近的萊恩,「這就是我的真面目嗎?」
萊恩先是放開了手,畢竟要看的已經看完了,鏡中的艾咪隨即變回黑髮黑眼的人類少女,他重新坐好後才回答艾咪:「嗯,看來妳擁有狐族血統。」
「狐狸啊……」艾咪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我之後會變成鏡子裡那個樣子嗎?」
「如果繼續待在異都這個充滿靈力的環境,應該會刺激妳體內的血源,導致出現返祖現象吧。」萊恩自己也不太肯定,畢竟這種事情他只在書上看過,現實中他未見過從現世搬遷來到異都居住的人,「相對的要是待在現世,應該一輩子都不會出現改變。」
萊恩之所以要補上這句,自然是希望艾咪能夠在明白所有條件與狀況之下作出抉擇,而他則是會盡全力幫她達成。
艾咪未必能體會萊恩的苦心,但她注意到對方似乎在想其他事情,從而作出聯想:「狐族有什麼問題嗎?」
不過回答的卻不是萊恩,而是正在清洗盤子的酒保:「可以說是有大問題卻又沒什麼問題呢。」
一臉不解的艾咪看起來在問「你到底在說什麼」,酒保帶著微笑繼續解釋:「狐族可謂異都中最大的種族,妳想想看故事中不是有很多仙狐或者妖狐之類嗎?把近親和混血全都算進去,整個異都說不定有百份之十的人口擁有狐族血統吧。」
「所以雖然狐族很好找,但要找到我確切來自哪裡很困難?」艾咪試著靠自己的努力去理解那番矛盾的話。
「不,狐族在異都中有特殊地位。」不知道該說萊恩是回過神來,還是整理好思緒,至少他看起來總算沒那麼心事重重,「狐族大多在靈術上擁有優秀的天賦,因而背負維護這個異都結界的重責,只要去宗家那邊拜託,以他們的靈術要找到和妳身世有關的資訊應該不難。」
「那大問題到底是?」艾咪仍然相當在意萊恩剛才那副樣子。
酒保這時候把身體靠前近乎是倚在吧檯上,湊近艾咪並且壓低聲音,「是妳的雪白頭髮和一名叫作伊芙的女性如出一轍,妳讓他想到亡妻了。」
只是聲音再小,就在旁邊的萊恩想當然不可能沒聽到,對此也只能嘖了一聲,一邊抓著頭髮一邊說:「對啦!就是那樣!我完全不想去拜託那些臭狐狸!」
艾咪對於萊恩已經結婚,甚至妻子不在人世感到了雙重震撼,但更沒想到的是萊恩似乎和狐族有恩怨到會說出這樣的氣話。
或許該說,這才是萊恩的本性情吧。
「不過需要的話我還是會帶妳去,只要妳想弄清楚身世的話。」萊恩看到似乎被自己嚇得愣住的艾咪,便趕緊試著補救。
卻沒想到艾咪緩緩地搖頭,「不用勉強到這個地步,我沒有想要知道到這個程度……」
「也就是說妳想要知道吧?」萊恩覺得這樣摳字眼有點孩子氣,但這是至今為止艾咪除了對未知感到興趣主動提問外,應該算是第一次表達了自己的意向。
「嗯……我不知道。」艾咪並不是因為害羞而不敢承認,或者不想萊恩為難,單純真的是她也搞不太清楚。
「總覺得你在欺負人啊,就因為艾咪妹妹是可愛的小狐狸。」酒保當然知道實際上不是這麼一回事,但挖苦萊恩的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都成年人了居然還在遷怒,連艾咪妹妹都比你成熟,體貼你的心情而怕你為難。」
「我不作聲你倒是說個不停。」萊恩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總之決定下來了,去宗家那邊問問看,沒問題吧,艾咪?」
「嗯,那就麻煩你了。」艾咪猶豫了一會,決定老實地答謝。
「酒保,替我照顧她一會,我先去公理所那邊備案,之後還要給她買件衣服,這樣子走出去會冷死。」萊恩說著的同時已經站起來走向沙發,穿上自己的毛呢大衣,並拿出手機似乎在輸入什麼。
「謹遵吩咐。」酒保立即回應,保護人這件事可是他最擅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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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恩離開「刻」之後,忍受著一股莫名的茫然感,為了買斷「艾咪的情報」看來真的付出了相當高的價值,所幸的是仍不至於造成記憶障礙或者斷層,因此他在離開「刻」之前以手機所作的簡單記錄沒有用上的必要。
萊恩隨手拈了一把路邊的雪拍在臉上,刺骨的冰冷立即令他精神為之一振,作為長年使用「刻」的顧客,他很習慣如何消除,或者該說忽略那種精神一下子被掏空的茫然感,很快就讓思緒回到了正事上。
萊恩並沒有立即往回路走前往公理所,而是先回附近的家一趟,畢竟接下來要去狐族的宗家,那裡說是比公理所還要麻煩的地方絕不為過,甚至該打個電話去預約告知拜訪才行,儀容方面自然得整理一下,否則到時被視為不敬之類只是自找麻煩。
「不,從一開始就很麻煩了……」萊恩嘆了一口氣,感覺再想下去只會讓思考變得負面,這時候就應該只想理性方向的事情,把要處理的問題在腦海中以清單的方式羅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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