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這樣盯著我,一副絕不放過我的表情也沒用呀。」酒保繼續以輕浮的態度應對,以雪梨酒杯送上一杯清澈透明如開水的調酒給萊恩,「喝了這杯忘塵水,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盡自己所能不就好了……」
「我沒在跟你開玩笑。」萊恩好不容易才壓抑住自己掃倒酒杯的衝動,畢竟他始終有求於對方,而酒可謂酒保的底線,「賣這個情報給我。」
「不能。」酒保鮮有地把話說得如此直截了當。
萊恩並非第一次遇到被拒絕的狀況,只要像他之前那般買下情報的販賣權,那其他人確實就沒辦法購買,因此他只能咬牙思考其他辦法,例如會不會有其他繞過禁制的方式取得相同情報。
酒保看著眉頭深鎖的萊恩,禁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雖然保持沉默肯定會是比較輕鬆的選項,但是看著萊恩如此為了艾咪,他還不至於無情到能夠不為所動,即使多少有點越界,他最終還是再度開口:「放棄吧,這次狀況不是你想像中那麼簡單。」
「啥?」萊恩也沒想到酒保會如此提點,只是這稱不上提醒,因為他不得不變得混亂,「什麼意思?」
「就……」酒保知道這是自找麻煩,遲疑半晌後才接著說:「你既然第一時間把艾咪帶到這裡來,即是知道她身處什麼狀況了吧?那麼比起煩惱這些,不是應該以她的安全為第一考量嗎?只要送她去現世,這裡的一切就與她無關了。」
萊恩十分懷疑酒保的態度,但這番話聽起來沒什麼問題,「我知道,我也打算等她醒來後跟她這麼建議,不過這還是要她同意才行,擁有狐族血源的她有資格在異都生活。」
萊恩一邊回答一邊注視著酒保的一舉一動,遺憾的是以他的道行遠遠不足以看穿這隻人精,「況且她的處境與抉擇和我想搞清楚背後在發生什麼是兩件事,最叫我憤恨的是就算我走了遍鬼門關,眼前對一切了然於胸的好友卻基於某種緣故什麼都不說。」
「那個人還真不夠老友呢。」酒保知道裝傻也沒有用,「總之不論你說什麼,禁止就是禁止,異都的規則是絕對的。」
萊恩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某種線索,他可認為「刻」在異都之中也算是非常特異,又或者該說頂級的存在,不過即使如此,他也確實認同規則在異都中是絕對的,沒有規則就沒有他們這些存在,異都亦不可能維持。
「倒是你這一次,是不是有點認真過頭了?」酒保這番話,指的自然是萊恩如此拚命照顧艾咪的事。
「誰叫我身為浪差。」萊恩自知這個回答口不對心。
「你最好照著鏡再說一次,你騙到自己的話下杯免費。」
「那你又明知故問?」
「畢竟不知道你還會不會有其他原因啊?」酒保聳了聳肩,「伊芙還在的時候,你看在收入份上隨便應付一下浪差的工作,而她不在這幾年,你還是得過且過,你總不會說『我突然想起答應過伊芙之後要好好照顧自己積極生活』吧?」
酒保的確明知故問,萊恩並非那麼難懂的人,畢竟終歸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就只是過著那種隨便的生活看起來很大叔而已。
不過酒保有一點說得不對,萊恩並非突然想起,而是一直都把這個約定藏在心裡。
當年伊芙雖然算是患了急病,但不是那種急到今天知道過幾天就不行的病,而是在發現症狀後被折磨了數個月,慢慢衰弱到最終離逝的,因此伊芙有的是時間交代後事。
就只是「積極生活」到底是怎樣的生活,萊恩不知道——或者可以說不想知道。
畢竟沒有伊芙的世界,就只有一種顏色罷了。
到底是剛剛那杯忘塵水影響,還是已經超過三十個小時沒闔眼加上經歷了一場生死戰鬥,談到伊芙的事情時萊恩終於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開始毫無意義地抱怨起來。
「真的……蠢斃了,堂堂異都住民,一直在充滿靈力的環境中成長,居然會患什麼過度靈力吸收症,一直吸到自己的身體承受不住……整個異都的醫生都不知道這什麼症還有怎樣醫治,就連典籍記錄都沒有,是把我當三歲小孩編個故事就能騙倒嗎?」
酒保絕對沒有以酒精灌醉萊恩的打算,即使那杯忘塵水確實加了點生命之水作為基底,但也真的基底而已,更何況眼前這個男人縱使稱不上千杯不醉,百杯面不改色還是能做到的。
簡單來說,就是萊恩自己想醉一下好發洩吧。
酒保從很久以前就聽萊恩一直飆髒話,然後有一段時日則是聽著兩口子一直炫耀甜蜜生活,接著近幾年則是各種抱怨。
萊恩對酒保來說其實沒什麼特別,畢竟這裡是酒吧,有著類似經歷而做出類似事情的人何其多。
酒保開始給萊恩調第二杯酒。
萊恩手肘挌在檯上撐著腮子,側望著在他輕搖下晃動著的最後一口忘塵水,心裡禁不住咒罵這充滿詐欺的名字,得要跟酒保申訴的時候,嘴巴吐出的卻是完全不同的話語:「這一切其實會不會是『神』跟我開的玩笑?莫名其妙讓我誕生,要我當浪差,遇到伊芙卻又以史無前例的病奪走她,他在不知道哪裡看著覺得很好玩是吧?」
一如既往的抱怨,酒保卻感覺到了心臟「怦咚」的重重地抽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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