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消息的周子蘭片刻跑到正廳找周敬忠。
走到正廳,瞧見右左都有一排官兵貼牆而立。而周敬忠則坐在正廳中央,周夫人和周子萱在旁邊收拾行裝。方才帶兵的將軍不在正廳,不知去了何地。
周子蘭自知這次流放之罪皆因她而起,她二話不說,掀開紗袍,「噗通」一聲,雙膝落地,跪在周敬忠身前。
「父親,女兒自知這件事全因自己而起,但請您相信女兒,女兒絕對沒有做勾結妖族這等不忠不義之事。若皇上因女兒收留了雨竹而產生誤會,誤以為父親有謀反之意,女兒願意上朝,為父親、周家取回清白!」
周子蘭垂頭作揖。半晌,仍未聽見周敬忠的回應,她偷偷往上瞄,瞧周敬忠摸著拇指上的玉板指,盯著檯上的茶杯,不看周子蘭,也不作聲。
周子蘭用膝蓋向前移動幾步,靠近周敬忠的腳邊,哀求:「爹,您給我一個機會吧!我定會在皇上面前澄清誤會,說出真相的!」
瞧周敬忠不睬她,她又喚:「爹!」
周敬忠瞟了她一眼,輕嘆口氣,搖搖頭。
周子萱看不下去,想把周子蘭拽起來,但周子蘭依舊頑固地跪在原地不動,周子萱拽了兩三次都扯不起她,也就放棄了。她俯視著自己的妹妹,既然父親不願打破她的天真,就讓我來吧。
周子萱攥緊她的衣領,迫她擡頭看自己。周子萱蹙眉,冷冷質問:「周子蘭,你打算怎樣澄清周家的清白?!憑你的一面之詞嗎?你是周家二小姐有誰會信你的話啊?抑或,你想叫你的妖精弟弟幫你造證啊?皇上都認定你和妖精勾結,你覺得他會聽那妖精的話嗎?!
你能說的話,父親定必說了,你再說又有何用。周家二小姐偏幫妖精、周家成妖精營地,這早在長安傳得街知巷聞!你告訴我要怎麼澄清?!」
周子萱放開手,周子蘭愣愣地跌在地上,彷彿靈魂也跟著周子萱的放手而離開。
周子蘭向前傾,雙手撐地,怔怔地瞪著地面,胸口恍如被什麼壓住了,連呼吸也感到困難。
正因周子萱句句正確,周子蘭才如此痛苦,她感受到自己的委屈、痛苦、心酸、無力,種種情緒湧上心頭,濕潤了眼眶。
周子蘭知道自己該努力,該做些什麼,卻發現原來自己是這般無力。
周夫人絲毫沒有安慰周子蘭的心情。事已至此,周夫人明白再罵她亦是徒勞,但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責罵聲狠狠擲到周子蘭頭上。
「你這個禍害!害周家落得如此下場!!你是不是嫌流放不夠嚴重?你在這扯扯拉拉是作甚?是想讓周家再落得個違反聖令之名嗎?!還不滾去收拾行李?!!」
周子蘭沒有反駁,她靜靜地站起來,拖著支離破碎的心靈,離開正廳,跨過門檻。走回自己的房間,她瞧見在門外來回踱步的白衣男孩,她知道自己還有事要做。
周子蘭看著祝雨竹苦澀一笑,恐怖自己是要失約了,不能再保護他。
周家犯的是勾結妖族之罪,祝雨竹自然是不能再跟他們。再者,因祝雨竹是妖精,歸妖王所管,皇上暫不對他定罪。但難保下一次,皇上得到了妖王的批準後,會對他下手。所以祝雨竹現在應該盡快逃離長安,逃離皇上的眼綫。
祝雨竹瞅周子蘭回來,趕忙迎上,問:「子蘭姐姐,這是什麼回事?那些官兵是⋯⋯」祝雨竹說到一半截然而止,因為他瞥見周子蘭通紅的眼角。他伸手輕撫周子蘭的眼角,「發生了什麼事?」
周子蘭握著他的手,把他的手放下來,然後從腰間掏出自己的錢包。將錢包伸向祝雨竹的手微微發抖,周子蘭不捨,亦不願拋棄他。
祝雨竹從出生起已被許多人拋棄過,明明自己答應過不拋下他,要保護他,然而,為何現在我再次割開他的傷口?
周子蘭的手愈發顫抖,她咬緊牙,另一隻手握緊發抖的手,停止它的震動。周子蘭心道,不能再猶豫了,這是對他最好的做法。
周子蘭低頭,把錢袋塞到祝雨竹手中,炮如連珠地道:「抱歉,你跟著那些僕人離開周府,然後,拿著這些錢離開長安吧,不要再回來了,亦不要再找我。」
話畢,周子蘭想轉身逃離,手臂卻被人扯著,她無法前進。那人用力一拉,周子蘭向後傾,靠著他的身軀,落入他的懷裏。他的雙臂緊緊箍著周子蘭的纖腰,悶悶的聲音在背脊響起,「不要!」
年僅十三歲的祝雨竹不高,額頭剛好到周子蘭的肩膊下方。周子蘭感到一陣濕潤從背後傳來,濕答答的衣服黏著她的肌膚。這是周子蘭第一次見祝雨竹哭,縱使是被梁靖欺負的那次,他也未曾流下一滴眼淚。
哭泣的聲音順著背後傳到胸前,落入耳朵,周子蘭的心很疼,彷彿被人緊緊捏著。然而,她不能回頭。
她左右扭動,嘗試掙脫祝雨竹的懷抱。身後的祝雨竹不斷搖頭,緊緊抱著周子蘭,不願放手。但因年齡的優勢,周子蘭的力氣比祝雨竹大,祝雨竹終歸不敵周子蘭。周子蘭狠狠地甩開祝雨竹的手,頭也不回地向前跑,眼淚簌簌地流下,落於風中,隨風消散。
她不能回頭,一旦回頭,她就不能瀟灑地離開。
祝雨竹的叫聲在身後響起,「你說過你會一直陪著我的!你說過的!」
周子蘭的步伐緩緩慢下來,但片刻又再次提速,用更快的速度跑走。
祝雨竹默默地佇站在原地,凝視著周子蘭的身影跑走,他感覺自己的心穿了個大㝫,空空的,也許永遠都不能恢復了。
周氏一家收拾好行李後,被官兵帶到馬車上,馬夫由兩位官兵擔當。隨著馬車敲地「嘚嘚」的聲音,周子蘭離開了自己的故鄉,離開了長安。她撥開車簾遙望城門,心裏盼望,祝雨竹能聽自己所說的盡快離開長安吧。
翼洲位於最北之地,離長安甚遠,路途漫長,至少得花上一個月半。現已過一月,從這裏往南瞧也看不到長安城的影子了。
周子蘭如常地坐在馬車上,托頭看窗外的風景。
驀然,馬兒亂叫,「嘶~~嘶~~」馬車頓然停下。
正當周子萱想揭開門簾探查情況時,一枚銀棱穿過簾縫直直地落在木板上。幸好,周子萱慢一步,不然那銀棱很可能落在她的胸口。
周子蘭盯著那枚銀棱,做工精美,純銀打造,絕非一般的盗賊能擁有的。再說,一般盗賊瞧見有官兵在馬車上,根本不敢對其下手。
來者並非盗賊,就只剩下刺客,而且極可能是想取他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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