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竹蘭書【完結】 - 第二十二章--久旱逢霖

赤日當天，萬里無雲，應是晴天。

然而，天氣變幻莫測，天色瞬變，烏雲侵襲，晴天變陰天，厚厚的烏雲把青天掩蓋，旋即下起大雨。

雨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大地，把木台上的火種撲滅，像是上天有意讓周子蘭饒幸逃過一劫般。人群震驚地仰望著高空，不敢相信在幾秒之間天色突然就變換了。

當人們還在驚訝時，木台上憑空出現了一名紅衣男子，他頭頂雙銀白龍角，背後有著淺藍龍尾。

冰涼的雨水把周子蘭周邊的熱氣驅走，周子蘭沒有那麼難受了，但她的腦子依然暈陀陀的。在白霧以及雨水的阻擋下，周子蘭只瞧見紅衣以及於陰暗的環境裏閃閃發光的龍角。

周子蘭知道是程霜凌來了，然而，周子蘭看著他，卻想起某人，那是在回憶深處的。

程霜凌走近周子蘭，解開她的繩子，渾身無力的周子蘭倒程霜凌身上。程霜凌馬上抱緊她，碰到她發燙的肌膚後，程霜凌不由自主地蹙起眉頭，心道，周子蘭發燒了，得盡快離開這裏，帶她去休息。

他伏在周子蘭耳邊輕聲說：「抱歉，我來晚了，現在就帶你走。」

周子蘭從下而上地盯著程霜凌的側臉，因為發燒了，她的腦袋不太清醒。那一瞬間，程霜凌的身影竟與回憶裏的故人重疊了。

周子蘭把程霜凌誤認成他，張嘴喚：「竹竹，你來了啊。」

竹竹是祝雨竹的小名，周子蘭總愛這樣叫他。

聽到這個名字的程霜凌身子一僵，瞳孔微曠，低頭看著她，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麼？」

可惜，周子蘭並沒有給予回應，她暈倒了。

程霜凌加緊腳下步伐，離開木台時還順手把海獺精帶走了。

程霜凌走愈來愈遠，卻沒有鎮民敢阻止他或追上他，因為他周身的氣場有著濃濃的殺意，不經意的與他對視一眼，彷彿身處斷頭台上般，下一秒便要行刑。所以大家都不敢靠近他，紛紛為他讓路。

隨著程霜凌遠去，雨勢也漸漸變小，天上的烏雲亦漸漸散去。鎮民終於明白剛才的雨不是什麼天意，而是人為的。

程霜凌帶著周子蘭來到鎮外的小破屋，把周子蘭輕輕放在稻草上，坐在她身邊，為她額頭的傷口療傷。

待一切都處理好，程霜凌想站起來時，卻腳步虛浮，蹌踉幾步才站穩。程霜凌扶著額頭，靠著牆壁，嘆了口氣，看來剛剛的靈力消耗過大了。

召雨，是應龍的獨門術法，除應龍以外沒有其他妖精能做到，不過這術法消耗的靈力十分大，畢竟要從另一個地方把烏雲召來。

平時，程霜凌都不會輕易使用這術法，只是方才的情況過於危急，程霜凌不能不做。

半個時辰後，周子蘭傷口轉好，由傷口發炎引起的發燒慢慢退去，體溫亦回到正常，周子蘭也甦醒了。

周子蘭扶著頭從稻草上坐起來，她瞥見疲倦的程霜凌坐在不遠處的地上睡著了。

周子蘭退燒後，腦袋開始回復清晰，想起剛剛程霜凌救自己的經過。那熟悉的龍角，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程霜凌的原身也是應龍吧。

周子蘭腦海中閃過一個近乎沒可能的想法，他會是祝雨竹嗎？

周子蘭凝視著程霜凌的臉頰，隨即搖搖頭，沒可能。他們的相貌完全不相似，而且祝雨竹已經不在，這是她親眼看見的。他們只是種族相同，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不久，程霜凌醒來，而他的靈力亦回復了一部分。

周子蘭瞅見他起來，便走到他身邊，向他道謝。周子蘭嫣然一笑，道：「霜凌，謝謝你。幸好有你，不然我便難逃一劫了。」

毅然，程霜凌傾向周子蘭，兩人的距離不斷減少。程霜凌攥緊周子蘭的手腕，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胸口，認真道：「我向你保證，有我在，你永遠安穩。我願用自己一生，保你永遠安穩。」

他的心跳聲沿手心傳來，如同脫疆的馬匹，急速而猛烈，令人措手不及。

周子蘭被程霜凌突如其來的承諾嚇呆，她別過頭，躲開他直白的眼神，把手從他手心抽走。

她用雙手掩蓋自己通紅的臉頰，透過指縫偷偷看著程霜凌，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也會保護你的。你有難時，我都會出手相救的！」

程霜凌被周子蘭害羞的樣子逗笑，真可愛。他咧嘴哂笑，摸摸她的頭，「不用，不要來找我，我只求你屆時找個地方把自己好好藏好。」

周子蘭明白以自己的實力，縱使有心相助，亦是愛莫難助，倒不如如程霜凌所說的找個地方藏好。但周子蘭依然不服氣，她才不會拋下朋友獨自逃脫！

周子蘭拍開頭上的手，「我才不會自己逃走！」

程霜凌只是望著她笑笑，並沒有回話。

過了五年，你依然沒變。

周子蘭忽然想起心裏的疑惑，她眨眨眼，問：「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有難？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程霜凌不語，指著她腰間的玉佩。周子蘭拿起腰間的翡翠，側頭問：「是它？」

「嗯。」程霜凌點點頭，「我之前借你不在意的時候，向它施加了術法，只有持玉者有難，它便會通知我，並告知所在之地。」

「原來如此。」周子蘭輕輕撫摸翡翠上的蘭花圖紋。

這翡翠是周敬忠生前送給周子蘭的，想不到今日竟被它救了一命。

程霜凌又問：「對了，你怎麼會被人綁在木祭台之上？那些人為什麼要燒死你？」

周子蘭把自己的經歷如實告知，程霜凌也明白了葉華鎮的困境。

毅然，敲門聲響起，兩人立刻擺出警戒的姿態，此刻有誰會來？

兩人的神情變得凝重，程霜凌率先站起來，示意由自己開門。

程霜凌小心翼翼地靠近門口，慢慢地拉開木門，瞥見高高瘦瘦的小男孩形單隻形地站在門外。雖是小男孩，但程霜凌依然沒有放下戒心，畢竟小孩亦有可能是由妖精化身成的。

程霜凌板著臉，問：「你是誰？」

他的嚴肅令男孩害怕，男孩戰戰競競地說：「我我⋯⋯是李嘉逸。」

聞見這熟悉的名字，周子蘭從門後探頭而出，詑異地問：「嘉逸，你怎麼在這？你不是該在葉醫師那嗎？」

李嘉逸瞧見周子蘭後，垂下頭，雙手不自然地重覆交疊，片刻，他才扭扭捏捏地道：「對不起。」

周子蘭不解地皺眉，「怎麼了？為什麼向我道歉？」

「剛剛，我亦在場，我亦知道你不是妖女，可是我沒有勇氣走出來向大家解釋，對不起！」

周子蘭沒有怪責他，反而噗哧笑笑，反問：「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妖女？」

李嘉逸抬眸，清澈的眼睛裏帶著小孩獨有的純真，他答：「因為姐姐救過我嫲嫲，姐姐是我的恩人，所以我相信姐姐。」

之前，周子蘭對自己救了李嘉逸嫲嫲這事，還帶著少許後悔之情，但現在已完全沒有了。

周子蘭莞爾，拉著李嘉逸的手進木屋，蹲在他前方，輕聲道：「謝謝你，相信我。還有，不用道歉，那時候不相信我的人太多，即使你站出來解釋亦是於事無補。反而會被他們攻擊，因此你躲在角落是對的。

以後，也是這樣，遇事千萬別衝動，打不過就不要出頭，知道嗎？」

李嘉逸只是聽懂一半，他懵懵懂懂地點頭。

站在旁邊的程霜凌揚眉，心裏不禁想，你懂這樣說，為何自己又不懂做呢？

周子蘭又想到李嘉逸待在鎮子裏，應該知道事件的來龍去脈，於是她問：「嘉逸知道是誰散播妖女的謠言嗎？」

李嘉逸避開她的眼神，咬緊下唇，不作聲，雙手不自然地摳指甲。

從他的反應，周子蘭猜想李嘉逸應該知道散播者的身份，而且這個人還對他很重要，所以他正在猶豫該不該說。

瞧李嘉逸如此為難，周子蘭不打算再強迫他，正想叫他別說時，李嘉逸卻主動開口回答，「是葉哥哥。」

周子蘭瞠目結舌，心裏的驚訝完全浮現在臉上，「葉醫師？！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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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久旱逢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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