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眼,回到五年前的冬夜,蠟台的火光左右搖晃,照亮了梁琛的眼眸,但照不亮他的內心。4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c486SnO7Q
他提起毛筆,輕沾墨水,正要在紙條上落筆時,他的手卻一頓,停留在半空中,遲遲未能下筆,他在猶豫。4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ss86jfFbT
檯上的火光搖曳不定,他的心憧憧不安,半晌,他輕聲嘆息,僵著的手再次動起來,在紙條上寫著一筆一撇,不過,收筆處不如往日瀟灑,多了點拖泥帶水的味道。梁琛把毛筆放回架子,紙條上寫著兩字,「周家」。4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OAXBMjol7
梁琛默默盯著紙條,思想飄到遠方,陷入沉思,不久又回過神,這次他的動作不再緩慢,他迅速卷起紙條,把它塞進小竹筒,然後趕快將小竹筒拋進抽屆,遠離自己的視線。他抱著頭,盯著檯面,不願回想剛才所做的,那是對摯友的背叛。4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ks7KmEoni
他疲倦地闔上眼睛。
再次睜開時,梁琛向著周子蘭說:「我不後悔。」
周子蘭為父親感到委屈,她抱打不平,問:「為什麼?我的父親做錯了什麼?他當你是摰友,真心待你,你卻背叛他,還間接害他死!你的良心好過嗎?你有良心嗎?」
梁琛的情緒被周子蘭調動起來,他激動地拍著自己胸口,並道:「那我呢?我有做錯什麼嗎?為什麼偏偏是我面對這種兩難的抉擇?一邊是摰友,一邊是家族,若我不聽皇上的話,那周家的下場就是梁家的下場,你說我要如何抉擇?你說啊!」
周子蘭咬著嘴,「我⋯⋯」她說不出叫梁琛選擇父親的說話,因為如果立場倒轉,她極可能做出相同選擇。
梁琛繼續道:「我是梁琛,是敬忠的摰友,然而,我亦是梁家當家,要對家中數十人負責,不能因一己私欲而置家族於危機。」
選擇無分絕對的對與錯,只基於心裏的天枰,哪樣重要,哪樣能犠牲,一比之下高下立見,大家只是選擇了對自己不可或缺的東西。
「可是,你間接幫助皇上殺了數十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盧氏、周家,還有以前大大小小的家族,都是死在他們手上。周子蘭能解理梁琛,卻不能原諒他,父親、娘親和姐姐死去的模樣都清晰地浮現在周子蘭的腦海裏,五年來,她從沒忘記,不斷提醒自己要找到兇手為家人報仇,這是她生存的動力。
周子蘭的話如同五雷轟頂般點醒了梁琛,令他看清事實,他垂眸頷首道:「對,你說的對,無論我怎樣辯駁這點都是不變的,我的雙手已沾滿鮮血,我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現在梁靖已成人,梁家可以交給他了,我已了無牽掛。」他莞爾,「來吧子蘭,由你來結束我的生命。但你要答應我,我死後不許再動梁植和建成,你能嗎?」
周子蘭無言點頭。
旁邊的梁植和建成驚呼,「爺爺!」「老爺!」
程霜凌一手抱起梁植,另一手拖著建成,把兩人帶到旁邊的房間,鎖上木門,不論兩人如何反抗程霜凌都無動於衷,堅守著木門,不讓兩人出去。
房間裏只剩下周子蘭和梁靖,周子蘭彎下腰拾起地上的裁紙刀,走近梁植。梁植看著她,緩緩閉上雙眼,等候周子蘭動手。4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rJemtJRxe
周子蘭握刀的手不斷顫抖,眼淚從眼角緩緩落下來,為什麼?明明兇手就眼前,明明已經下了決定,明明恨不得把他碎刀萬段,為什麼還是下不了手,為什麼心還是像撕裂般疼痛,為什麼?
冰涼的淚水打在梁琛的鎖骨,他睜開眼,瞧見哭得臉面扭曲的周子蘭,他溫柔地道:「比起敬忠你更像周夫人呢,同樣是刀子嘴豆腐心。」他的聲音就像長輩安撫受挫的後輩般,低穩有力。
他握著周子蘭持刀的手,拉起她的手,把刀峰指向自己胸口,驟然,猛地一插,血花四濺。周子蘭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她驚呼:「你!」
梁靖伏在周子蘭的耳邊,聲線極為虛弱,道:「小蘭,替我照顧好梁植,還有謝⋯謝你。」
話落,刀柄從周子蘭手中滑落,梁靖倒在地上,滾盪的血液如斷線的珍珠般落下,血花在地上盛放,把最後一絲氣息帶走。
周子蘭看著地上的屍體,她啞然失色,雙腿乏力,跪滑在地上,掩臉痛哭。
「小蘭,我帶了城西的蜜餞來,你上次不是說喜歡吃嗎?快來食!」
「小蘭,你猜我帶了什麼給你?這可不是普通的人偶,而是我找人特制的專屬人偶啊!」
「小蘭,梁靖那臭小子是不是又欺負你了?不用怕,我回家好好罵他!」
往事如煙,歷歷在目,聲聲入心,已遺忘的卻發現從未忘,封塵多年的依舊打動人心,定下的抉擇的仍然遲疑不決;想通的未曾想通,放下的未曾放下。
人本是複雜體,能愛著一個人,亦能恨著一個人。
半炷香後,周子蘭拭乾眼淚,撐著雙膝再次站起來,走到旁邊的房間,用沙啞的聲線道:「可以出來了。」
聞言,程霜凌解開門口的鎖,梁植立刻衝門而出,而建成亦跟著爬出門口。
雖然周子蘭的臉上已沒有任何淚水,但從她通紅的雙眼以及臉頰上的淚痕,程霜凌猜到她流了不少淚水。
梁植和建成趕到後只剩一具冰冷的屍體,沒有任何呼吸以及溫度。梁植卻小,可是他知道是誰殺死了他的祖父,他衝到周子蘭面前,一邊嚎啕大哭,一邊用小拳頭打周子蘭,把所有情緒都發洩在她身上。
小孩不懂控制力量,亦不知自己所使的力有多大,梁植每次都用盡全力打周子蘭,開首的一兩次當然不足為患,然而,連續地揮打就不是小痛癢了。周子蘭一聲不吭,不躲不避,面不改容地承受著梁植的攻擊。
程霜凌曾想阻止,但被周子蘭攔下。片刻,周子蘭對程霜凌道:「霜凌,幫我把建成的脊椎治好吧。」
伏著梁靖身邊痛哭的建成怒吼:「我才不需要你的施捨!」而程霜凌亦一臉不解地看著她。
周子蘭平淡地說:「我並不討厭忠義之人,而且梁植、下任當家梁靖以及梁家仍然需要你的忠誠和協助,想必梁琛亦希望你能幫他守著梁家。」
作為梁琛身邊的人,他比周子蘭更清楚梁琛的想法,他知道周子蘭的說法是對的,不過,他依然反感,不想被敵人相救。借著他思忖之時,程霜凌眼疾手快地往他的腰間施法,脊椎的傷旋即恢復得七七八八。4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4CBYLoILw
雖然建成還未能使用武功,但重新站起來已不成問題。
周子蘭感覺到腰間的力度變小,她知道小孩打得沒力氣了,她低下腰,強行抱起梁植,亦不管他的掙扎,把他放到建成身邊,隨後,跟程霜凌道:「我們走吧。」
「等等!」建成叫停走向門口的兩人。
「為什麼要救我?你就不怕我來找你們尋仇嗎?」建成盯著周子蘭的背影,狐疑地問。
周子蘭沒有轉身,她看著門外的夕陽,用建成能聽見的聲線道:「若你日後來找我尋仇,那就來吧!我不會怕,亦不會逃,因為這是我該承受的果。」
當周子蘭想繼續前行時,程霜凌卻驀然扯著她的手,轉身向著建成邪魅一笑,並道:「你要向她尋仇可以,不過,你得先踏過我的屍體!」
看著程霜凌深邃的眼眸,建成不寒而憟,感覺一股冷氣直衝腦門,眼前的男人比他想像的更為恐怖。
程霜凌的話不僅僅是給建成一個警告,更是在告訴周子蘭,「別打算自己一人死去,若你死了,那我一定也是。」
世人言,生命可貴之處在於活著的過程,於我而言,生命可貴之處在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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