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兩人昨夜沒有多麼激烈相擁,可能是互相都熬了快三天吧,發情期症狀終於緩解之後,克雷歐便在維茲的懷中沉沉睡去。時常露宿、外宿而一向非常淺眠的維茲在安靜的離宮內室也難得地獲得了幾小時的安眠。
包圍自己的空氣還漂著淡淡的木質甜味,但維茲睜開眼睛時感覺腦袋十分清醒,記憶也毫不模糊,已經脫離那種酩酊的狀態了。
他低頭看著王子捲曲的瀏海和濃密的睫毛,用手指描繪似地撫摸他的身體線條,夜裡燈光太暗,也沒有多少餘裕好好觀察彼此。
麥芽糖色的肌膚在陽光下甚至顯得有些金屬光澤,肌肉有彈性的觸感使得皮膚表面微微吸手,維茲自己身上特別是手上有很多細微的傷疤和磨出來的硬皮,那觸感讓他覺得有些新鮮。
——兩人的身上還帶著液體未乾的黏膩感覺,真的是沒做什麼清理就直接睡著了,正當維茲這麼想的時候,指尖上不同的觸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克雷歐的小腹上有一條接近手掌長的傷痕,和其他地方光滑的肌膚對比起來清晰可見,不過看起來癒合狀況不錯,應該也不是最近的傷。維茲又看了看他身上其他地方,兩邊手臂的內側也有一些紅色或紫色圓點狀的舊傷,看不出來是什麼武器造成的。
依照這個國家的制度,就算他和王子或者未來的國王一直在一起,也不會獲得王子妃或王夫之類的頭銜地位,自己也不願意再回去父親身邊,也許得在這裡找個工作才行……維茲漫然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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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來的克雷歐握住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維茲的手,張開眼睛。
「……我這幾年這樣尋找,不只是為了我自己,」克雷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地緩緩說道:「也是為了優菲米亞。」
「優菲……」
那和克雷歐神似的六歲女孩的臉浮現在維茲腦海中,維茲感覺自己像是被什麼敲到頭,定格了幾秒——自從王子回到宮中,各種事情占據了他的思考,特別是昨夜,根本沒有多餘的空間讓他把各種已知的情報搭上線來。
——他怎麼就沒聯想到這點?
克雷歐坐起身,轉頭俯視眼神還在惶恐的維茲,忍不住笑了笑。
「那孩子實在是和我太像了,以致於根本無法從外表找到和孩子的爸相關的線索……不過想想也是,即使是自己生的孩子,我也不覺得這世上有什麼母子連心之類第一次見面就能相認的感應。」
「呃,所以……」
克雷歐的母親阿薩娜西亞國王是女性Alpha,她產下了三個王子,但是三個王子另一方的父親(或Alpha母親)身分都沒有向外公開,這在這個國家的王室是很平常的事情。
在美翠琳王國一般平民的家庭中,孩子住在母親家族,父親通常不與孩子的家庭同住,但是會有親子的交流或家族間的互助關係。即便雙親之間不再往來,習俗上在孩子成年時父親也會送上禮物祝福。
王室成員就不一樣了,處理私人關係必須特別小心,特別是像克雷歐或優菲這類可能成為未來國王的王室成員,父親那一方的家族成員多半會使出各種手段增加自己在宮廷中的權威與人脈——就像海登萊希侯爵打算的那樣——而那往往帶來無數的紛爭甚至暗殺等人為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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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茲不知道自己應該呈現什麼樣的情緒。
依照不同人所講述的事實可以整理出:克雷歐在十五歲那一年的七月意外地在發情期與路過的Alpha,也就是維茲,發生了關係,而克雷歐在十六歲時,也就是次年,生下了優菲。離他們兩人初次相遇後已經過了大約七年,現在克雷歐二十二歲,優菲六歲。
優菲是維茲的女兒。
——『即使用點非常手段也行,讓那Omega王子產下你的孩子,我們海登萊希家的子嗣。』侯爵的話語彷彿還縈繞在維茲的耳邊。
——本來以為這是一個接近不可能的任務,但竟然七年前的自己就以意外犯錯的方式完成了?
在自己渾然不知甚至也不記得的情況下獲得了女兒,一個美麗聰明還可能在未來登基為王的小公主。要是一般的男性早已經喜出望外把老婆孩子抱起來轉圈了,但是維茲心裡湧上的更多是不安,他瞬間就理解了:父女不相認可能對彼此都更好,這個關係最好別讓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的「祖父」海登萊希侯爵。
再說,依照美翠琳王國的習俗,王室成員的生活經驗裡根本就沒有父親這號存在。如果公主不需要父親,克雷歐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地尋找他呢?畢竟如果只是想要更多孩子,再找新的對象對王子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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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發情期好像差不多結束了,多虧了你,魔力的狀況也正好,也該去看看優菲了,不能再拖。」
克雷歐輕快地下床,撿起地上的睡袍隨意披在身上,向遮住房間出入口的布幕喊了喊。
「佐依!」
「殿下。」房間外傳來女官長的聲音。
「我要稍微整理一下,也幫『客人』準備好。」
「是。」
「……我得梳洗一下,待會兒女官會把熱水盆和新的衣服拿進來,你換好之後先去朝霞宮門口等我。」克雷歐回頭對還坐在床上的維茲說道。
「呃,好的。」維茲還處在茫然的狀態。
克雷歐沒有多問,他苦笑了一下,掀開布簾,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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