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歡迎。」旅店兼酒館老闆聽見風鈴響,從廚房探頭出來向走進來的客人打招呼:「是你呀,維茲,這可比你預約的日期要早了兩天。」
「家裡臨時有事找我,所以早點把任務收拾了,我也不留宿,只是來拿東西。」
被稱為「維茲」的男人大步走進屋內,時間剛過正午,這小村莊裡的小酒館裡面沒有其他客人,只有老闆夫妻在準備開店。
簡陋的木屋對男人來說有點狹窄,他披著有點陳舊的深藍色絨布連帽斗篷,身上穿著騎馬用的革裝,腰帶上只配了一把長度稍短的單手劍。
身材矮胖的老闆不急不徐地走到吧台,從抽屜裡翻拿出一個大紙袋,遞給男人。從他的角度往上看,可以見到斗篷下的男人的半張臉,略顯疲憊,半長不短的金髮和鬍渣都有點凌亂。
「謝了。」
「所以這藥是趕不上你的任務了?」
「嗯,沒趕上,但我之前還有剩一些,所以沒問題。」
維茲確認了一下紙袋的內容,便把它塞到行囊裡,並拿出兩個銀幣放在吧台上。
「也是,」老闆拍了拍他的背:「你也真是謹慎,這整個海登萊希領地恐怕找不到第二個像你這樣的Alpha了,一個兩個都像國王似的……啊,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猜測你有什麼難言之隱的。」
「……只是盡力減少任務期間的意外機率罷了。」
維茲大步走出店外,跨上愛馬,往東南邊的森林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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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一夜露宿,隔日下午維茲抵達了山腳下最大的市鎮,這裡有比較像樣的圍牆和守門的士兵,廣場外圍有不少商人的馬車停駁。這個季節小麥剛收成不久,少數農民也到鎮上來採買生活用品,隨著各地的軍隊調度和傭兵、趕集商人、學者的開工,人潮比起上次經過時多了不少。
維茲把愛馬和為數不多的行李安置到旅店,便又到了街上,走進了一間外牆塗著深紅色油漆的酒館。
他馬上就看見了正在等他的人物,一名有著棕色短髮,穿著輕便,約莫三十歲的男子,坐在靠窗的桌邊,桌上有兩個大木杯,盛著淡黃色的麥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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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雅明。」維茲打了個招呼,便逕自入座男子對面的位置,他沒有戴斗篷,只穿著簡單的棉織長袖上衣和馬褲。
「嗨,好幾個月不見了,想必父親和我給你的信你都看到了,我剛好在這附近,所以和你一道回去一趟。」
「嗯……」維茲啜了口酒,想等班雅明解釋他所知道的資訊。
「馬克希米連和大嫂也會回來,父親似乎召集了附近的一些領主,要弄個小型的宴會。」
「他的目的是什麼?」
「聽說是為了介紹你,親愛的弟弟,恭喜你成年進入社交界了。」
班雅明苦笑了一下,咕嚕咕嚕喝下了半杯酒,放下杯子,又看向面前呆住的維茲。維茲摸了摸自己的鬍渣,感覺到班雅明也和自己一樣,感覺到這應該不是什麼好事。
維茲一直以為以自己的出身,是不被允許和其他貴族一起組成家庭的,更何況他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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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法爾神聖王國是一個位於大陸中央偏北的封建制國家,土地分封為許許多多的諸侯國及領地,國王的權威並不大。大部分的土地都是涼爽的平原和森林,人民以耕作和畜牧為主要職業,各地的軍事、行政由貴族把持,再小的領地都有其領主,有無數的公主王子、貴公子與大小姐。
神聖王國再往南,跨過山脈,是臨海的一片丘陵地,由「卡利聯盟」諸城邦各自統治,南面瑪布羅海,是一片相對面積比較小的內海灣。卡利聯盟的港口城市「伊開亞港」匯集了來自週邊大陸及島嶼的人流與商賈,富庶繁榮,也是從大陸北側前往南方各國必經之路。
神聖王國國界的這一片山脈,對於各地來往形成了不少阻礙,涵蓋山脈與邊境地帶的整塊領地屬於海登萊希侯國,由藩侯爵弗里德伯特.亨里克.海登萊希治理。近代以前海登萊希的領主對於保護神聖王國領土以及與南方異族群作戰負有很大的責任,所以又被稱為邊境伯爵。
現在的海登萊希侯爵,就是馬克希米連和班雅明的父親,也是維茲的養父。
貴族家的子女過了青春期,確定「第二性別」之後,多半在十六到十八歲會舉行宴會,將Alpha及Omega的子女介紹給其他有往來的貴族、富商家庭,象徵這名子女進入成人的社交界,並即將論及婚嫁。
在他們所在的這個丹法爾神聖王國,王室成員以及各地領主、貴族等等的爵位,主要由Alpha長子或長女繼承,父母通常會為其安排與其他貴族Omega子女的相親。Beta由於受孕能力太低,即使生育也幾乎不會生出Alpha或Omega,會提高貴族血脈後繼無人的風險,所以多半不會是主要繼承人。
以維茲的家庭為例,他的長兄馬克希米連早在十六年前——二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迎娶了汪德貝爾格公爵的第四女,現今已育有兩男一女,大兒子確定是Alpha,家族繼承相當穩定。
次子班雅明是Beta,現在已經三十二歲,並未有固定的對象,家裡也基本不會有婚姻上的壓力。對於貴族來說,儘可能交易Alpha和Omega的子女,產生更多的後代,才是最有價值的,Beta貴族的各種儀式都比較簡略甚至省略,他們多半從事輔助首領的工作。
丹法爾神聖王國的人民多半信奉一神教,且重視「夫唱婦隨」的教導,多半貴族家中都是留下Alpha兒子作為繼承人,將Alpha女兒和Omega子女作為聯姻的工具,互相交換,其中女性因順產率較高,較男性更有聯姻價值。
維茲在十四歲時被確認是一名Alpha男性,但一直以來與兩個兄長不同,他的存在並未向外公布,因為他與「父親」海登萊希侯爵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他是一名侯爵前往別國洽公路上發現的棄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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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館裡突然喧鬧起來,有兩名男子顯得燥動不安。
原來是從二樓走下了一男三女,這間酒館的二樓即為伎院,時間到了傍晚,他們開始招攬客人了。
「嗯……沒有我喜歡的類型。」班雅明只瞟了他們兩眼:「我們這裡女人的水準真的和艾爾喀斯特或利馬爾比不了啊,更別說伊開亞港了,那可真是這塊大陸上最多美女的地方。」
「我好像沒見過您,第一次來這裡?介意請我喝一杯酒嗎?」
招攬客人的年輕男人將手肘搭在維茲的肩上,垂下的黑長髮與維茲稍顯粗糙的金髮相碰,男人戴著黑色的頸環,從絲質的寬鬆長袍被腰帶勒出的線條可以看出他體型之細瘦。
從他的身上傳來淡淡的像是梔子花又像是紅茶和牛奶的氣息。鼻子聞到的花香味應該是來自於香水,而這彷彿直接浸入肌膚的難以描述的氣味……
「抱歉,」維茲拿開他的手,塞了兩個銅板給他:「去買酒吧,我沒那種打算。」
男人握住銅板,道了謝,卻顯得有些失落,緩緩走到別桌去。
不管在什麼城市,人類文明總是消滅不了人口販運與性交易。在這個國度,因為貧窮或其他原因,以賣色維生的群體中,大多數是Beta女性,原因很單純——不容易懷孕。少數倡伎則是Omega男性,他們的身體比一般男性更能適應與男性、女性的性交,畢竟總是存在著一部分偏好男性的男女Alpha,多少也存在想嘗試大海撈針抓住Alpha的Omega吧。Omega女性則很少見於外面伎院,因為她們容易懷孕生產的特性,不論是貴族還是平民,多半成年之後就立刻有丈夫,或者買主。
「你又吃藥啦?這麼能忍?這個濃到連我都『聞』到了。」班雅明故作驚訝,問了問維茲,維茲沒有說話。
前一天服下的抑制劑效果看來還未退去,像剛才那樣尚未完全發情的Omega的氣息,很容易便可以抵禦。方才的男子不愧是做這行的,相當敏銳,照理說維茲自己發出的氣息也較平常微弱很多,但他馬上就發現這裡坐著一個Alpha,而前來試探。
所謂的「抑制劑」其實是一種魔藥,能夠減低Omega和Alpha因體質產生的各種反應,像是氣息的散發和接收敏感度等。魔藥需要受過訓練的具有魔力的藥劑師才有辦法調和,大多數都要從大陸南方進口,價錢不便宜。如同之前的酒館老闆所說,像維茲這樣服用抑制劑的人不常見——畢竟對大多數Alpha而言,只要不進行「魔力標記的契約」,那麼和Omega性交是純粹的娛樂,往往被視為合意,能夠發散他們鬱積的嗜虐欲、支配欲和繁殖欲,不會有什麼負面後果。
「接下來恐怕還有父親的任務,不能耽誤了。」維茲說道。
他並不是在守貞或是進行什麼禁欲修行,只是他已經吃過慘痛教訓了。多年前維茲對於Alpha性別特徵理解還不成熟的時候,曾因為在任務途中偶然遇見發情期的Omega,喪失了理智般地和對方交纏了一整夜……完全置待命的班雅明和其他士兵不顧,造成重要的任務失敗,被父親關在地牢裡半個月,差一點被逐出家門。
維茲從小就知道自己和父親並沒有血緣關係,但也許為了報恩,也許為了維繫自己存在的一席之地吧,完成父親交待的任務、獲得父親的信任,是他二十幾年來支撐自己的重要動力。暗殺政敵、蒐集情報、化身間諜……有時拼命也在所不惜了,吃點抑制劑又算得了什麼呢。1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xs1J0Kwq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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