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被介紹給貴族社交界的晚宴之後過了兩天,維茲就整裝離開城堡,帶著海登萊希侯爵以及兩位公爵的介紹信、少許書卷、禮服和輕量的裝備上路了。
從海登萊希的首府哈芬堡乘坐自家的馬車,往南翻過兩座山,就會到達城邦邊境的城市杭特岡。在那裡換乘城邦的馬車,在和緩的丘陵原野上繼續往南走,沿路上經過的村鎮越來越多,最後會到達城邦之中規模最大的港都「伊開亞港」。
依據侯爵的指示,維茲要在伊開亞找到一位名為路卡.奧斯華的舶來品商人,他會帶著貨品與維茲前往美翠琳王國,並將他介紹到王宮中。
一路上維茲最感到掛念不捨的,是他那匹深栗色的愛馬,這匹馬從他十三歲時就開始陪伴他了。然而因為這次南方之旅一半以上是海路,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維茲只能把馬兒留在哈芬堡,改為馬車代步。
旅途中維茲讀了一些從父親書房借來的書籍和卷軸,複習了一下週邊國家的名稱和歷史,以及經典標準語的各種社交辭令。
雖然各國的信仰模式和組織都有不同,例如神聖王國是君權神授的教會封建王國,南方城邦是聯盟共治,美翠琳是原始崇拜的島嶼文明。但絕大多數人民都相信女神創造了人類、人類與神獸婚配而獲得魔力及第二性別的創世神話,只是對於神諭的解釋和各地風俗民情的不同,產生了不一樣的統治模式。
最初的文字和神話傳說起源自於南方馬布羅海沿岸,所以大陸上流傳的重要文獻都是以南方的語言書寫的,這也是各國的官方語言,或稱「女神的神聖語言」。各地方言都融入了不少神聖語言的特徵,而現在美翠琳王國由於處於神話發源地,其語言最為原始,也最接近全大陸貴族使用的神聖語言。
維茲作為貴族子弟,從小就與兄長們受教於一樣的家庭教師與神職人員,自然也習熟神聖語言,讀寫都沒有太大障礙。他過往也在其他小國的貴族、商人聚會上與外國人交談過,也許有若干口音,但溝通沒有很大困難。當然,對於能不能通用於美翠琳王宮,不可否認地,維茲心裡還是有點忐忑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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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開亞港的繁華程度是維茲從來沒有見過的,大街上人潮熙熙攘攘,不只有各種服裝、各種膚色的人類,也有牛羊、騾馬、駱駝甚至大象。
街道上充滿了各種食物、貨物、人工藥物的氣味與魔法氣息,弄得維茲暈頭轉向,在旅館下榻休息了兩天才能好好出門。
整個城鎮充滿三樓以上的建築物,小運河和巷弄盤根錯節,一不小心就會迷失方向。這裡有奢華的大宅院,巨大的商店街,也有擠滿了小商販的市場,教堂、神殿、廟宇、祈禱堂等不同文化的建築物各有好幾座。
維茲循著父親給的地圖和資訊,尋找路卡.奧斯華所經營的商店。
路上有些戴著面紗或面具的外國人,即使知道這大概是別人的傳統服裝,維茲仍然會因為多年的習慣,總是警戒著是否有刺客存在,也難以停止打量路人身上的裝備。事實上,可能是商業城市的治安反而較好,人群中帶有武器裝備的比例並不高。
越往南方,人們的身材普遍較為嬌小,維茲在人群中高了半個頭,招致了不少隨機的目光。
這裡的天氣也比北方溫暖,還未完全入夏,原本行李中的那些羊毛衫和法蘭絨外套都已經在上一個城市先替換掉了。
這一切的一切都讓維茲呼吸困難,滿身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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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標的店舖在噴泉廣場邊的巷弄裡,牆上掛著不太顯眼的綠底金字招牌,寫著「奧斯華國際」,店門口的牆壁是在北方很罕見的玻璃櫥窗,陳列著五顏六色的瓶裝藥品、鑲貝殼的漆盒、貴金屬餐具和精裝的書籍。
「您好。」
維茲推門走進店內,門上繫著的琉璃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稍等、稍等、」
室內沒有人,從一道拱門後方傳來了聲音。過了一會兒,隨著腳步聲,走來了一名男人。
男人看上去約莫四十歲,身材中等,臉的輪廓略圓,有著修剪齊耳的黑髮、只留了一小撮的鬍子和棕色眼睛,戴著細金邊眼鏡,穿著橘色與綠色相間的刺繡襯衫和薄燈籠褲。
男人的身後跟著一個穿著黑色圍裙的男孩,大概只有十二、三歲吧,男孩手上抱著一箱商品。
「請問這裡有一位名叫路卡.奧斯華的先生嗎?」維茲問道。
「啊啊!」男人仰頭看了看維茲:「你就是海登萊希伯爵所說的那位⋯⋯?奧斯華正是在下,叫我路卡就可以了。」
「是的,我是維次肯.安德里克⋯⋯呃,馮.海登萊希。」
「一看就知道了,和你父親長得很像!——啊,別擔心,我已經聽說了你的事情,不用多介紹,那邊有椅子,請坐。」
路卡看上去知道得可能比維茲本人還要多,這一類能夠替侯爵工作多年的人大都不太好惹,維茲只點了點頭。
路卡從維茲手中接過接過伯爵的來信,迅速看完闔上,看來沒有太多內容,他在桌邊的扶手椅上坐下,轉頭向少年吩咐了幾句。
「我要和客人談話——你去泡一壺茶來,及薩拉產的金色那款——茶拿來之後你就先回去你爸的店裡幫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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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路卡的說明,他的生意主要是進出口貿易,特別是把南方的特產進口到北方大陸,賣給來往的商人,這些商人再紛紛到王國境內不同的城市去交易。
他的主要貿易據點有兩處,一個在現在他們所在的伊開亞港,一個在美翠琳王國的門戶「愛內港」。由於美翠琳王國的醫學、藥學技術是各國中最先進的,也擁有最多的醫師、鍊金術師和藥劑師,需求很廣泛,光是往返這兩個港口的直線航線所運送的貨物就占了貿易量的七成以上。
除了像「抑制劑」、「助眠劑」這一類魔藥外,手抄書籍、藝術品、金屬工藝品等也是奧斯華國際主要的進出口商品。大部分平民是買不起這些東西的,直接與貴族交易更為省事,路卡因此時常出現在上流階級的聚會中,發展了不少人脈。
路卡有一艘自己的貿易船,現正停泊在伊開亞港的商埠,路卡將會和維茲一起乘船到愛內港,愛內港距離美翠琳王國的政治與宗教中心「王都利法」只不過半天車程。路卡在利法也有自己的住宅,待兩人都到達之後,他會聯絡王宮裡負責替王子尋找對象的內官,把維茲排進候選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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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趟船期大概在四天後,嚴格的出發時間要看當天風向才知道,坐船穿過內海只要兩天就到了,就算風向不好也還在人力可以控制的距離。啊,你是第一次乘船的話我這裡有一些抗暈的藥。」
「好的。」維茲點點頭:「還有什麼是我需要準備的嗎?」
路卡挑了挑眉,看起來像是想要仔細把維茲從頭看到腳,但又覺得失禮而停止了。
「關於王室成員生活的內宮,我這邊也很難打聽到情報,現在知道的事實只有王子正在尋找對象——依照我們的判斷是第三王子——但美翠琳王國的人怎麼說呢,相當隨緣,沒有結婚的制度也沒有求偶的焦慮,這麼向外找人本身就沒有可參考的前例。我不知道目前有多少人被選上,也不知道詳細的遴選手段是什麼。金髮、藍眼睛、Alpha這三個條件,只不過是從最近被召集前往內宮的幾位青年的特徵歸納而來的。」
維茲又緩緩頷首。看來確實是除了這三點天生的特質之外,無從得知什麼條件更有優勢。維茲也不是很擅長推銷自己,如果到時候要他們參加演講比賽、考筆試,或是靠決鬥「比武招親」,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我個人有個建議。」路卡看看櫥窗外面,又回頭看著維茲。
「是?」
「你最好先去『試試』。」
「試⋯⋯?」
「 伊開亞交易所北邊的德爾塔街上有兩間還不錯,分別叫做『幻化雲間』和『藍鸚鵡』,貴是貴了點,但選擇多,我想你也不缺錢。不要去船塢附近的倡館伎院,那邊主要都是船員和貧民去的。」
維茲聽明白了,瞬間回想了一下這幾天自己有沒有又因為習慣而吃了抑制劑?應該沒有,沒問題吧,大概。
「我對錢和黃金以外的東西都不感興趣,這也只是聽來的口碑,嘛⋯⋯」路卡喝乾最後一口茶:「⋯⋯再怎麼說是Omega王子在找對象,最基本的身為Alpha的能力還是要有保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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