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之路I - 鮮血冠冕 - 章之二（風雨前夕）6 - (2022-12-26)

　　越接近鳥樓塔，氣味就越明顯，好像周圍都被污染一樣。

　　周圍附近平常應該會走動在此的僕役都躲開了，只剩下避無可避、必須固守崗位的衛軍，各個苦著一張臉待在原地。

　　來到鳥樓塔通道的大門，那股氣味幾乎是撲上她來，快把她給壓倒。

　　「咳、咳咳咳！天啊，壞掉幾天了？」

　　「嘎！用再多腐爛的東西，釀出的酒也沒這麼臭。」

　　臭味讓人頭暈，繼續待幾分鐘，眼中的世界都要搖搖晃晃說也不定。

　　衛兵前來敬禮，拿了些藥草，表示抹了這些後嗅覺會稍微麻痺。

　　她們通往上層旋轉樓梯後，濃厚的臭味不停地猶如蜘蛛絲纏繞在身上，揮之不去。

　　經過寬敞送鳥場，味道更濃烈，飛鳥們似乎都罷工不飛，現場空盪盪。

　　她們前往高處鳥樓閣，終於看見「汙染源」。

　　那卻是與「污染」這個詞搭不上任何關係的美貌女性，甚至光用美貌來形容她是不足夠的。

　　風鳥女妖挺著豐滿胸脯站在鳥樓閣上的一根巨木上，悠哉清閒地整理自己的羽毛。

　　她低下頭來看到了凡萊妮希雅後，輕輕邁開微笑，那竟是少女特有的甜美與淘氣笑容，彷彿她周圍都有種金色柔光，照耀她高貴氣質。

　　鳥樓閣明明是在光線偏暗的寬敞房間，卻因她的存在變得有點夢幻。

　　詭異地是，平常待在這裡的飛鳥都不見了，只剩下一堆莫名其妙的碎散羽毛，似乎想把整個地面都給鋪滿一樣。

　　這些都是凌晨時分，察覺到風鳥女妖到來而抓狂的送信鳥們地羽毛。

　　凡萊妮希雅遠遠看著風鳥女妖，發自內心感嘆出來了：

　　「好美哦，格蘭，風鳥女妖和傳說不一樣啊，她簡直能和安吉娜天使相比──體味除外。」

　　「……」雖然作為王族，這詞也太沒禮貌了，但格蘭還是點頭同意這番話。

　　風鳥女妖緩緩降下，宛如跳起優雅舞姿落下，兩爪攫住老樹根、大腿交叉站立，她比公主高了一些，身形體態卻豐滿優美。

　　「蜜兒向凡萊妮希雅三公主請安──請別見怪，我不能親自迎禮您。」

　　這客套般的禮貌話，令人聽起來真誠無比，她的眸子帶有祥和笑意，整體洋溢出青春活力，讓人不自覺舒適起來──彷彿那股臭味正將人麻痺，為了讓人落入可怕陷阱。

　　「妳知道我？」

　　「蜜兒知道，您和貴主──雪莘卡特公主有幾分神似。」

　　凡萊妮希雅只知道自己有多經常被拿來和姐姐做粗劣比較，但和姐姐長像相似還是頭一次聽見，對於這樣子的事，讓她感到心暖。

　　讓她害羞地想摀住耳朵。

　　「所以妳就是……」

　　「在下蜜兒是主人──王之驕女‧雪莘卡特的風鳥信使，」她再次行禮，以翅膀微傾遮胸、迎禮蹲姿。「是大人教養的風鳥。」

　　她想起凡妮珍曾經說過，某個時期為了避防被風鳥女妖奪取情報，就連給她們傳令的機會也不給就將其刺殺；風鳥女妖狡猾、陰險，以玩弄生命及心靈為樂。

　　眼前的風鳥女妖卻與傳說截然相反。

　　蜜兒看起來乖巧溫順，身上羽毛的色澤與豐滿度前所未聞，如果撲上去說不定會馬上睡著──或者是被臭暈。

　　不管怎樣，蜜兒是凡萊妮希雅這輩子見過最美麗的鳥。

　　這也讓她開始苦惱，該相信凡妮珍的話？還是自己去思考？

　　「姐姐她還好嗎？」

　　「主人心情不好呢。」

　　「哦……」凡萊妮希雅也一臉苦惱，是不是問了蠢話？明明想見信使，卻又一時間不曉得要如何開口。

　　蜜兒盈亮的眸子彷彿期待些什麼，讓凡萊妮希雅一時間尷尬了。

　　蜜兒看向後方的格蘭，也行了禮儀。

　　這個舉動放格蘭發出「嘎嗚！」的怪異聲響。

　　凡萊妮希雅知道這是什麼反應，和格蘭相處多年的她，明白格蘭正在心裡吶喊「什麼鬼！」的反應。

　　因為他也不相信有被調教成功的風鳥。

　　「請問姐姐為何心情不好？」

　　「…………」蜜兒那光耀美夢般色彩的眸子偏暗了下來，好像提到了不該提的東西，但蜜兒沒有迴避這個問題，「主人她，正在為一件讓她感到不公平的事憤怒和嫉妒。」

　　蜜兒的聲調言語有種特別的魔力，一字一句傳導入耳內，好像想要誘導出些什麼。

　　「公主特來探訪蜜兒，敢問公主有何事為蜜兒能幫上的？」

　　「身為信使的妳，是來傳遞什麼消息？有沒有……」公主的臉上同時浮著期待與擔心受怕，想知道某個答案，卻又想迴避，雙手忍不住安放在胸前。

　　「公主想明白的，是為何身為風鳥女妖的妳會出現在此？雖以明白您為王之女特派信使，仍無法知曉您來次趟的重大意義。」格蘭突然以官方式的口吻幫腔，讓凡萊妮希雅在心中感動著。

　　然而，蜜兒的微笑逐漸加深，變得妖豔動人，充滿自信與勝利者的容光。

　　「如欲知消息，請予許蜜兒親吻大人您的額心。」

　　「嘎……」

　　如果格蘭有皮膚的話，這時候肯定起疙瘩。

　　他不服地面露尖齒，很清楚風鳥女妖是如何惡名昭彰，並在心裡暗罵自己的天真愚蠢，竟會犯下如此大錯。

　　蜜兒的腳爪向前伸出一步，格蘭也伸手按在腰身的刀柄上。

　　即將一觸即發時，公主機智地解除這場危機。

　　「蜜兒，我更想聽妳的故事──妳敘述的事，關於妳們風鳥女妖的事。」

　　蜜兒停下動作，也沒有任何失望，禮貌性地再次行禮與微笑。

　　凡萊妮希雅覺得，剛剛好像見證到蜜兒血統天性的冰山一角。

　　但她也不是隨口說說，她真誠地想認識蜜兒這位女士，而非認識這位信使。

　　「不想先知道傳訊內容嗎？」

　　蜜兒一說完，格蘭發出怒火低吟。

　　「那個也想知道，不過，站在這裡的是『妳』呀，所以我想先認識妳。」

　　聽到這毫無隱瞞的實話，蜜兒的甜心臉蛋滿是錯愕。

　　因為她沒想過，會在這裡聽到如此天真之語。

　　「原來如此，您真如『傳聞』那樣呢。」蜜兒不思議地看著凡萊妮希雅呢喃自語。

　　「我聽說過妳的種族──風鳥女妖的事，但妳完全不同耶，除了味道。」

　　「嘻嘻嘻，公主您真有趣。確實我和同族不一樣，除了氣味──這像是我們的天性或者宿命，這股惡臭永遠隨伴我們，是血統、是歷史、是生理、也是需求；但我仍舊成為族中的傳說，我由衷臣服於主人的支配和調教之下，同時改變我的一切，更希望能改變世界對我們的看法。」

　　凡萊妮希雅的率直性情與眼神，讓蜜兒有點好奇與喜歡。

　　「但妳依舊是風鳥女妖哦。」

　　「沒錯，我依舊是，也永遠是，世俗的看法不會輕易改變；但我能改變的是我自己身邊看待我的人的想法，我能證明我是以往不同的風鳥女妖，哪怕能理解我的人只是世上的鴻毛。」

　　「妳很堅強，蜜兒，妳已經做到了，我心中之秤甚至將妳與安吉娜相比。」凡萊妮希雅看了一眼格蘭，若不是他在這，她覺得自己剛才就會擁抱上去，然後稍微忍耐一下那神奇臭味。

　　「蜜兒感謝您的康慨。」

　　「是什麼原因讓妳選擇如此光榮？」

　　她原本不抱任何期待，但蜜兒卻有點傷情地述說了：

　　「啊……那是相當久遠的故事。公主啊，如果您有這等時光，蜜兒自是願意分享予您。不過，這樣一來，蜜兒有個請求。」

　　「啊？」

　　接著，蜜兒竟然從自身那柔順、光滑無比的羽毛中，拔出了一根。

　　那色彩之鮮豔到任何的染料與光輝都難以相比，粉紅與金黃的輕柔搭配，讓人忍不住想用它來當作最高等的毛筆或是裝飾品。

　　「也請公主您分享自己的故事。不用觸碰我，只需將願意分享的意念灌注其中，這樣一來就不必經由親吻了。」

　　「……」凡萊妮希雅心情澎拜起來，發亮的眼神表示願意，但當她回頭看了格蘭一眼後就知道不行。

　　格蘭再次露出危險的尖齒，泛起白色凶光。

　　在凡萊妮希雅依照自己的意識考量後，她還是決定分享自己的故事。

　　她真心認為蜜兒從頭到尾的言語中，沒有任何企圖與欺瞞，雙方真心以待。這種感受與機會對她來說極度稀少；自己備受蜜兒信任一般，同時對方也要求對等的信賴，這種互相來往的關係正如朋友，令她心動不已。

　　這是多年來她所渴求的友誼。

　　格蘭似乎知道公主有何打算，在她開口之前便說了：

　　「不好。」

　　「……」凡萊妮希雅聽見格蘭說「不好」這個詞時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不會說「絕對不行」或是「我不予許」這類凡妮珍會說的話，相反正因為這麼單調的詞，更顯現得出他無法茍同的態度。

　　她拉了格蘭的手，讓他單膝跪下來，對他悄悄低語：

　　「格蘭，你忘了我也會魔法嗎？這可是黑山貓教的魔法哦！是連那個賢者‧鹿爾姆薩大人都讚不絕口的卓洛魔納哦。」

　　「公主殿下，我不會魔法，所以不清楚這個比喻，所以我只能──」

　　「所以你相信我吧。」

　　「……」格蘭無禮地翻白眼，爪掌游移在刀柄上，「夏卡萊沙嚕‧彭克來達卡夏達嘎寇鹿者凱拉。」

　　「嗯？黑轟蜴的古語？」

　　「我本就相信著您，公主。」

　　凡萊妮希雅久違地釋放魔力來強化感知。

　　黑山貓直傳的讀心魔法，雖然沒辦法將看見的訊息化為言語來解釋，但她能夠看見對方的心思帶著怎樣的意念。

　　她讀取蜜兒的真實想法，從蜜兒身上看見耀眼的青色白光，化作無數飛鳥盤旋在四周、成成雙對、彼此依靠。

　　擁有如此美麗的形象，這就是蜜兒對凡萊妮希雅的真心，毫無虛假。

　　她心滿意足地對格蘭投以勝利笑容，後者又翻了白眼。

　　公主將收下的羽毛尖端輕觸額心，回憶自己的故事──尤其是年幼時所發生的「事件」。

　　那個「事件」也促使她走向追隨父王的道路。

　　將那股意念灌輸完後，羽毛還給蜜兒。

　　而蜜兒，也如她所允諾，開始說起她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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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二（風雨前夕）6 - (2022-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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