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之路I - 鮮血冠冕 - 章之三（祈雨飄搖）2 (2025/4/2)

　　天還未亮，公主就醒了。因為等不到麗麗安，禿然想到一個東西，將它拿了出來──言葉石。

　　對著它注入魔力，意識便掉進這小石子，就像雙腳踏入清涼水池裡的感覺。

　　回過神來，自己在一座枯萎凋零的森林，空無一物的天空不斷飄下秋季落葉，好似要遮天蓋地一樣，看起來寂寥無比，卻又讓心靈平靜。

　　環顧周圍，四處都散落具器或居所般的洞穴，好似有許多什麼生物曾在這裡生活。

　　前方空地有燃燒的營火，一隻黑貓就在旁享受烤火的溫暖。

　　「卓洛魔納！這裡到底是──」凡萊妮希雅興奮觀賞部落景觀。

　　黑山貓卻懶散地轉頭來，面露嫌惡：

　　「妳她喵的是誰阿？」

　　「……咦？」

　　凡萊妮希雅被這麼一罵，就像被石化一樣動彈不得。

　　「少來套親近，我不認識妳喵。」

　　「那個，該怎麼說呢……我叫凡萊妮希雅。」

　　第一次碰上這位導師這麼惡言相向的模樣，整個畏縮起來。

　　「誰叫妳自我介紹了？真是的，妳跟上一個叫奧厄的傢伙一樣，突然就跑到我的地盤。」

　　「阿！對對！我是他的女兒！」

　　「……」黑山貓總算爬了起來，他的肉球踩在落葉上發出刷刷聲響地走來，肉球掌就這樣抓住凡萊妮希雅的頭，「妳個小不點是他的女兒？阿？阿？喵？」

　　「阿痛痛痛痛！輕一點！輕一點！拜託你輕一點！」被肉球壓在鼻頭上的凡萊妮希雅拍打求擾。好不容易鬆開後，臉都紅了。

　　「嗚嗚嗚嗚，原本的你至少還對我很溫柔阿……」

　　「嗯喵？是『我』把言葉石轉交給妳的？」

　　「正確來說，是我父親。」

　　黑山貓翻了白眼就不理她了。

　　「可、可是你叫我帶在身上哦！你還說可以跟過去的你講話哦！」

　　「妳已經說到話了喵。」

　　「嗚嗚，你明明是我的導師……」

　　「什喵？」黑山貓突然有反應，整隻貓跳了起來，「妳是我的見習生？」

　　「噢，嗯。」凡萊妮希雅想了一下，以前卓洛魔納的確說過見習生這個詞。

　　黑山貓踏著疑惑步伐而來，臉旁的鬍鬚晃阿晃著，用金色的貓瞳看遍她全身上下，還繞到背後去看。

　　「看來的確是。」

　　「對吧！咦？你怎麼知道的？」

　　「妳身上有我的貓肉球印章，只是妳看不到。」

　　「……蓋在哪？」

　　「小屁股上，看來『現在』的我很幽默。不過，沒想到我還會再收一個見習生喵──過來，跟我繞營火三圈。」

　　「噢、噢。」凡萊妮希雅滿腦子都在想，屁股被蓋上貓肉球印章是什麼好笑又可愛的模樣？

　　繞過三圈後營火，黑山貓帶她來到一面岩壁，上頭有些看不懂的貓文字。他們面對面而坐下。

　　「『我』是在哪收妳作見習生的？」

　　「在主堡、你的藏書塔裡。」

　　「……那是什喵？」黑山貓嘆了氣。

　　凡萊妮希雅突然覺得，能看見以前卓洛魔納更多表情很有意思；很納悶他是怎麼從以前變成現在這副玩鬧德性？

　　「一座藏書塔，裡頭有好多的書，你會窩在裡面一邊看書一邊打呵欠、然後曬太陽。」

　　黑山貓聳了肩，然後清了喉嗓。「這聽起來像長老生活，我老了嗎？」

　　「看起來還沒啦。」

　　凡萊妮希雅還發現，以前的卓洛魔納，講話音調正常多了。

　　「我，卓洛魔納，石毛部族的族長，請求先祖的見證，即便眼前的她並非族貓、亦非小貓，『我』仍收她為見習生，請各位先祖看看她、接納她、觸碰她，允許她觸摸我們的喉嚨；我願將我一生所學、所見，無私地傳授給這個孩子。」

　　卓洛魔納發自內心地呼召，凡萊妮希雅莫名感動。

　　「雖然我不認識妳，但妳認識我──這樣就夠了。閉上眼，把額頭靠前。」

　　凡萊妮希雅照做，隨後是額前有毛絨絨的感覺，直到黑山貓離開，才允許睜開眼。

　　「這裡是『我』的家，歡迎妳的到來。」

　　「你自己的？」

　　黑山貓搖頭，像看小貓般的和藹眼神，牽起凡萊妮希雅的手。

　　「睜開眼睛看看妳的身邊。」

　　「……阿！」

　　突然間，許多貓現身在四周，他們各有自己的生活，忙於工作，完全沒有誰注意到公主。

　　幾隻活潑好動的小小貓從旁邊奔跑而過，喊著要玩狩獵與打鬥的遊戲。

　　幾隻老貓窩在一起聊天，玩著她有點熟識的棋盤、喝茶。

　　年輕有力的貓忙進忙出，身強體壯的戰士將受傷的獵物拖進營地屠宰、也有貓忙著用身體搬運粗重樹枝，用來鞏固周圍的營地牆。

　　公主放眼觀望四周與天上，是用好幾根樹木彼此穿插搭在一起的樹穹頂，陽光從中細碎灑落。幾隻貓刻意睡在高處、任尾巴垂落。

　　「你以前的……家？」

　　「對，我就是在這裡成長。任誰都有屬於他自己的根。」

　　聽見這句，公主才想到，父王從來沒說起他們沙月狼從何處來。

　　打從自己有記憶以來，就覺得父親身為王者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到頭來，自己還是什麼都不懂。

　　「你從來沒說過這裡的事。」凡萊妮希雅抱怨地嘟嘴。

　　「任誰都有不想被知道的心緒。」

　　「……我知道你也是。」凡萊妮希雅想起前夜和卓洛魔納的對話。

　　「妳知道？」

　　「我來這裡前，和『你』談到以前的事情，像是……害死了誰。」

　　「嗯喵，是說那傢伙吧。」說著，黑山貓轉頭去，伸出腳掌指了一隻小貓。

　　凡萊妮希雅仔細一看，那隻貓有點笨拙地抱著藥草，用兩隻腳跑著，不曉得要去哪，但他看起來很開心，彷彿發現什麼新奇玩物，迫不及待想帶回自己不被打擾的家玩賞。

　　「他是『我』的心結之一，『我』害死了他，所以『我』在製作言葉石的世界時，也創造了他。」

　　「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我們部族裡，只有一隻貓可以成為巫醫。我和他是候補，但老巫醫最後選擇了我。然後他……」

　　只說到這，卓洛魔納看著那隻小貓離開視線為止。在那雙眼中，凡萊妮希雅沒看到任何感傷或懷念，相反卻看見一種使命感。

　　「只能一個巫醫嗎？」

　　「傳承就是如此，有些事情亦是如此。或許妳身邊也會有如此之事。」

　　但不管黑山貓對過去族貓抱有什麼情感，凡萊妮希雅還是想說一句話：

　　「還好你不是自己一隻在這裡生活。」

　　「……嗯喵？」

　　「因為自己一個窩在這個空間，會很寂寞的。」

　　「呼嚕，我似乎明白為什麼『我』會收妳為見習生。」

　　「咦？」

　　「畢竟我是妳的導師了，我允許妳隨時可以來。不論為了什麼而來，我都是妳的導師、是妳的指引者。」

　　「……」然後，凡萊妮希雅想起破碎的水晶球，於是將這件事情提了出來，詢問水晶球修復的方法。

　　「呼喵，我怎麼可能知道水晶球的事情。」

　　「咦咦咦咦咦。」

　　「不過很有趣喵，把水晶球當媒介來維持整座城的結界？但如果是我的個性，破了就破了，再換一個新的就行了。」

　　「可、可是……明明答應你要維持好的……」

　　「是在我走的時候破的喵？這也沒辦法，事情發生就是發生了，我應該不會怪妳喵──應該。」黑山貓撇開了眼睛。

　　「……」凡萊妮希雅深深覺得過去與現在卓洛魔納的共通點，就是很會敷衍。但敷衍之後，總是會給予讓她心靈寬慰的話。

　　「別停在『原地』，有些事情就讓它過去。」

　　「哦。」

　　「我還有教過妳什麼？」

　　「魔法，但我學不太好。」

　　「反正現在我們有的是時間不是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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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三（祈雨飄搖）2 (202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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