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女之路I - 鮮血冠冕 - 章之五(風暴之宴) 3-8

　　領域崩毀，一直待在雨中的凡萊妮希雅終於等到兩人回到現實。

　　但是先看見的，是迦蓮羅娜純白的美麗蛇身被染紅，開出了許多窟窿，身下已成恐怖血窪。

　　卻見不著奎西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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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的……」

　　凡萊妮希雅在那糾結成團、仍持續冒煙的焦黑物與迦蓮羅娜之間看來看去。

　　迦蓮羅娜轉頭面對公主，她的神情表示肯定。

　　「奎西多！」她飛奔而至，但已經看不見任何熟悉的身影，那些微笑、那些紫色珀丁花、那些花茶的香味，全都隨著焦炭化逐漸崩解。

　　她嗚鳴地伸手撈回奎西多的焦黑碎片，但仍不斷被雨水沖刷給帶走一片片身軀。

　　「不要！不要不要！」

　　最後手中什麼也留不了，只剩下一顆碩大心型的焦黑種子。

　　凡萊妮希雅回頭看了迦蓮羅娜，此時她已經不曉得自己是什麼表情了，就像全身已麻木不受控制。

　　但是，她的指尖卻感受到了震動。

　　往下一看，是奎西多的種子居然紮了根，快速地發芽。

　　「請快退下！」迦蓮羅娜見狀，手掌出現的火焰長鞭蓄勢待發。「斬草就要除根。」

　　「奎西多不是路邊的野草！就算不是隨臣，也不要再傷害我在意的異種了！」凡萊妮希雅憤怒吼叫，激動的情緒連帶觸發魔法，她從迦蓮羅娜身上看見血色的眼鏡蛇，像窺視她一樣探頭探腦，又似乎想要纏盤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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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她們互相瞪視良久，凡萊妮希雅第一次覺得這個魔法帶給她的暗示這麼明顯。

　　原來從頭到尾，迦蓮羅娜除了身為使者，還是白蛇姬為了試探她而派來的人物。

　　就算對方沒有解釋，經過這幾天的洗禮，凡萊妮希雅知道這位素未謀面的大臣也想知道，自己究竟只是個女孩，還是公主。

　　有這麼一瞬間，凡萊妮希雅起了恨意，但看著白蛇全身窟窿，恨意轉成了悲憫，連公主都替白蛇感到疼痛，因為白蛇是為她的意志而受傷。

　　「迦蓮羅娜。」

　　「恩哼？」

　　究竟要如何向白蛇證明並使她認同自己的身分？她是否真願意停手再次焚燒奎西多？究竟自己能否滿足她的意圖？

　　凡萊妮希雅此時閃過千頭萬緒，但比起這些，她更在乎的事情，使她的表情十分悲慟地發問了：

　　「妳不痛嗎？」

　　「……咦？您這是……關心我嗎？嘶──」迦蓮羅娜不敢置信地摀住唇瓣，摀住忍不出要吐出的信舌，「啊嘛，這種痛還過得去，我還受過更慘的呢。」

　　曾經白皙如珍珠的女人，卻身處自己的血窪之中。

　　凡萊妮希雅牽起她的雙手，即便因為觸碰到火焰長鞭而燒傷她也忍住，不得已之下迦蓮羅娜才解除了炎鞭。

　　「妳不應該為我留這麼多血、受這麼多傷。」

　　「再怎麼說，我都是白蛇姬派來的使者，有必須達成的──」話未完，迦蓮羅娜被公主輕輕擁抱了。

　　和炎魔締結緣分數百年來，身為冷血動物的她再也感受不到冰冷，熾熱的身體比起下人點燃的火盆還燥熱，但公主的輕擁卻讓她感到數百年來少有的肌膚溫暖。

　　「妳在我心裡已經完成了使命，剩下的應該由我來面對；如果要為了我一己之念害死妳，我無法接受這樣的──道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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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蓮羅娜的蛇身較高，相對嬌小的公主輕靠在她胸脯上，讓她在奎西多那異常發芽生長的種子與公主的面龐之間游移；只要一個甩手，她確信自己能將那顆宛如心臟跳動的詭異種子給焚毀。

　　「迦蓮羅娜妳說過，只要我自己決定前往娜迦蛇族，妳就會帶我走；只要我沒有意願、或其他人違背我的意願，妳就不會坐視不管──只要他願意臣服於我，妳就沒必要出手了，我再怎樣，也有身為王族的尊嚴，一個園丁管不住，我還有什麼資格被稱為公主。」

　　奎西多的變異種子茁壯成灌木的大小，無數的根莖葉不停蜿蜒成繭狀，以心臟為中心逐漸成了人形，最後他破繭而出。

　　「奎西多？」

　　放開迦蓮羅娜的公主來到奎西多面前，只是他變得矮小，只及公主的一半腰間。

　　奎西多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和身體，摸遍了全身上下，卡利山德的嬌美容貌依然不變、下半身依舊是生長著枯乾的枝幹，最後看向了凡萊妮希雅。

　　「還記得發生什麼是嗎？」

　　「記得，也記得我被燒死了──哈哈，輸得徹底，要不是偷盜同族的魔道，我已經灰飛煙滅了。」

　　「這個樣子，你只能放棄帶我去溫蒂妮公國了吧？」

　　「嗯……放棄吧。」

　　「說的真好聽，你其實還沒放棄吧？」

　　「……」面對公主不苟言笑的神情，奎西多收起招牌笑臉。

　　「就算身體只剩一半的大小，你依舊是卡利山德，身體會再長的，我認識的你也不會這麼輕易放棄。」

　　「您說的沒錯，」奎西多帶有歉意地苦笑，「當然，我不會再說這是為您好這種話了，是我辜負了您──但只要威脅存在，我就不該放棄。」

　　「問題是，我不是你們的『女孩』，我這輩子會遇上的威脅也不會只有這一次，你要將我看成女孩到什麼時候！」凡萊妮希雅對奎西多伸出手背後，淋濕的金色秀髮上捲起了魔力漩渦，頭上戴了血色的荊棘王冠。

　　奎西多瞪大了眼，因為那頂血色王冠，和王者曾戴過的一模一樣。

　　「我以凡萊妮希雅‧薩茲丹瑪的身分命令你服侍我，直到你背叛我的意志，我將責罰你，我們永世再不相見──我將永遠是你的公主，你將永遠是我的『從臣』，追隨我、尊崇我的意志；我要的不是你們保護我，我要你們跟著我做同樣的事，我所追求的事！」

　　奎西多顫抖的手指忍不住想要觸碰公主，他同時感受著公主命令般的承諾和魔法的重量，更明白這是誓約魔法、明白今後不再是園丁奎西多、不再是服侍卡利山德的刺客，而是以個體身分來侍奉公主。

　　「我何德何能有這種資格……我只是園丁、只是刺客……只是個……想自殺卻不敢想像死後會長出什麼花朵的卡利山德……」

　　但在此時此刻，凡萊妮希雅的面前，任何自尊、自卑、藉口都無所遁形，在魔法能量的加護之下，她看見奎西多心理深處的陰影，同時也看見他內心渴求的救贖。

　　忽然奎西多覺得胸口緊悶得像被掐住，低頭看去，心臟的位子出現荊棘血鍊，一直延伸到凡萊妮希雅公主的手指。

　　「今後你就是服侍我的奎西多，我的從臣，成為扶助我的翅膀！」

　　「……遵命，我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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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之五(風暴之宴)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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