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在打工和寫作之間的生活不知不覺又過了兩個月，豊爰的情況也如魏嵐所說地不斷下滑，在不久之前解約了幾個比較不知名的作家，其中也包括柳煙。
他並不是沒有預想過這種情況，但沒想到會來得這麼快。他和豊爰合作的時間只有從九月中開始的短短三個半月，當然他們有付少量的違約金，畢竟是一個面臨破產的公司，向剩下的知名作家提出解約也只是時間的問題，想必他們會在新聞版面上出現個幾天之後就慢慢消失了吧。
沒了合作公司的柳煙就只是個更不起眼的作家，甚至沒有被新聞寫在解約作家名單裡。
他還是持續在創作，但把假日的排班都改到平日去，只在六日專職寫作。
長指敲著黑色鍵盤，現在正在進行的新作正好完成了最後的監修工作，他準備存檔後去睡一覺。沒了合作公司之後意外地輕鬆，雖然沒有編輯催稿會讓進度變得鬆散，但像這樣自己安排時間意外地還不錯，打工時間也變長了。
莫春離開最近新買的電競辦公椅，到廚房去拿水喝。
其實在幾個月前他就計畫了要在房間弄一個適合工作的角落，不然每次都坐地板在客廳打電腦真的讓他腰酸背痛又姿勢不良，於是在阿辰的建議下買了新的人體工學椅來用。
不得不說真的挺好用的，長時間坐著也不會腳麻，腰也因為靠墊變得舒服多了。話說回來，這樣講得好像以前跟老頭子沒兩樣，或是電視廣告的那種奇怪的藥。
男人拿著白色馬克杯回到電腦前，發現右下角跳出了一則電子郵件訊息，寄件人還是一個這幾個月來都沒看過的帳號。
他瞄了一眼時鐘，二十三點五十五分，還早、可以看完這封信再去睡。莫春打了個哈欠，點開郵件，上面顯示的寄件人是wyran。他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才想起來這個人就是魏嵐。
「蛤啊啊啊？這種時間傳什麼郵件啊，反正一定超不重要的……大概吧。」剛開始魏嵐用電話聯繫他的時候他就大致猜到了，她多半是有認識豊爰出版內部的工作人員，才能拿到沒有公開的作家聯絡電話和電子郵件信箱，後來再匿名把這件事爆出來讓他們名聲下跌。
打從一開始就對魏嵐很反感的他在看到對方寄來的郵件之後也一臉厭惡地斜眼瞪著電腦螢幕，不過那只持續一兩分鐘而已，之後還是勉強皺著眉頭讀了內容。
信的開頭沒有膚淺的寒喧句子，很有魏嵐風格地直白說重點。她先是詢問新作的進度，以及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接著才再次提到協助校稿和出版的事，以及希望約個時間來討論這件事。
「什麼嘛，說得像這份稿子是妳負責的一樣。」說實話他並不是很想理她，但基於對方在工作上提供的協助，還是勉強寫了回覆存在草稿裡，等明天早上再送出。
他又打了個哈欠，將電腦關機之後便去刷牙洗臉上床睡覺。大概是因為昨天很順利地寫完了預定的份，他睡得特別沉，至少到鬧鐘響之前是的。
男人伸手按掉床頭櫃上的電子鐘，半瞇著眼爬起床到浴室梳洗，讓自己從舒服的被窩爬起床，等等還要上班呢——咦。
好像是搞錯了什麼，他嘴裡還含著佈滿泡泡的牙刷、卻急忙跑回房間確認手機上的日期。
一月一日，今天元旦啊，無憂放假。
他口齒不清地嘆了一口氣，還是先回浴室刷好牙漱口。大概是已經清醒了，棉被和床的吸引力對他來說沒有平常大，於是認命起床。
因為是星期一的關係，為了早班九點而設的鬧鐘還是照常響了。
七點半，他好久沒在假期的這種時間起床了，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著，沒有員工早餐的今天還真不知道要吃什麼。
「這附近的市場，你沒有逛過嗎？傳統市場可是取材的好地方喔。」
偶然想起的句子浮現在腦中，莫春便想起自己從那天之後都沒有再見到藍蒔鳶了，排晚班的魏青淵倒是有提到曾經看過她在晚上光顧，不過看起來也是來談事情。
鳶很忙吧，感覺接下來都不會見到她，因為她像是個認真生活的人。那今天就去逛市場看看好了，上次的甜燒餅真的很好吃。
確定了目的地後，他便搭電梯下樓，往傳統市場的方向走去。
初次踏入這種充滿人情味的地方，他還有些不熟悉，平常對重要的人擺起的客氣模樣在這裡似乎不管用。老闆的熱情叫賣和推銷雖然讓他有些困擾，但還是被他們的活力感染，一月的天氣也變得沒那麼冷了。
不遠處的缸爐餅店應該就是上次她來買的那間了，因為只有這裡有在賣甜燒餅。
「「一份糖心酥餅。」」走到店攤位前發出聲音點餐時，一道沉穩女聲和他重合，點了一樣口味的酥餅。他當下並沒有太在意，反而是老闆向他們確認餐點時感到有些混亂。
「所以是兩份糖心，要裝一起嗎？」
「咦。」老闆似乎是把他們當成一起來的客人了，於是他忍不住撇過視線望向隔壁的女子。她一頭黑髮紮成低馬尾，白襯衫配一件灰色針織背心，下身是藏青色的針織魚尾裙和保暖的短靴，也不忘頸部的一條方格圍巾。就算是第一次見也會不自覺的多留一個視線在她身上，更何況是認識的朋友。
在男人愣住的時間，她已經替他接了話，和老闆表示兩份裝一起就好。而老闆也客氣地送了一杯小的豆漿，她跟著收下之後便拉著莫春到一旁。
「莫春？」
「咦、啊，鳶。」
「幹嘛一直盯著我？」
「沒有，只是有一陣子沒見了、竟然會在這裡遇到。……妳今天很漂亮。」語落，莫春默默地將視線移到甜燒餅上，耳朵也不自覺發燙。他也才想到剛才是對方幫他付了錢，於是慌張地從口袋裡拿出幾個硬幣塞給她。
「……謝謝。倒是你穿很少呢，還是那麼不怕冷嗎？」她沒多說什麼便收下了零錢，也拿起另一塊甜燒餅邊吃邊說。
「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小孩子嘛，比較不怕，但現在沒有羊毛襪真的不行。」
「噗，你好像老爺爺。那你快回去吧，我也——」
「那、那妳要過來嗎？我今天沒有上班……。」
又是一陣尷尬的沈默，上次也是這樣，她好像都在思考要怎麼回答，說不定早就讓她感到困擾了也說不定。
為什麼我每次都會很突然地說出這種話啊？雖然是在人很多的菜市場，但還是超級尷尬的。
「我原本是想說我也要回家睡覺了，但如果你不介意讓我在你家睡個五小時的話，好啊。」女人微微撇過頭，沒有將視線轉向他，但能看見沒有被頭髮擋住的耳尖略為泛紅。
莫春也像是放心地輕笑出聲，將吃完的紙袋和空杯子收拾好後，和藍蒔鳶一起散步回去。
她能說出這句話，是對於他們的關係已經很努力地跨出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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