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震耳的防空警報從睡夢中吵醒佐義,他瞥了一眼掛鐘,那時才七時三十分,距離聯席會議還有一段時間。雖然日軍連日來不斷轟炸軍事設施,但域多利城內尚能求一時安穩。佐義無意前往防空洞避難,他梳洗過後便坐到書桌前,為十時的會議作準備。
嘭———!!!
可是駭人的炮彈聲馬上嘲笑了他的天真。佐義走到窗前細看,發現不遠處的花園道正冒起濃濃黑煙。他穿上大衣跑到街上,從半山放眼過去,由灣仔到銅鑼灣都籠罩著硝煙。他回首一望,確認總督府沒有被擊中後便往山下跑去,他希望親自確認市區災情,好讓各軍政部門在聯席會議上作出精確應變。
他從中環一直跑到灣仔,行人在警察和防空救護員指示下慌忙走避,軒尼詩道上塞滿無人的汽車。日軍戰機從佐義頭上飛過,炸彈隨即在他身後的美利兵房落下。佐義跑到騎樓下躲避,又差點被掉下來的瓦礫擲中。他走到靠海一側的馬路,卻看到廢車上站著一道嬌小身影,她一直眺望維港對岸,目不轉睛、無所畏懼。
「喂!你喺度做咩啊!?快啲落返嚟啦!」佐義心急如焚。
「等多陣…我睇到啦!!」以幸在車頂上大叫。
以幸沒有穿上防空救護員制服,而是穿著一身騎馬裝,跟她和佐義第一次相遇時一樣。有傳日軍會殘殺歐裔和穿著制服的亞裔人,所以不少民防隊員都換上便服繼續工作。以幸從車頂跳下來,佐義立即上前扶住滿身塵土的她。
「你頭先喺度做咩啊?知唔知好牙煙㗎。」佐義語帶責備。
「我睇到日軍個炮台喺邊啦!喺何文田山!佢哋啲炮彈喺嗰邊射出嚟㗎!我認得嗰度就係何文田!」以幸激動地說。
「啲咁危險嘅嘢有炮兵負責做㗎啦…」
「有幾危險啊!?危險得過上戰場咩?」以幸略帶不滿。
佐義想起以幸有個在防衛軍服役的哥哥,也許她正以自己的方式去分擔哥哥的壓力。戰亂之時,誰也有機會死於炮火之下,當這一刻來臨時,我們只好默然接受。
「呢個係反炮擊指揮部嘅電話,任何有關日軍砲台嘅情報都可以通知佢哋。」佐義捉住以幸的左手,在手心上寫下一串號碼。
「嗯!咁你呢,做咩唔去避難啊?有職務在身?」
「我想睇下受災情況,諗住去埋銅鑼灣嗰邊。」
「唔好啊!東角嗰邊好多樓已經炸冧咗啦!」以幸激動得拉住佐義衣袖,就在此時數枚炮彈再次在東角落下,連在灣仔的他們也感受到震動。
「唔…咁你屋企人點啊?」
「佢哋去咗避難啦,我有朋友睇住佢哋。」
「咁好啦,你都小心啲啊。我返去中環啦。」佐義跟以幸輕擁道別。
「你都係啊,小心啲啊。」以幸一邊揮手,一邊目送佐義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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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七日,日軍突然炮擊市區,對軍政各部帶來沉重壓力。
「今天早上日軍連番轟炸域多利城內民宅及軍事設施,看來是藉此威嚇我們。就在剛才他們再次派出使者勸降,但已被總督拒絕。」軍方參謀匯報。
「四日來兩度勸降,這有點不尋常啊。」麥道高沉思道。
「軍方已經準備好應對計劃,要是日軍登陸我們就會依計反攻。」
「我收到國軍消息,他們有三個精銳之師正南下增援。只要我們撐到元旦,定能聯合國軍一起扭轉局勢!」陳策將軍為眾人帶來希望。
「這真是個好消息!請替我向蔣委員長致謝。」那魯麟感激道。
佐義知道陳策是個英雄,但是這番話恐怕只是個激勵英軍的善意謊言。國軍在中日戰爭中一直陷於苦戰,更何況日軍在廣州及深圳仍有大軍鎮壓,國軍要增援香港談何容易?日軍的炮擊已叫守軍疲於奔命,按現時局勢香港甚至撐不到元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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