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傍晚,我栽贓嫁禍借力打力兩虎相爭的復仇計劃已經有最後的方針,剩下的只有實行,上海皇帝杜月笙教曉我,凡事三思而後行,小心得天下,大意失荊州。
我的計劃是這樣的,由於牛辸明與拳佬等人有積怨,如果拳佬等人受襲,牛辸明必受懷疑,而我只要在拳佬等人受襲現現場遺下牛辸明的物品,由於那個年代的街道並沒有那麼多CCTV,而且他們這些黑社會應該不會尋求警方的協助,只會私下解決,在有足夠動機及證據的情況下,以拳佬等人的智商並不會多想是有人栽贓嫁禍的。
現在有兩個問題需要解決:
第一,就是盜取牛辸明的私人物品,這問題不難解決,由於他選修的電腦科會到電腦室上堂;而我是T&T班,在他上電腦班時,我會到4C班上T&T堂,那時候我便有機會盜取他的私人物品。
另一個問題較難解決,就是伏擊拳佬等人,我要在他們落單的時候,才有機會進行伏擊。經我多日來的觀察,拳佬習慣在猩猩猿的小巷小便,在那個時候,他只有一個人,猩猩猿的小巷呈L形,我只要在另一邊轉角處埋伏等待,在他最無防範的時候,以麻包袋套著他的上半身,再施以亂棍攻擊,那時就算他體形遠比我健碩及力氣遠比我大,也只是待宰。
但計劃再好,最後還是取決於執行計劃的行動力,從來未有伏擊經驗的我,能否在臨場時百分百執行原先的計劃?我這計劃環環相扣,當中如果有一個程序上出錯,不但會計劃失敗,還會對自己構成危險,正所謂細節決定成敗,只有透過不斷重覆演練,才能把臨場失誤的機會降至最低。
這天晚上,居然讓我從垃圾房檢到了好東西,分別是完好的麻包袋、三支堅實的木棍及一個假人。
我把假人置在樓下公園的隱蔽處,待進行練習時,才取出使用。
這天,阿興與顧晉榮坐在一旁瞧著我在演練出伏擊拳佬的招式,經數天調理,阿興和顧晉榮已經康復,但仇我是一定要報的。
我滿頭大汗,放輕腳步悄悄從後接近假人,當我離假人還有三步距離,猛然加速把麻包袋套進了假人的上半身,然後立即取出掛在腰間的木棍,第一棍重擊頭部,再調按聲調喊道:「快啲打佢個頭。」第二棍卻擊在假人的腰,我這樣做的目的是擾亂拳佬,好讓他以為有多人在襲擊他,令他更加慌亂,我邊打邊喊:「請飲熱啤啦喇、一人一個可樂樽啦喇。」我說這些話的目的是要加強他認定襲擊他的人就是牛辸明。
一分鐘後,我感到虎口麻痛、手臂痠軟,便停了下來,在旁的阿興問道:「哥,其實你喺度做緊咩?」
我喘著氣道:「嗄嗄!你見我成頭大汗,都知我練習緊啦?」
阿興道:「你依招係咩招式?」
「嗄!嗄!依招叫…慈母的手臂延伸。」我胡扯道。
顧晉榮訝道:「志哥,聽個名依招好似好勁,個名風格有啲似冰河招曙光女神之寬恕。」
「同你講慈母的手臂延伸仲勁過曙光女神之寬恕,慈母的手臂延伸練到最勁係棍臂合一,旁人眼中,支棍變成手臂嘅延伸一樣,好似一位慈母用無法可修飾的一對手去保護仔女咁樣。」
阿興興奮道:「阿哥,雖然我聽唔明你講咩?但係咪將依招練到最高境界,拳佬同牙佬都唔係你對手?」
我搖頭道:「我諗依一世我都係唔可以將依一式練到去最高境界,我亦希望自己練唔到。」
顧晉榮問道:「點解啊?」
「因為依一式最高境界講究無恥賤格,人越無恥賤格,依招威力越大,所以我都係練唔成。」
顧晉榮訝道:「志哥,雖然我都係唔明你講咩?但係情況聽落去好似好弊咁?」
「其實又唔係嘅,我講過不能力敵就要智取,我已經有晒計劃部署,依家就係練習緊。你地要記住將來做事要小心謹慎,三思而行,凡事諗得越細越好,諗完就要去做,依啲叫做知行合一,依樣野唔係我講,係古時有個叫王守仁嘅男人講嘅。」
顧晉榮點頭,阿興搖頭問道:「阿哥,其實你咁樣做係咪犯法架?如果畀人捉到係咪會坐監架。」
我續道:「依家我地身處嘅社會講食腦、講錢,我無錢就要食腦,只要我地夠叻,叻到法律都攪唔到我地,咁我地就唔係犯法,最多就係喺啲左膠和理非眼中無道德嘖。」
顧晉榮道:「志哥,你頭先又話自己唔夠無恥賤格,但係你又好似提倡去犯法、去做啲無道德嘅野。」
「有無聽過以直報怨啊?」
阿興問道:「咩嚟架?我只係聽過以德報怨咋?」
「以德報怨係錯嘅,如果人地傷害我地,我地唔去同佢地計較,反而對佢地好好,咁我地用咩態度去對我地有恩嘅人、朋友同家人呢?咁樣無形間我地係咪助長人地嘅氣焰,鼓勵佢地繼續對我地唔好呢?我個人認為用無恥賤格嘅方法去對付衰人,我地唔係無恥賤格;但係如果有人用無恥賤格嘅方法去對付好人同無辜嘅人,嗰個人就係無恥賤格。」
顧晉榮和阿興現出沉思的樣子,可能以他們的年紀來說,一時間難以消化我的說話,但是我要他們先記住這話,他們隨著年齡的增長,總有一天會明白我這番話背後的大道理。
就算以後我有子女,我也不會在他們面前包裝到這個世界很和諧,我會向他們真實呈現這世界的現實和殘酷,課本與部份傳媒很喜歡粉飾太平、去把一切事物均歌頌得很美好,電視劇的黑社會不講粗口,好像講粗口便是十惡不赦,反而不少人對那些無恥政棍去保皇賣港,卻不以為意,他們裝作很持平地說各人有各人的政見,或者乾脆地丟下一句我討厭政治作休止符;那些有錢人妻妾成群,傳媒會包裝成一段段風流韻事,成為美談,反之,發生在窮人身上,男的成為負心漢,女的就是不要臉的小三;還有他們不斷歌頌某些紀律部隊,把他們描述成極具使命感的英雄,但今天黑警橫行,非禮人後,反告受害者以胸襲警,這麼多荒謬絕倫的事情卻成為新的常態,我們還要不斷以一個又一個謊言去欺騙我們的下一代,那是保護他們,還是害苦他們呢?
我問道:「晉榮,你無將我報仇嘅事同你布甸姐講嘛?」
顧晉榮搖頭道:「我應承得你唔講就唔講。」
我點頭道:「好,講得出做得到,先係男人。」
顧晉榮又道:「我聽布甸姐講佢搵佢啲朋友幫手,但係佢地一聽到真技安嘅拳佬都唔願意出手。」
我笑道:「依啲咪係現實囉!錦上添花嘅人多,雪中送炭嘅人少,最後可以靠嘅淨番自己,你地要記住我依句說話。」
顧晉榮與阿興點頭。
阿興提議道:「哥,不如我幫你手偷襲拳佬?」
顧晉榮亦道:「我又幫手,正所謂人多好辦事。」
我搖頭道:「偷襲伏擊,一個人就夠,人多反而容易打草驚蛇,就算偷襲失敗一個人都易啲走甩。」
我又道:「仲有依排你地唔好去8座,同埋拳佬佢地經常聚腳嘅地方都唔好去,嗰啲地方會好危險。」
兩人頷首答應。
顧晉榮又道:「志哥,頭先你把聲好似伊申清,不如你試下唱一段佢嘅歌,畀我地聽下。」
我嗯了一聲,唱道:
「若這一束吊燈傾瀉下來 或者我已不會存在 即使你不愛 亦不需要分開…明年今日 別要再失眠…臨別亦聽得到你講再見~~」
顧晉榮與阿興面面相覷,阿興問道:「把聲係幾似伊申清,但係首歌我都未聽過,係咩歌嚟?」
我暗叫一聲糟,明年今日是在2002年才面世,但現在才是1998年,我乾咳了一聲,慍怒道:「唱咩歌啊?依家做緊正經野,仲玩!」
翌日,小息之後就是T&T堂,我們排隊等候進入4C班班房,從門口朝內看去,牛辸明正從櫃子拿出電腦書,我記下了他所坐的位置,他離開後,4D班選修了T&T的同學開始進入4C班房,我經過牛辸明的位置時,裝作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桌子,他藏在櫃子裡的書簿瀉了一地。
我蹲下收拾,口裡道:「哎呀!真係遴迍,撞跌晒人地同學啲野,快啲執番先。」
其他同學只是瞥了我一眼,便沒有興趣理會我。
我瞧見散落地上的牛辸明書簿,居然有他的學生手冊,沒有比這更適合的嫁禍道具了吧!
我拾回牛辸明的課本於櫃裡之時,已偷偷把牛辸明的學生手冊,夾在我的T&T的課本之中,我相信並沒有同學瞧到我偷了牛辸明的學生手冊。
現在我手上已經有嫁禍的道具,但我怕牛辸明隨時會發現自己的學生手冊不見了,而橫生枝節,所以伏擊拳佬的行動務必在這一兩天內進行。
放學後,我先在L字形小巷的轉角處放置了木棍及麻包袋,然後我如往日置裝,混進那些閱報的伯伯堆中,那些伯伯見我多天也是這種裝扮均見怪不怪了。
我拿出了小說翻閱,但其實我一直留意球場的動靜,今天拳佬四兄弟很早已在球場內玩樂。
儘管我進行伏擊演練經已數十片,可是來到將要實行的時候,亦難免緊張,腦海裡浮現出很多雜念,如果伏擊失敗,被拳佬抓住,我的下場會好慘。
這些負面的情緒,讓我不禁哆嗦,我又緊張又驚惶,我現在的這樣狀態根本難以完成伏擊行動。
我閉上了雙目,嘗試叫自己冷靜,我連跳樓亦夠膽,還有什麼可以讓我害怕?我想到了中一時被拳佬牙佬打到進院,想到了他們把阿興打至遍體鱗傷。
我說過犯我家人者,雖惡必誅!
我不再哆嗦,整個人鎮靜了下來,眼神亦變得冷酷,憤怒取代了驚惶。
此時,拳佬向同黨道:「去屙篤尿先!有無人去?」
牙佬笑罵道:「屙尿都要一齊?去同你格劍啊?」
我聞言悄悄地從另一個出口離開了球場,離開球場後,快步從另一端進入猩猩猿的小巷,當我取出了麻包袋與木棍時,小巷的另一端傳來拳佬的歌聲:「石蔭一向我大曬 我玩曬 拳佬掌管一帶~」
此時避免視線受阻,我脫下了帽子,蹲下靠在轉角位置,偷偷循聲瞥去,發現拳佬正把褲子退至腳踝,那個渾圓結實的臀部正對著我。
我收斂心神,提高警覺,放輕腳步,貓著身子,悄悄地從後接近拳佬,當與他還有三步之遙時,雙手持著麻包袋的我倏地加速。
他悴不及防間,已被我以麻包袋套個正著,緊接我奮力一棍砸在他的頭上,他悶哼一聲倒地,接著我按照原來的部署,調按聲調喊道:「快啲打佢個頭。」第二棍卻擊在拳佬的腰際,他發出了一聲慘呼,被麻包袋套著上半身,再加上他小便時把褲子退至腳踝,手腳完全受制狀況下,就算他有強壯的體魄及一身蠻力,亦沒有用武之地。
之後我棍如雨下,邊打邊裝成另一把聲音,道:
「請飲熱啤啦喇、一人一個可樂樽啦喇。」
「話你聽石梨最惡嘅字頭就係8座數字幫,真技安連挽鞋嘅資格都無。」
我一輪暴打後,聽見麻包袋傳來拳佬的細細呻吟聲,害怕再打會把拳佬活活打死,我住手把牛辸明的學生手冊放在地上,立時從來路離去。
當我走出L形小巷時,居然讓我碰上了布正麗。
我與布正麗四目交投,我瞧見她眼有異色。
帶著布口罩的我作賊心虛地垂下了頭,一言不發,急步離去。
心存僥倖的我在想:「我帶住口罩,布甸未必認得出係我,就算佢認出我,只要我死都唔認,到時都係口同鼻拗嘖。」
想是這樣想,但布正麗的驀然出現,始終是一個未曾預料的變數,最後我的栽贓嫁禍之計會否因此功虧一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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