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我三十三歲,回到了1998年 - Chapter　６２　告一段落

終於到了送別顧琛琛最後一程的日子，顧琛琛靈堂前的牌匾寫著沉冤待雪這四個讓人為之觸目驚心的四隻大字，虧欠她、迫死她的人依舊逍遙法外。呂靜宜的家人及布正麗的爸爸都有到場協助打點顧琛琛葬禮的事宜，顧琛琛的爸爸在靈堂亦表現得很哀傷，可能他瞧見顧琛琛的遺體，勾起了某些已經封塵的記憶，自己的女兒在芳華正茂的時候，選擇離開這個世界，不知他會否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對她好一點、關心她多一點呢？現在他想疼她已經沒有機會了。　

顧琛琛是跳樓自殺的，本應她的遺體有所遺缺，但爸爸所介紹的禮儀師昌哥技術很好，不但讓我們看不出瑕疵，他還移除了所有烙印在顧琛琛身上的侮辱圖騰。

我向在旁摺疊著金銀元寶的昌哥致謝，道：「昌哥，多謝你，幫我朋友整得好好睇睇，而且仲收我地咁平。」

我們並未曾辦過白事，我透過爸爸聯絡了昌哥，昌哥報了價給我，我貨比三家後，才發現昌哥收我的價錢是同行的五分之一，而且他還替我們操辦其他瑣事。

昌哥道：「阿志，客咩氣喔！我之前欠你阿爸好多，我做嘅野息都唔夠還。」

之前我並未與昌哥接觸過，我並不知道他欠爸爸什麼？

昌哥續道：「你阿爸最好嘅就係一個義字，但係依個義字累咗佢一生，如果佢唔係咩事自己攬晒，佢依家邊洗咁折墜喔？」

我並不了解爸爸，我追問道：「昌哥，我阿爸究竟做過啲咩啊？」

昌哥搖頭嘆謂：「依啲野都好多年前歷史，你都係問番你爸爸好啲！昌哥，淨係可以奉勸你一句唔好入黑社會，當年我好辛苦先可以離開嗰班人，我做咁多年死人化妝，見過唔少黑社會畀人仇殺都係不得好死。」

呂靜宜完成了顧琛琛的遺願，在送別她的時候，演繹了一次紅河村。

另外，我還留意到管佳莉與Humphrey在瞻仰遺容時，向顧琛琛喃喃自語。

布正麗牽著榮仔的手，道：「琛琛，妳放心走啦！我會同妳照顧榮仔架喇！」

晚上，昌哥領著我們到天台上化寶，他道：「你地平時點叫先人嘅，就好似平時咁叫，叫佢收野。」

榮仔的淚水簌簌而下，喊道：「家姐，收野喇！妳放心走啦！我以後會乖，會聽布甸姐話；我會畀心機讀書；我會努力賺錢；我一定會…幫妳攞番個公道，害死妳嘅人，佢地終布一日要付出代價，妳放心，我唔會衝動，我會等，我會等到自己有能力嗰一日，我先會報仇。仲有我會好好生活，我會掛住妳架，家姐…」

說到這裡，榮仔已經泣不成聲，布正麗三姝和呂伯母一時眼淺，亦禁不住淚眼婆娑。

看著榮仔的背影，我知道他今後休想像同齡的小孩那樣愉快地過日子，他背負的包袱太沉重，他需要面對沉重的壓力，急速去成長，好讓將來有足夠的實力去為顧琛琛報仇雪恨。

就算我們再悲傷，日子還是要過的。

把顧琛琛的骨灰安放在圓玄學院後，我們漸漸收起了哀傷，重新出發。

這天放學後，我和呂靜宜一同行逛這個充滿回憶、亦很久沒有來過的城門谷公園，我們默然不語，在公園內徐徐踱行。

呂靜宜率先打破沉默，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由聖誕到依家依三個幾月發生咗好多事啊！」

「嗯，係啊！妳講得好啱，真係發生咗好多事。」

呂靜宜打量了這個公園一眼，道：「唉！依個公園有好多回憶，我仲記得你第一次帶我嚟依個公園發生嘅事，我同你講我唔係你地想像中咁無憂無慮，你同我講你遇到一個叫陳搏嘅人，佢傳功畀你，你可以知道未來嘅野。」

那天我躺在她的腿上對她說我是一位來自２０１６年的人，她不相信；於是我胡謅自己遇上了睡仙陳搏。

「哈！妳咁都記得嘅！」

呂靜宜突然神色一黯，道：「你話你知道未來嘅野，咁你當時知唔知道琛琛會有咁嘅結局喔？」

我聞言為之語塞，呂靜宜續道：「雖然我識琛琛嘅日子好短，我同佢嘅交情可能無佢同布甸或者管佳莉咁深，但係佢有咁嘅遭遇我都好傷心架！」

我安慰道：「我明白妳嘅心情，琛琛喺人生最後嘅日子認識到妳，係佢嘅榮幸嚟！琛琛都唔想見到妳咁唔開心。」

呂靜宜哽咽道：「我成日諗如果我可以早啲識到琛琛，我地就可以多啲時間相處，仲有我屋企有能力可以幫佢度過難關，佢最後嘅結局可能唔係咁呢？」

自小便受到萬千寵愛的呂靜宜，可以說在溫室長大，並未經歷過人間疾苦，顧琛琛的悲慘遭遇，對她衝擊很大，這件事讓她的人生上了寶貴的一課。

她續道：「琛琛依件事話畀我聽要珍惜眼前人，我仲記得嗰日，我地搭的士趕嚟依度，揭開周平泰嘅真面目，我地一路追住周平泰，我追到出馬路，一駕貨車就快撞到我，當時我個腦一片空白，係你奮不顧身救咗我，我諗…除咗爹地之外，我都好難搵到一個可以為咗我…連命都唔要嘅人。」

呂靜宜兩邊臉頰各升起了一朵紅暈，她瞧著我，好像期待我作出回應。

她見我只是瞧著她，一言不發，她聲如蚊蚋道：「我諗我…真係鍾意…咗你，我想你做我…男朋友，唔係我地依家依種關係，係…真正嘅男女朋友。」

我聞言整個人愣住。

呂靜宜見我一言不發，她又問道：「你係咪鍾意咗布甸啊？」

「吓！」

「嗰日你救返我，你手腳流晒血，你只係擔心布甸，都唔理自己，我諗布甸係你心目中有個好重要嘅地位；仲有嗰日你同我傾緊電話嗰陣，你話見到布甸，之後你都無打返畀我，你同佢…去咗邊啊？」

這一刻，我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布正麗的爸爸請我吃飯賠罪。

飯後，我與布正麗在她家樓下的公園踱步，布正麗突然道：「講兩個好消息畀你聽喔！」

「咩啊？」

「第一個好消息，我戒煙啦！啲煙仔又貴又影響健康，病咗又要畀錢睇醫生，我啲錢留番畀榮仔將來讀大學仲好啦！」

「戒煙好喔！另一個好消息係咩啊？」

「呂伯母之前出咗咁多錢幫琛琛做啲身後事，我話過要還畀佢，我喺石貝街一間ＣＡＦＥ搵咗份兼職，希望可以幫補下。」

「好喔！妳咁識諗，我都戥妳高興。」

「係呢！你同靜宜最近點啊？」

「吓！咩…最近點啊？」

「好心你啦！你成個阿叔咁款，有個咁好條件嘅女仔鍾意你，你執到啦！好心你就著緊啲啦！」

我靜默起來，腦海浮現了柳豔、楊鳳瑤、呂靜宜的臉孔，最後的是眼前的布正麗，我問道：「唔好淨係講我啦！不如講下妳啦！妳布甸姐咁多人鍾意，有無諗住揀番個啊！」

布正麗道：「我啊？依家我唔諗咁多架啦！依家最緊要係榮仔，你啊！都唔好諗埋咩學生會會長同楊鳳瑤喇！靜宜係個好女仔嚟，你好好珍惜人啦！唔係將來你一定會後悔。」

我笑道：「妳好似唔係喺我面前第一次讚佢喎！妳收咗佢啲咩好處？」

「唓！我係啲咁嘅人咩？我份人不嬲有碗話碗、有碟話碟架！」

呂靜宜見我沈吟不語，她一臉失望轉身離去。

這刻我想起了布正麗的話，想起了與呂靜宜一同經歷的事。

一向臉皮嫩的她鼓起勇氣向我說出了剛才的話，我知道如果我不去挽留她，我可能會永遠失去她。

儘管我仍未想清自己的真正心意，可是我真的不想她離開，於是我牽住了她的手不讓她走。

我們四目交投，然後我們四片唇瓣交疊在一起。

這天放學後，呂靜宜道：「成皇志，你記唔記得，上次Humphrey上你屋企整電腦，之後帶咗我同你去咗一間ＣＡＦＥ食野啊？」

「哦！係咪撞到管佳莉同周平泰嗰次啊？」

「嗯！依家布甸係嗰間ＣＡＦＥ到做緊兼職，我地去睇下咯？」

「係咩？乜原來佢就係喺嗰間ＣＡＦＥ返工咩？咦！去睇下佢做成點都好喎！」

於是我們便前往那間ＣＡＦＥ，敞開了ＣＡＦＥ的大門，大門碰到了風鈴，響起一連串叮玲叮玲的清響。

「歡迎光臨，咦！乜原來係靜宜同成皇志啊？」布甸訝道。

「布甸，我同成皇志嚟捧妳場啊！妳返工返成點啊？」

「幾好喔！老闆話自從我嚟咗返工，生意多咗成倍啊！」

我道：「嘩！妳咁快就成為咗依間鋪頭嘅生招牌喇？」

「唏！駛乜講，以本小姐嘅魅力，遲啲你地嚟幫襯，要排到去街尾喇！」布正麗奇道：「今日咩日子啊？除咗有你地依一ＰＡＩＲ，莉莉同佢…新男友都嚟喺度。」

我訝道：「係咩？管佳莉同佢…男友嚟咗？」

布正麗笑道：「係啊！佢地男友你都識架！！」

呂靜宜訝道：「係咩？佢地係邊啊？」

布正麗現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你地快啲去同佢地交流下啦！」

我們走進了ＣＡＦＥ裡面，瞧見管佳莉及一名背向我們的青年人，管佳莉看見我們，神色有點詫異和靦腆，她道：「咦！靜宜、成皇志，你地…都喺度啊？」

我留意到那名男生聽見呂靜宜的聲音，身軀微微一顫。

我應道：「係啊！我地今日專誠嚟捧布甸場架！」

呂靜宜一臉狐疑走向管佳莉及她的新男友，當她與管佳莉的新男友打了個照面的時候，驚呼道：「Humphrey？點解你會喺到架？」

管佳莉的新男友居然就是呂靜宜的哥哥Humphrey，這不禁讓我和呂靜宜瞠目結舌。

這時ＩＱ高達１４０的Humphrey一臉尷尬，吃吃傻笑道：「哈哈，靜宜、成皇志，你地都喺度啊？」

其實我們四個人糾纏不清的關係，真的值得我們去尷尬。

管佳莉是我的舊情人，現在則與呂靜宜的哥哥是情侶；而我現在居然與舊情人男友的妹妹拍拖，這種關係真的挺複雜。

呂靜宜追問Humphrey何時與管佳莉在一起，我則與管佳莉到了ＣＡＦＥ的陽台。

「估唔到妳同咗Humphrey一齊？」

「成皇志，你係咪…怪我同你分手後，咁快就同第二個一齊啊？」

管佳莉這個問題讓我認真去細細思量，一會兒我才道：「我當時聽到妳同周平泰一齊，我真係有啲唔開心，妳咁快同第二個一齊係咪無鍾意過我呢？但之後我諗清楚，可能妳係我嘅初戀啦！加上我得唔到妳，我一直將妳嘅優點無限去放大，我鍾意嘅可能係我心目中嘅管佳莉，而依個咁完美嘅人，從來未係依個世界上出現過！」

管佳莉沈吟了片刻，才道：「我的確唔係你諗到咁好，你既然講得出依一番說話，睇嚟你已經放低咗，唔再介意。」

「嗯，我估唔到自己有勇氣可以係妳面前講出依番說話。」

「嗯，同你分咗手之後，我先至重新認識你，你同以前簡直係第二個人咁。」

「係咩？有啲咩唔同啊？」

「你好似成個人突然間脫胎換骨咁，思想成熟咗好多、有主見、有勇氣。」

「嗯，其實我份人就比較低調，唔鍾意出風頭，所以妳唔察覺嘖！依家妳終於發覺到我一直隱藏嘅優點喇！係咪走漏眼呢？或者妳重新考慮我喔？」

話畢，我們相視一笑。

這一刻，我終於完全放下了一直以來對管佳莉的執著，我們之間開始以另一種角色，去延續我倆的緣分。

我突然問道：「係呢？妳同Humphrey幾時一齊架？」

「你講溫侯啊？」

「溫侯？原來Humphrey個中文名叫溫侯架？等陣先，佢姓呂，加起嚟咪叫呂溫侯囉！哈哈，呂溫侯咪即係呂布，唔怪知得佢一直唔講自己中文名叫咩啦？唔好意思，可以入番正題喇！」

「你都知我同媽媽嘅關係唔係咁好啦！前排琛琛發生咗事，我有時攪到好夜先返屋企，媽媽好唔鍾意，我地嘈咗幾句，佢就打我，我手臂留有傷痕，上次跟靜宜車，畀佢地屋企人發現，溫侯讀醫就幫我包紮。之後琛琛自殺、同蓮蓮決裂、同屋企人關係又唔好，咁多樣野加埋嚟，我情緒好差，嗰陣好彩得溫侯開解我，我先可以捱過去，佢仲同我媽咪講話如果再打我就報警，我媽咪話趕我出街，佢話有需要嘅話可以搬去佢屋企到住，佢長期住宿舍，可以空間房出嚟比我。」管佳莉甜絲絲道。

老實說，如果我是管佳莉的話，遭到接二連三的打擊，突然有人雪中送炭，我亦會很感動。

管佳莉突然一臉愁容，問道：「你覺得佢係咪認真呢？佢條件咁好，我怕我配佢唔起啊！」

「唏！邊個話妳配Humphrey唔起架，Humphrey係呂布，妳管佳莉就係貂蟬，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將來呢！佢就做大醫生，妳地結咗婚之後就生咗個女，過住啲好幸福好快樂嘅生活。」

管佳莉聞言羞紅著臉，啐道：「我會考都未考，幾時得嚟結婚生仔啊？」

我想起了那天，失落的我很羨慕管佳莉一家三口幸福地過日子，而現在我真的衷心希望，管佳莉與Humphrey的將來亦是朝著原來的方向前進。

管佳莉，妳要幸福啊？

管佳莉道：「成皇志，你都要幸福啊！」

我愕然瞧著管佳莉，她道：「琛琛件事話畀我聽人生無常，幸福唔係必要，當幸福係眼前就要捉住，好好咁珍惜，靜宜係個好女仔嚟，你要好好對人啊！」

此時，呂靜宜與Humphrey亦走出了陽台，呂靜宜與Humphrey異口同聲道：「你地傾啲咩話題咁好傾啊？」

我與管佳莉異口同聲道：「傾緊你地啲野囉！」

我與管佳莉相視一笑，呂靜宜與Humphrey現出了一臉疑惑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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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６２ 告一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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