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森林天還未亮便已起床，以糾正昨天的失誤。
匆匆驅車往鄰市取回水果，便徑直返回『丸子屋』準備開店前工作。蘇四合回來時，穆森林正在處理第二箱水果。
「老闆，你不是打算放長假吧？」蘇四合話中的試探意味十足，根據過往經驗，他有充份理據懷疑穆森林是為長期蹺班而做準備工夫。
「你腦袋到底裝著些甚麼？」穆森林不客氣地瞪他一眼。
「裝著你的彪炳往績。」蘇四合不假思索地直接回應。
「……」穆森林突覺完全無力反駁，身為老闆的面子他決定直接轉換話題，「咳，原定昨天的水果我取來了，快點換衣服來幫手。」
「喔。」蘇四合一步一回頭地望向自家老闆，那充滿不信任的眼神讓穆森林真想伸出兩指直鑿他的眼珠。
「哼，我明明是世界上最靠譜和靄的老闆啊！居然還被質疑……」穆森林略帶不甘地喃喃自語。
「丸子屋」準時開門營業。今天正門前的宣傳黑板寫上了「新品：青檸醬烏香芒果蛋白塔」數個大字，黑板圖片還同時被放到專頁上。於是，「丸子屋」又迎了一個相當熱鬧的日子。當然，平素也是人來人往，可每逢新品上架，客人數目總是會翻一翻。
這次穆森林購入的烏香芒果不算多，大約只能製作三十件，其中五個是留給自己一家、蘇四合與小綰的，真正供客人購買的，只有二十五個。不過熟客早已知曉「丸子屋」新品數量一向徘徊在二十至四十件左右，所以早就見怪不怪。至於新客反應向來不在穆森林的經營考量中。不過，通常新品首次銷售後，穆森林都會收集客人意見，對新品作出升級調整，這也是熟客即使搶不到也不會太失望或生氣的原因。
二十五個蓋著一層半透明淡黃色的青檸果醬，下方是粒粒黃澄澄的芒果粒，果粒下是帶點焦烤的蛋白塔，再灑上星點翠綠青檸皮，看著精緻，吃著是滿口果香且甜而不膩。不消十五分鐘，新品便全部售罄。
剩下的烏香芒果邊料，則被穆森林製成烏香芒果柚子梳打，送給幾個搶不到蛋白塔的熟客。穆森林自言，其實自己也不是不懂做生意，只是他還是偏向親疏有別罷了。
時間尚未到五點，「丸子屋」的甜點已被客人買光，穆森林也名正言順能提早關門。當然，唯一店員蘇四合可沒忘記在專頁通知客人今天別再來了。穆森林與蘇四合再次在流理台準備明天的東西，然後，蘇四合再次收到他不想收到的消息。
「四合，我明天下午有事不在，你如常照顧店面吧！」穆森林在作業台上揉著麵團說。
「老闆，你又要拋棄我了？」蘇四合滿臉淒涼地扭頭看向自家老闆，開始考慮是否應越級向大老闆打打小報告。
「你別一副怨婦臉行嗎？我是真有事要處理。」穆森林當然不想經常放下正業幹兼差，但人在江湖道上……不對，大概是人在靈異路上，誰叫他天生這麼個討厭體質。
「仍是那徐念慈的個案嗎？」雖然讓他一人顧店是老闆對自己的信任，但有時遇上蠻不講理或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他真的難以招架啊！尚幸「丸子屋」從未遇過惡煞收保護費事件，否則他也只能以肉體阻擋了。不過話說回來，他知道附近不同的店商都被收過保護費，就是不知道是甚麼原因，「丸子屋」總是被繞過的，難道他們是看不上這兒了？還是那些惡煞的妻女全都被「丸子屋」的甜點收買了？
「如無意外，應該快結束了。」看著蘇四合依舊一副苦相，穆森林忍不住說，「你就別苦著臉了，真正可憐的人是我吧！」
「……你說的對。」蘇四合語調盡是「你是老闆你說的都對」，然後便再度埋首流理台工作。穆森林也懶得再理他了，反正任何安慰之言都是廢話，倒不如集中精神盡快處理好徐念慈之事讓一切回復正軌，抹走蘇四合那副怨婦臉。
※
神祐座堂總部位於幾十年前最繁榮的商業地段，但隨著商業重心轉移，那邊現在只有些次一級或非主流的廠商或舊式老店才會在那邊設置辦公室，往昔繁華早成絕響。穆森林站在一座五層高的舊式大樓前，從外牆帶有歐陸風情的紅磚建築，不難想像大樓剛建好時，在此區是何等亮眼。
穆森林抬頭看了看萬湛藍無雲的天空，午飯時間剛過，大樓進出之人不多。他乘坐須自行拉上鐵閘的古舊升降機，往一樓接待處去。
「妳好，我是穆森林，前天跟你們聯絡過的。」
穆森林借用了徐念慈的個人資料與其授權書，禮貌地告訴接待處職員自己是幫一位慈幼院院生尋找一些慈幼院資料，原因是對方快將移民，希望能留下些資料作紀念云云。自從開始兼差生涯，穆森林都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了，甚至可說是駕輕就熟。雖然職員不容許他提取院生個人資料，但允許他到圖書館翻看一下跟慈幼院相關的刊物，並告訴他若有需要可以手機拍下或拿去影印，同時千叮萬囑他必須小心別弄壞書刊，因為不少書刊都僅餘一冊。
才走進圖書館，便是一陣書籍紙張獨有的味道。圖書館擺放著三台電腦，雖然已使用了液晶顯示屏，不過主機運作系統老舊得隆隆作響，直教人擔心它會突然當機壽終正寢。
拿著剛查到的書籍編號，穆森林在一列列的書架中穿梭，最後停在擺放著神祐慈幼院相關書刊的架子前。五層的書架中，四層都放著大小相若的書刊。一些年代久遠些的書刊，書脊早已褪色，一眼看去仿如調色盤上的漸層變色，訴說著各自經歷過的滄桑歲月。他從架子上取出神祐慈幼院第四院第一年與末五年的年刊，然後再取過第五分院跟第四分院末五年的同年度年刊，並加上緊接著的兩年度年刊。這些年刊頂端都覆著些灰塵，可比起第五分院資料室中那幾乎一寸厚的灰塵，簡直是再乾淨不過了。
抬著這堆年刊往公共閱讀桌走去，辦公時間內的圖書館除了謹守崗位的圖書館管理員外，只有一兩個人翻掀著些報章與書籍。不算小的圖書館中，就只有書頁翻動的聲音，還有空調發出的規律運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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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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