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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頭櫃上放著一個相框,相框裡有一張泛黃的相片,相片中是一名穿著軍裝的年輕男子,手拿長槍,戴著一頂沾著泥土的頭盔,模樣並不是意氣風發,他眼中散發的是一種無以名狀的無力感,那是鶴熙對生父的唯一印象,這張相片也是唯一可以確認她是有父親的證據,可惜這種血緣連結太單薄、太陌生、太不清晰,以致鶴熙從未覺得自己需要喊他一聲爸。而更諷刺的是,母親從小告訴鶴熙,她的銀髮藍眼是遺傳爸爸,但爸爸的那張老舊照片是黑白的。鶴熙小時候想不透,天天問媽媽,爸爸何時回家,媽媽總是語帶無奈說她也很傷腦筋,說爸爸一天到晚拼命工作,家都忘記回。
「熙兒,留一碗飯給妳爸爸,我怕他還沒吃飯。」
每晚母女吃過飯,媽媽都會這麼說,一開始鶴熙很乖會照做,然而等她長大、懂事了,期望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之後,她就深深明白一件事-那男人根本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只存在於女人甜蜜的愛情幻想之中的可悲期待。
由於鶴熙的美貌,從她上小學起,就有不少鄰居希望鶴熙能成為自家的媳婦,但鶴母每每都說要問過丈夫的意見才能決定,甚至還為此吵架打架過。村民們起初都對鶴母的癡情表示同情,一個人帶孩子辛苦,但時間一久,他們也對鶴母的固執、瘋癲感到厭惡、不耐煩。
「那人根本就不是她丈夫,她只是被那個外國軍官騙了搞大肚子而已。人家玩完就走了,真可憐,現在變成瘋婆子了。」
鶴熙不是有意偷聽,她只是恰巧放學經過這條巷弄,聽見鄰居們在雜貨店前對母親指指點點,也許心虛、害怕或好奇,鶴熙躲回牆後抱緊書包,其實那時的鶴熙還聽不懂「搞大肚子」是什麼意思,只覺得好像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那妳還要妳兒子娶她女兒,不怕她女兒腦袋也有問題?」
「我看小姑娘還算正常,很機靈的樣子。」
「但我聽說神經病會遺傳,看她媽瘋瘋癲癲,妳膽大,我不敢。她女兒再漂亮,我都不要我兒子娶這種媳婦。」
到底是因禍得福嗎?有一個人人笑罵的瘋子母親,鶴熙後來才沒有因此慘遭-身心都還沒成熟就被迫出嫁,走上天宮大陸千年來賦予擁有子宮的女性們,必須且應該把此設為人生重要目標的生兒育女、相夫教子的道路。
十年後的今天,鶴熙坐在家門前,若有所思的望著手中天宮北大的錄取通知書,這件事早在村內傳開,鄉下地方就是這一點可怕-任何風吹草動,很快就會人盡皆知。這些年的認真努力得到回報,夢想成真,鶴熙照理該開心,她成為村子裡第一位上大學的女學生,還是以滿分的成績考上最高學府的天宮大學,她是村內第一人,她該為自己感到驕傲,可是卻有種罪惡感,或說一種無法形容的歉疚重壓在肩,壓得她喘不過氣,壓得她很不舒服到很想哭。
「熙姊!」
鶴熙本來壓抑著,直到炙心出現,一切情緒潰堤,得以釋放。鶴熙丟下錄取通知書,緊緊抱住朝她奔來的戀人,炙心對鶴熙的擁抱感到驚訝與歡喜,她忍不住眼眶泛淚,她在家一聽送信大哥說有來自天宮大學的信件,就迫不及待想來找鶴熙。
「炙心,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這句話讓相愛的戀人流淚,雖然流淚的原因悲喜參半,但總是讓她們有正當理由在大庭廣眾下相擁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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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裡有一张泛黄的相片,相片中是一名穿着军装的年轻男子,手拿长枪,戴着一顶沾着泥土的头盔,模样并不是意气风发,他眼中散发的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无力感,那是鹤熙对生父的唯一印象,这张相片也是唯一可以确认她是有父亲的证据,可惜这种血缘连结太单薄、太陌生、太不清晰,以致鹤熙从未觉得自己需要喊他一声爸。而更讽刺的是,母亲从小告诉鹤熙,她的银髮蓝眼是遗传爸爸,但爸爸的那张老旧照片是黑白的。鹤熙小时候想不透,天天问妈妈,爸爸何时回家,妈妈总是语带无奈说她也很伤脑筋,说爸爸一天到晚拼命工作,家都忘记回。
「熙儿,留一碗饭给妳爸爸,我怕他还没吃饭。」
每晚母女吃过饭,妈妈都会这麽说,一开始鹤熙很乖会照做,然而等她长大、懂事了,期望一次又一次的落空之后,她就深深明白一件事-那男人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只存在于女人甜蜜的爱情幻想之中的可悲期待。
由于鹤熙的美貌,从她上小学起,就有不少邻居希望鹤熙能成为自家的媳妇,但鹤母每每都说要问过丈夫的意见才能决定,甚至还为此吵架打架过。村民们起初都对鹤母的痴情表示同情,一个人带孩子辛苦,但时间一久,他们也对鹤母的固执、疯癫感到厌恶、不耐烦。
「那人根本就不是她丈夫,她只是被那个外国军官骗了搞大肚子而已。人家玩完就走了,真可怜,现在变成疯婆子了。」
鹤熙不是有意偷听,她只是恰巧放学经过这条巷弄,听见邻居们在杂货店前对母亲指指点点,也许心虚、害怕或好奇,鹤熙躲回牆后抱紧书包,其实那时的鹤熙还听不懂「搞大肚子」是什麽意思,只觉得好像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那妳还要妳儿子娶她女儿,不怕她女儿脑袋也有问题?」
「我看小姑娘还算正常,很机灵的样子。」
「但我听说神经病会遗传,看她妈疯疯癫癫,妳胆大,我不敢。她女儿再漂亮,我都不要我儿子娶这种媳妇。」
到底是因祸得福吗?有一个人人笑骂的疯子母亲,鹤熙后来才没有因此惨遭-身心都还没成熟就被迫出嫁,走上天宫大陆千年来赋予拥有子宫的女性们,必须且应该把此设为人生重要目标的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道路。
十年后的今天,鹤熙坐在家门前,若有所思的望着手中天宫北大的录取通知书,这件事早在村内传开,乡下地方就是这一点可怕-任何风吹草动,很快就会人尽皆知。这些年的认真努力得到回报,梦想成真,鹤熙照理该开心,她成为村子裡第一位上大学的女学生,还是以满分的成绩考上最高学府的天宫大学,她是村内第一人,她该为自己感到骄傲,可是却有种罪恶感,或说一种无法形容的歉疚重压在肩,压得她喘不过气,压得她很不舒服到很想哭。
「熙姊!」
鹤熙本来压抑着,直到炙心出现,一切情绪溃堤,得以释放。鹤熙丢下录取通知书,紧紧抱住朝她奔来的恋人,炙心对鹤熙的拥抱感到惊讶与欢喜,她忍不住眼眶泛泪,她在家一听送信大哥说有来自天宫大学的信件,就迫不及待想来找鹤熙。
「炙心,我考上了、我考上了……」
这句话让相爱的恋人流泪,虽然流泪的原因悲喜参半,但总是让她们有正当理由在大庭广众下相拥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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