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提姆竟然會突然出現的愛瑪立即飛奔到門前,打開門讓一臉愁容的提姆與露柏進屋。原本皮膚已經白皙得很的提姆此刻的臉色更顯慘白,可稱得上是臉無血色,愛瑪從未見過這麼悽慘的提姆。
「地牢的情況很嚴重嗎?」其實愛瑪不用問也早知道這問題的答案,要是情況不嚴重的話他倆根本不會冒著被人看到的風險前來找她。
提姆默默坐到飯桌旁的椅子,緩緩地問:「你們認為戰爭可怕嗎?」
「當然可怕了,你還好嗎?要不要給你倒杯水?」露柏非常擔憂提姆的狀態,剛才他突然出現在工廠門口,然後便帶著露柏來愛瑪家,途中無論露柏問他什麼,他都一言不發,且目光呆滯,露柏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子。
「你呢,你認為戰爭可怕嗎?」提姆微微抬頭,看向愛瑪。
「當然可怕,拜托你快點入正題吧。」
「如果我說地牢裡面的情況比戰爭更加可怕,那個地方是人間地獄,你們會相信我嗎?」
「到底有多可怕,你不要再賣關子了好不好?他們會解剖我們的人,還會將他們製成肉丸給鎮民吃,這些我們都知道了,還有其他嗎?」愛瑪急躁地說,她討厭這種懸而未決的狀態。
「他們會將我們的人製成肉丸?你在說什麼?」露柏不可置信地問。
「你老公沒告訴你嗎?這可是他叫我去調查的呢!帝都已經很久沒運過鮮肉過來了,所以慶典上的肉丸、商店裡的肉塊,全都是我們的族人!」
露柏沒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事實,她一想到自己曾經吃過那麼多族人的肉,以及每天在工廠廚房烹煮過那麼多的人肉後,忍不住嘔吐大作,她衝向廚房隨手抓起個鍋子便往裡面吐起來。嘔吐物的氣味很難聞,但是沒有人會怪責露柏。
心情激動的露柏邊吐邊哭,當她吐得胃中已經沒有任何東西剩下來後,便開始專心地哭泣,為她族人悲慘的命運哭得肝腸寸斷。
待露柏的哭泣聲稍稍靜下來後,愛瑪繼續問提姆:「裡面有多少我們的人?」
「有我們認識的人嗎?」露柏抽泣著補上這一句。
「很多人,太多人了,年輕人居多,想必是在戰爭時被遺留下來的孩子,在逃亡時被尾人抓了起來。除了我們的人,米婭鎮長也在。」
露柏與愛瑪同樣感到震驚地問:「米婭鎮長?」
「對,我以為她已經被送回帝都受審,但是她、她丈夫和她女兒也在。」
「他們在那裏做什麼?」
「跟我們的人一樣,成為了實驗品。」
「你是說他們連帝都人也不放過,將米婭鎮長和她的家人解剖?」
「不,實驗也有分很多種的。我也是進去親眼看過後才敢相信,原來被解剖已經算是很好的待遇,起碼能痛快地死去,回歸太陽神的懷抱。」
露柏和愛瑪面面相覷,她們都知道自己必須追問下去,但是卻不敢問下去。三人陷入沉默,空氣彷彿靜止下來,三人皆被這可怕的人間煉獄嚇得不能動彈,沒法思考,他們的心被駭人的真相丟進了無底深淵。
一陣啜泣聲在屋子裡迴盪,愛瑪以為露柏再一次控制不了眼淚,然而她萬萬想不到這次哭的竟然是提姆。要高傲的月星族人在其他人面前哭,可想而知他的內心此刻到底有多痛。
提姆越哭越厲害,在後段他乾脆放棄壓抑聲量,任由雙眼流出既悲憤又愧疚的眼淚,任由喉嚨發出痛心疾首卻又怒火中燒的嗚咽聲。露柏移坐到提姆身旁,讓提姆將頭靠在她身上,讓他在她懷裡任意痛哭。
「很抱歉你需要獨自面對那地獄。」愛瑪說。
提姆將積壓在心中已久的情緒抒發出來,深呼吸幾下後就回復一貫冷靜,頂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繼續說:「地牢的入口有兩名守衛看守,入口大門需要他們身上的鑰匙才能打開,兩名守衛分別保管兩把鑰匙。走下樓梯後,需要進入同樣有守衛看守的大門才能進入實驗室,任何人進出實驗室都必須被搜身。實驗室大門只能從外面開啟,守衞每天三次開門送飯給研究人員與實驗品,實驗品的糧水只足夠他們吊命,有時候也會發生實驗品為了爭奪糧食而大打出手的情況。
「實驗室內部跟工廠一樣都設有電燈和電源,裡面只有幾名研究員,有時候七人,有時候八人。實驗室有幾個房間,幾個牢籠。在等待進行實驗的時候,男和女的實驗品分別被安置在不同牢籠當中。每人每天都要輪流交配,我的職責是負責記下所有交配的細節,包括誰跟誰在什麼時候用什麼姿勢交配了多久—」「等等,」露柏打斷了提姆的話,「輪流交配的實驗?」
「是強暴,」愛瑪代為解釋,「他們派不同的人強暴我們的族人。」
一陣嘔心感襲向露柏,她胃部劇烈地翻騰,心跳加速,怒髮衝冠地問:「強暴?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了測試尾人跟亞萊加斯加人所生下的孩子會不會擁有靈力,帝都安排的所有實驗目的都是為了讓尾人也擁有靈力。裡面所有男人和女人全都全身赤裸,沒有任何可以蔽體的衣物,他們像是肉台上的肉一樣被人拉來推去。女人被人用手銬和腳鏈綁住四肢固定在床上,尾人男囚犯負責強暴我們的女族人,我們的男族人則被迫強暴尾人的女囚犯,包括米婭鎮長和她的女兒。
「有時候研究人員也會隨意拉走自己喜歡的實驗品施暴,你永遠猜不到他們的口味,因為有些人連出生不久的嬰兒也不放過。我剛到埗的時候他們還邀請我先來一發,真是一班熱情的傢伙。聽說里安鎮長有意讓岸邊基地的軍人也參一腳,既可以緩解軍人的單身之苦,又可以借軍人強壯的種子衝擊研究結果,不過研究人員認為要進行此事有太多需要考慮和協調的地方,因此短期內能實現的機會相當低。
「每個男人在進入房間前都會被要求用特定姿勢,藉此統計什麼姿勢才會容易導致懷孕。米婭鎮長的女兒已經懷孕了,因此她可以有十個月的休息時間。當她生下孩子後,孩子們會被送往帝都的實驗室,裡面有火爐、冰櫃、石棺、電箱等各種設備,用以測試他們的能耐,逼迫他們啟動體內的靈力,但是至今還沒有一個能擁有靈力的成功實驗品。」
「就連九星族不同種族的人所交合誕下的孩子也是不會有靈力的,他們竟然連這個基本規條也不知道。」愛瑪無奈地說。
「也許他們是知道的,但就是不肯相信太陽神的戒律。」這次輪到露柏代提姆回答。
「所有重病或失去生育能力的人都會被送去解剖,進行粗暴肢解,剔除皮肉,骨頭會被磨成粉末,運到帝都充當溫室的肥料,關於皮肉的處理流程你們都大概知道了,請容許我不再詳述。」
提姆終於將地牢裡的情形一五一十說了出來,胡佛的人面獸心與喪心病狂令屋子裡鴉雀無聲,愛瑪與露柏已經從最初的震驚變成麻木,他們彷彿將自己的身心從感受及周遭環境中抽離,唯有不去感受他們才能保護自己不再受到傷害。三人此刻只緊緊盯著石造地板,對身邊一切事物突然失去任何感覺,用逃避去保護自己,以麻木來應付恐慌。
提姆似是明白露柏和愛瑪此刻在經歷什麼,因為他也曾經經歷過同樣的事,因此在良久後他才終於再次開口:「不要麻木,也不能麻木。讓我們一起將這些人救出來吧,無論是亞萊加斯加人或是尾人,無論他們有犯過罪或是肩負著莫須有的罪名,沒有任何人應該被如此對待。」
露柏和愛瑪表情木然地點了點頭,對,不能對暴政無感,他們必須竭盡所能,拯救這些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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