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一個半月,步入初冬時,周子蘭和程霜凌亦從長安扺達北方的啟雲。
北風把禿技吹得沙沙作響,城裏的樹都掉光了樹葉,看起來死氣沉沉的。啟雲地理位置偏僻,來往的商隊不多,不如長安熱鬧,外來客亦極少,大部分都是本地人。天氣轉冷了,在街上擺檔的檔販不多,大街上人煙稀疏的,整個城鎮冷冷清清、缺乏生氣的。
周子蘭剛穿過城門進入啟雲時,一陣寒風夾雜著枯葉卷席而來,周子蘭不禁抱緊雙臂,打了個冷顫。程霜凌瞧見後,旋即貼心地脫下自己的斗篷披到她的肩上。
周子蘭握著程霜凌的斗篷,道:「天氣那麼冷!還是你穿吧,萬一著寒就不好了。」
程霜凌阻止了周子蘭要脫下斗篷的動作,「不用,修行之人有靈力護體,比常人強壯,不會輕易被寒氣入體,還是你穿吧。」
周子蘭乖乖披上他的斗篷,把斗篷裹緊自己身體,身體果然暖和起來了,而且斗篷上沾滿程霜凌的氣味,周子蘭彷彿跌入了他的懷裏,被他緊緊抱著,四處到是他的氣味,令人溫暖又窩心。
周子蘭披著和暖的斗篷,揣著內心的小高興,和程霜凌來到客棧投宿。由於掌櫃說房間還在收拾,所以兩人唯有樓下等候著。
周子蘭和程霜凌一路狂奔,日夜兼程,風餐露宿,只為以最短時間抵達啟雲。如今終於到達,當然要好好慰勞自己。
兩人隨意找了個位置坐下,並喚小二來沖茶,同時,點了幾個當地的名菜。半炷香後,小二捧著剛出鍋的小菜,走向兩人,他把小菜置在檯上,並介紹:「這是本店名菜五彩祥雲,請慢用。」
小菜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但周子蘭並沒有立即開動,而是看向小二問:「你在這生活了多久?」
小二彎著身回答,「從出生開始便在這了。」
周子蘭托著頭,笑問:「所以你對啟雲的事都十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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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霜凌旋即理解周子蘭的意圖,她想從小二的口中打探關於梁琛的情報,畢竟兩人對現在的梁琛一無所知,所以了解他多一點亦是好的,方便二人以後部署計劃。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當然!客官想知道什麼?附近的美景、名勝?抑或是靈異地區呢?不過,我看兩位應是小情侶出來旅遊吧!那些恐怖的地方就不要去了!不如,去啟雲北方的流璃河吧!那裏人煙稀少,景色優美,絕對是增進感情的好地方!而且,那裏還有座月老廟,據說只要有情人在那參拜便可以得到月老的保佑,以後恩恩愛愛、甜甜蜜蜜。若果,你們不喜山水,還可以去⋯⋯」
小二以為周子蘭他們是屈指可數的游客,便熱情地介紹著家鄉的美景。小二心想,若客人去了他介紹的景點後,大為滿意,他也許能獲得少許打賞,因此他介紹得特別落力。
周子蘭瞧小二愈說愈離題,她紅著臉輕咳兩聲,打斷小二的說話,「抱歉,我們不是想知道這些。」
小二的眼眸馬上暗下來,臉上的笑客漸漸消逝,心道今天的打賞沒了。
周子蘭壓低聲音,問:「前左宰梁琛呢?你知道多少?啟雲是他的故鄉吧?」她從腰間拿出一串銅錢,放到檯上。
小二的雙眼又亮起來了,他笑逐顏開,興奮地拿過檯上的銅錢,殷勤地道:「知道,知道,我當然知道!他可是啟雲的大名人!兩個客官不如邊吃邊聽吧,不然菜都要涼了。」
周子蘭接納了他的建議,拿起了筷子,準備開動。這是周子蘭第一次嘗啟雲的小菜,她可是十分期待的。她夾了塊雞肉放進口,果然沒辜負她的期待,雞肉鮮嫩可口,一咬,肉汁在口腔裏四濺,再咬,鮮味洋溢於整個口腔,令人讚嘆不已,咽後,雞肉的甘香停留在口腔久久不離去。這道五彩祥雲簡直使人欲罷不能,只想再食。
對面的程霜凌臉部表情雖變動不大,但從他微微抬高的眉頭,以及停不下來的嘴巴,可以得知他也十分喜歡這道菜。
小二瞧他們吃得高興,使開始說:「啟雲雖然一直都有不少人在朝延裏尋到一官半職,但做到宰相那麼高,梁老爺可是第一人!於啟雲所有人而言梁老爺是驕傲,更是我們啟雲的光榮!梁老爺在這裏的聲望很高,我們每個人都很崇拜他,每當啟雲有什麼事,我們都會找他,他堪稱第二個縣令大人呢!不過,我偷偷告訴你們,其實縣令大人有時也要聽他的話。對了,如果你們想看他一面可以找他的長孫⋯⋯」
聽著聽著,時間緩緩流逝,周子蘭咀嚼的動作漸漸慢下來,四肢慢慢變得無力,精神亦開始散渙,她聽得見小二的聲音,卻一隻字都聽不入耳,只瞧他的嘴巴在上下開合。
周子蘭覺得自己渾身軟綿綿,身體輕飄飄的,彷彿下一秒就能飛上天。周子蘭的眼皮變得異常沉重,關上又睜開,睜開又關上,不斷重複,眼前的事物變得模糊、迷離,一切都失去焦點。
「咚!」周子蘭的額頭撞上檯面,周子蘭睡著了。
頃刻,對面的程霜凌亦是。
兩人睡著後,小二的聲音慢慢停下,他絲毫不驚訝,反而亮出笑容。
此時,一個佩劍、身穿棕紅長袍的男人從長梯走下來。棕紅是梁氏家徽的顏色,由於梁琛在啟雲的地位不凡,所以在這裏棕紅是梁家專屬的,只有梁家人以及其下屬,能穿棕紅色的衣服。男子顯然是梁家的人。
他走到小二面前,瞟了枱上的兩人一眼,向小二道:「辛苦你了。」
然後,把一個啡色小袋拋給小二。小二連忙把它接著,打開看,裏面載著滿滿的銅錢,是周子蘭剛剛給的十倍之多。
他一邊數著銅錢,一邊高興地道:「不辛苦,不辛苦!能幫助梁老爺是我的榮幸!」
「子蘭!子蘭!醒醒!」
在黑暗中,周子蘭迷迷糊糊地聽見呼喚聲,有人在叫她,那是很熟悉的聲音,是她喜歡的聲音。周子蘭扎掙著擺脫身邊的黑暗,她的意識開始回籠,她慢慢睜開眼,瞧見滿臉憂心的程霜凌。她下意識便想安慰他,叫他不要擔心。
周子蘭伸出手想撫摸他的臉頰,可是伸至一半,她冰涼的手被人握著了。程霜凌把她的手帶到自己臉頰旁,嘗試捂熱她的手。
縱使外面是冬天,但周子蘭的心仍像處於春日般,暖洋洋的。周子蘭假裝若無其事地垂下頭,但揚上的嘴角出賣了她的愉快。
程霜凌亦發現了她的好心情,打趣道:「怎麼了?怎麼在傻笑?被我迷倒了?」
被揭穿的周子蘭小臉通紅,嘗試把手收回來,但程霜凌沒有放過她,反而用力一扯。周子蘭的上半身倒在程霜凌懷中,程霜凌攬緊她的纖纖玉腰,低頭看她,而周子蘭亦回望他。
兩人四目相投,默不作聲,此刻,無聲勝有聲,四周的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周子蘭眼裏只有程霜凌,程霜凌亦是;程霜凌的世界裏只有周子蘭,周子蘭亦是。
世界很大,可以裝下所有東西,世界很小,我只需要你。
半晌,周子蘭突兀地移開視線,她怕自己再這樣下去,會不小心把真實的心意表露出來,所以她必須把這旖旎的氣氛打破。
程霜凌也識相把地手放開。兩人都沒再提剛才的事。
周子蘭拍拍裙上的禾稈草,站起來,開始打量四周的環境,滿地的禾稈草,密不透光的三面牆,面向走道的鐵欄,這裏顯然是地牢,可是他們是怎麼來到的?周子蘭明明記得她剛剛還在客棧。
周子蘭狐惑地問:「這裏是哪?我們為什麼在這?」
程霜凌搖搖頭,「我也不是太清楚,我醒來便自己發現在這。我們應是在客棧被人下藥了,然後再被人帶到這裏。」
這時,牢外驀然傳來腳步聲,嘀㗳嘀㗳嘀㗳,一步一步愈來愈接近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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