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宣懷硯這裡的日子雖然平靜,但在知道朋友們都在為某事奔波的情況下,他根本就坐不住,卻又只能按時檢查弟弟住處四周,就怕某人又安裝個什麼東西,嚇壞了他的好弟弟。
弟弟這陣子忙碌,除了晚上直播,並不經常待在家裡,他也就托工作人員、托他的表姐多照顧他一點,而他配合演出當一個好好上學的大學生,也是好在三年級了,課程並不擁擠,他依然可以去其他學院旁聽偷學。
假裝日子平靜是他的拿手好戲,打從小時候和楚書騰聯軍開始,甚至在埋伏紀旭堯時也是,但他都是有目的的潛伏,前期有多安靜、收網時就要多少利益。
可他這回只是個真後勤、可駱暉月只想要再和郁傾無瓜葛。
沒有報復、沒有人會走下神壇,過了這一難,日子又平穩地向前走去——
當事人沒覺得不甘心,他卻覺得手癢牙癢,只能靠和他們吃飯見面聽點進度來克制一下,某天他下了課,前往好友的工作室,正準備上樓時,齊晝正好和程奧一起下來,他也沒管今天又要吃狗糧,高興地迎向前去,卻突然發現郁傾就在不遠處。
他更靠近工作室大門,像是在等人一樣,但如今不論他在等誰,都不會有人願意見他。
郁傾的眼神像是明白了這一點,沒有一絲波瀾,平靜溫和得與他們闖進他在郊區買的公寓時一樣,讓人錯覺他接受了這一切——
怎麼可能,那他現在又在這裡做什麼?
郁傾站的位置很好,從裡頭出來的那兩人根本沒注意到,談優意識到這一點,倒是先快步走了過去,試圖阻止郁傾繼續站在那裡。
哪怕駱暉月今天根本沒來工作室,待在一個郁傾根本不會找到的地方,他也覺得對方這麼做已經踩在他們的神經上了。
也許是他的眼神迸出了殺氣,讓齊晝順著他的視線回過了頭,也和郁傾對上了視線,卻搶先他一步動手,齊晝沒留給自己太多思考的時間,直接揮出了一擊重拳,穩當地打在對方的腹部。
「唔!」郁傾疼得彎下了腰。
談優停下了腳步,愣愣地看著揮拳的齊晝,他知道這對兄弟都是從小就有在練跆拳道的,但還真是第一次看見他動手。
「我說過,再看見你出現在工作室附近,是真的會動手的。」齊晝凝著一張臉說著,「之前你打了小優的肚子一拳,現在還你。」
在談優瞠目結舌的目光下,他淡然地收回了拳頭,卻被程奧心疼地握住了出擊的右手,他們兩人也被程奧不動聲色地與郁傾隔開來,嘴上倒是溫溫柔柔地和齊晝說話。
「你的律師都沒事做,那種垃圾讓他去清就好。」
談優沒空看這兩人恩愛,他目光掠過情侶,就見如今宛如一頭喪家之犬的郁傾捂著肚子、低垂著腦袋,不時地咳嗽著,整個人有些搖搖欲墜。
啊、顏洺那倒也不是沒事做,他記得這位律師直接整理了罪名列表給對方,甚至強烈表示自己想上班工作打一場的意願。
「如果,這樣能讓你們心裡好過一點。」郁傾幽幽地說著,話語裡沒有怨懟、沒有一絲生機,聽起來還有那麼點委屈。
卻讓談優心裡很是不舒服。
綠茶是吧?從上次就是在演這樣的角色是吧?
他皺起了眉頭,覺得郁狗這一句話應當再換得自己的一拳,不然浪費了這人拿出影帝演技在他們面前大展身手。
「再讓我打一拳我會更好過點。」
「好了、小優,」齊晝拉住了差點就要衝出去的談優,「別管他了,別跟他動手,我們去吃飯吧。」
要是換做其他人、換做其他狀況,談優不會搭理這個拉住自己的人,他仍然會衝出去揮出他的這一拳——
但齊晝這是第二次拉住他了。
上一次是讓他去和宣懷硯待在一起做後勤,不跟他們一起正面剛郁傾。
他忽然覺得有些委屈,更多的心情卻是不解,不明白為什麼好友要這麼做。
齊晝定定地看著他,似是在哄小孩,「走吧。」
雖然不是很樂意,但他還是聽話地跟著這對情侶走了,郁傾看他們的樣子,也猜得到自己想見的人並不在工作室裡,否則哪怕是演,這幾個人都不會離開這裡。
剛才就算談優真的衝上來揍他了,他也不會像那個孩子一樣,分寸都要報復回去,上次小月就是因為他對談優動手了,氣得都不和他說話、也不願意吃飯了……
現在小月和他們在一起,他更不能對他的朋友們揮出拳頭,要是小月更不願意回來那就不好了。
郁傾捂著被重擊的肚子,將帽沿拉得更低了,即使他清楚這個工作室本身就是挑在一個安靜的地方,平時少有無關人士走動來往,他也不會被認出來、被拍到,但他仍是遮掩著臉回到了自己的車子上。
御領的股市開始動盪時,他的經紀人就忙得沒辦法跟著他了,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況不對,卻也沒有告訴經紀人,只是讓他去處理那些被撤下的作品、被延宕的檔期,所以今天也沒有其他人跟著他。
但也還行,他覺得自己還可以克制。
身邊少了戀人的這段時間裡,郁傾覺得腦袋逐漸清醒了,他能有效地分辨出什麼事情會阻礙他和駱暉月、會讓這些友人都在瘋狂與他為敵,但真正地意識到要停止這種行為,還是戀人與他鬧絕食的那瞬間。
那天,他把男朋友從並不怎麼保暖的工作室帶走,駱暉月不太聽話,他只好用了點手段,中途遇上了談優,他承認這壞孩子是真挺狠的,無論是被打成那樣還能跳起來發瘋、還是拿出了真槍毫不猶豫地擊發,他的惡質血液衝上了腦袋,想讓壞孩子吃點苦頭。
總之他順利把戀人帶回了以前買下的公寓裡安置,藥效讓他過了很久才醒來,也對周圍很是疑惑,郁傾端了碗粥進了那間沒有窗戶且僅只有一張床的房間,以他手腳都被縛住為由想餵他吃飯。
駱暉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別過了臉,而他輕聲細語地哄著戀人好歹吃一些。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面對戀人的質問,郁傾拿著湯匙的手頓了頓,又接著若無其事地想讓他張嘴吃飯,但駱暉月只顧著問他問題。
「你觸發了警報。」
他想了想,何止觸發了警報,他離開那間房間時還將不斷響著來電的手機給掛斷了,大概是同時把談優的瘋子神經也給觸發了。
「我的朋友呢?」
「他不會來妨礙我們的,小月別想著別人了。」
「是不是受傷了?」駱暉月呼吸有些不順,「為了甩掉我的朋友,他們是不是受傷了?」
沒有指向性,沒有明說郁傾是不是傷害了他的朋友,但是他還是因為這個提問而遲疑了,駱暉月也因此得出了答案,他一副看陌生人的眼神,在與戀人的對峙中,他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現了失望的情緒。
「為什麼?這是我們兩個的事情,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回答不上來,不久前面對談優時的那種狠戾,在駱暉月面前消失無蹤,哪怕他曾對著戀人發瘋失控,但是他依然是他的所愛,他不可能時時刻刻都想著與他打一架。
「你先吃飯,小月……」
「我不吃!」駱暉月完全別過臉去,「我不想吃,你愛待在這裡就待著,我反正不吃飯。」
這一刻他高築的一切防備和預設,好像才學會了碎裂一樣,他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並不是正常人會做的,也沒有人在這些事情的當下還能好好與他說話。
好吧。
那他會學習什麼才是“應該做的事情”,在所有人面前變回一個“正常人”。
等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負面情緒帶來的所有變化時,是不是駱暉月就能回到他身邊了?
他發誓,到時候,找戀人身邊的人麻煩的事情,他會做得更加隱密、更不容易被戀人發現的。
更像一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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